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16节

  卫渡远也知晓自己情绪失控了,忙缓了语气道:“锦瑟,你当时或许没有想过,可她们是两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伤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是要被斩首的。这个暂且不说,我总有法子保住你的命。可若是她们不害怕,反而抢下了你手中拿的刀,伤了你怎么办?我不敢想。你知道吗?我单是现今想着就后怕。”
  他顿了顿,又道:“你想着我,想为我出气,我心里是高兴的。可你为了给我出气受伤了,那我令愿你什么都不做,我就想你好好的。”
  余锦瑟现今想想也觉着自己胆子忒大了,当时她怕吗?还是怕的,可就是想着豁出去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卫渡远,心里更是难过,也更觉愧疚。她想要赶走缠绕着他的悲伤。
  想着,她微微起身伸手抱住了站在床前的卫渡远,头在他腰际蹭了蹭:“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见余锦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卫渡远也回抱住了她,可又怕按着她伤口了,只好轻轻抱着她的头。
  两人温存了会儿,又絮絮说了些话,余锦瑟就赶着卫渡远出去烧水洗澡了。
  卫渡远无奈地笑了笑,到底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出去了。
  他将热水烧好后,先是给她擦了擦身子,催促她先歇息,他这才去舀水洗澡。
  余锦瑟本是想等着卫渡远的,奈何她今个儿实在太累了,忍不住就睡着了。卫渡远一进来就见着她趴着睡着了,脸压得有些变形,还是掩不住的娇俏可人。他伸手轻轻抚了抚余锦瑟秀丽的脸庞,这才合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怕她晚上睡觉翻身压着后背上的伤,伸手一捞将人揽到了怀里,这人倒是自觉,又往他胸前蹭了蹭。
  他禁不住绽开了个宠溺的笑容,沉了一晚上的脸色好了不少,找好姿势,这才闭上眼,只是这一晚上他怕是睡不着了。
  第二十七章
  卫渡远一夜都没怎么睡,看了眼怀里正睡得熟的人儿,情难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也就准备着起床了。
  他怕碰到锦瑟的伤口,又怕她被自己弄醒,动作格外小心。下了床,又给她掖了掖厚衣裳,寻思着今个儿定是要将被子、棉絮这些个取暖的东西给搬下来。
  他躺床上一直没睡着,到了后半夜就觉着似是下雪了,这出了屋就是一阵冷风吹来,饶是他身子底子好刚从被窝里钻出来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摆子,有些忧心房里的人受不受得住。
  又见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更觉上山搬东西这事刻不容缓,就怕上山的路被大雪给封了,到时候是什么也没有,更是没有银子买,那这冬日就更不好过了。
  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这雪似乎格外爱下,日子还格外长,按往年也差不多该停了。若是再下,怕是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转身去灶房了。他在灶房四处翻了翻,除了篮子里的那些个肉,果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想着昨个儿余锦瑟跟他说的,不禁一阵失笑,又往深处想了几分,笑容戛然而止,或许也该去给宋氏母子几人提个醒儿。
  想着,他也就出门去了。
  这时候,天还未亮,朦朦胧胧的一片,可大多人家都升起了炊烟。不过,这对卫渡远倒没什么,反正今个儿他就是去找茬的,村里人人都知晓他是个土匪,昨个儿那事也闹得大,他不去找宋氏的麻烦才是怪事!
  瞟了眼他们家升起的袅袅炊烟,他嘴角不禁勾起了抹冷笑,‘砰砰砰’地将门给砸得震天响。
  昨个儿卫丰在田里听说了那事,一回来就跟宋氏吵了一架,无论她如何说,他就是不信是余锦瑟拿刀挟持的她们。两人自然免不得吵了一架,可她再蛮横也是要靠着卫丰的,也不好吵过头,这火气自然没能全撒出来。
  经过这事儿,卫芊芊也是跟她生了嫌隙,她心里头那叫一个窝火。
  这会儿又听见外面这阵仗极大的敲门声,心里头那是个毛躁,没好气道:“来了来了,催命似的。”
  宋氏满脸不耐地开了门,正要说个什么,待看清外面站着的人,立时僵立当场,抓着门框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卫渡远一直忍让着无非是因着余锦瑟,既然这些个人不知好歹,他还真没什么忍得必要。他也不管宋氏是个什么神情,就只看着她。
  宋氏被看得心肝一颤,迫于他的压力,竟是不自觉将搭在门上的手给松了。
  卫渡远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大摇大摆地进了门,见宋氏没跟上来,背对着她,微侧头道:“你这是等着我来关门?”
  宋氏吓得又是一哆嗦,急急忙忙地将门给关上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人昨个儿被衙门带走了,今个儿就回来了,也不知他晓不晓得余锦瑟的事。这样一想,她心里更是忐忑,脸上勉强憋出个笑:“你……回来了啊?那个……我这饭还做着呢,你先进屋去坐坐?”
  卫渡远讥笑道:“坐什么?我媳妇儿都不在这儿了,我来做什么?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敢打我媳妇儿。”
  宋氏心里那股子火气又升了上来,那个小贱人,当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她留。她心里虽说将余锦瑟给骂了个遍,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分毫,只道:“我哪里会打骂锦瑟啊,她从小我就是把她当自个儿亲女儿来疼的啊!”
  她知道就算自己说是余锦瑟提刀要砍她,卫渡远也是不会信的,也就只能面子上这般说说。
  卫渡远念着要回去做饭,怕余锦瑟醒了又要逞强,难得跟这人绕弯子,警告道:“我告诉你,我卫渡远的媳妇儿可不是能任人随意打骂的。”
  说着,他伸手就将宋氏的脖子给掐住了。
  宋氏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就大喊道:“救命啊……快来救我啊……”
  卫渡远冷冷一笑,猛地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他方才是故意等了会儿再用力的。既是要给人提个醒,人怎么能不到齐呢?这不,这会子屋里的人都给吵醒了,衣衫不整地就跑了出来。
  几人见了这一幕,脸色当下大变,宋氏的几个孩子更是瑟缩在一起一句话也不敢说,卫天赐当即就吓哭了。还是卫丰定了定心神,端起了老丈人的架子,脸色铁青地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是想在我家杀人吗?她好歹也是锦瑟的后娘,你想让她再背个弑母的名声吗?”
  卫丰说这话时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他到底还是怕的。
  卫渡远不冷不淡地回道:“岳父,你这话就不对了,岳母我就只有一个,早早地就离世了。这人我只知道她欺负了我媳妇儿。”
  说着,又用了点劲儿,直接将人给提了起来。
  宋氏是真真体会到了濒死的滋味,拍着扒拉着卫渡远握住她脖子的手,就想让他放手。可卫渡远的力气岂是她一个妇人能比的?
  卫丰眼见着卫渡远不放手,就想着找家伙事来跟他拼一把,谁晓得他会不会杀了宋氏后,又要来杀他们?
  卫渡远自是知晓卫丰的那些个小动作的,也不想多扯什么废话,又道:“我有个规矩,老弱妇孺皆是不伤的,可你?也就勉强算个人吧,这不过一次小小的警告,我告诉你,以后见了锦瑟,你最好绕着点走。”
  话罢,他就将宋氏给扔到了地上。
  这会子卫丰也提着锄头向着他挥来,他一把握住,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瞟了卫丰一眼,道:“你是锦瑟的父亲,我不会跟你动手,可你看着锦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却是不该。”
  他躲过锄头,随手扔在了一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想,今个儿的警告也差不多了。锦瑟同他还要待在卫家村,有些事也不能过了,物极必反。
  余锦瑟是被冷醒的,迷迷糊糊地伸手往身旁摸去,只余一片冷硬,她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呆呆地看着屋顶半晌,这才起身。甫一开门,一股子冷风袭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卫渡远端着碗进了堂屋,恰好瞧见了这一幕,笑道:“快进屋去,今个儿又下雪了,外面冷得很,穿厚些就在床上窝着。”
  余锦瑟傻傻笑了两声就听话地回了屋,卫渡远甚为满意,也紧随其后进屋去了,他因着手不得空只好用脚将门给轻轻掩住了。
  余锦瑟本是想起身帮着关门的,又被卫渡远眼神给制止了,只好乖乖地坐在床边,双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痴痴看着他,见他碗里端来的东西,笑道:“你这是哪里来的东西?”
  她又再看了眼卫渡远手上的东西,一只碗里是三个红苕,另一个碗里原是面粉做的几个馒头,疑惑道:“不对,难不成这馒头是你做的?”
  卫渡远见她这般看着自己,面上觉着好笑,将碗放在床里侧的小矮桌上便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信你夫君?”
  余锦瑟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会?只是觉着惊奇,不过,真是你做的啊?”
  卫渡远含笑点了点头:“自然,一些个简单的我还是会的。”
  这话他还真是说的大实话,以前他奶奶不在了,母亲又病了,总不能饿着,也不好全靠旁人接济。那时他还小,个儿也不高,站在柴灶旁边就只能勉强露出半个脑袋,他只好搭着个小板凳在那儿煮饭炒菜了。
  余锦瑟拿过桌上的一个馒头,一口咬了下去,嘴里还含糊着就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好吃。”
  哪里有她说得那般好吃啊?况又这般久没做了,卫渡远还是晓得自己手艺的,不禁摇摇头又去盛了碗热汤来,笑着道:“慢点。”
  “这些个东西家里都没有?你是去哪里弄来的啊?”余锦瑟禁不住调笑道,“也没见你起床气了。”
  卫渡远苦笑着摇摇头:“看模样你倒是要给我记一辈子了,我自个儿起来的自然不会生闷气了。这些个东西都是去杜婶家借来的,她那会儿正巧在做饭,还说看你什么都没有,打算做好了给你端点来呢。她说是给我了,我想着到时候我们还是还了,他们家也不好过。”
  余锦瑟笑的更是甜了:“那到时上门还东西我可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啃了口馒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了两口,突的又想到,“没人看见你吧?”
  卫渡远看着自己媳妇儿这副有些担忧,又有点做贼心虚的模样就觉着好笑。
  “看见了又如何?我是光明正大被放回来的,昨个儿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别担心了。对了,我在衙门里见着魏三了,他在里面谋了个职,做了个衙役。”
  听卫渡远提到以前那帮兄弟,余锦瑟双眼亮了亮:“他以前就是个机灵的,倒也不奇怪,是他替你说了情?”
  卫渡远眼神闪了闪,面上还是带着笑:“自然是的。”
  余锦瑟也没多想,就说等安定下来,改日一定要请魏三来家里坐坐。
  两人用了饭,卫渡远便要上山搬东西了,余锦瑟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要跟着去。
  可卫渡远是什么人?见她还伤着,哪能让她跟着跑啊?又跟她说杜婶的儿子会来帮忙,她这才彻底消停了。
  两人合计着,到时候东西都给搬完了,还是要给杜婶的儿子一些工钱的。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他们家也有那么多人,耽误了一日的工,也少了些进项。
  好在东西也没多少,大件儿的紧着用的,今个儿也就搬完了,至于一些个零碎东西什么时候搬都行,也就没再拖着杜婶儿子一起了。
  两人最后给了杜婶儿子二十个铜板,管了两顿有肉的饭,倒是给得十分大方了。
  至于后来杜婶硬是要来还回去,余锦瑟和卫渡远自然是不肯的。只说两人早上借了些粮食,这铜板里含着饭钱,说什么也不能要回来。
  杜婶给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她是知道的,可见他们坚决不要,又想着自己家境况实在不算多好,也就收下了。想着以后多照顾着两人就是了。
  第二十八章
  山上的东西差不多都搬了下来,这瓦屋啊,也有了家的味道。
  两人的日子总算是齐整了些,不过这田地里长满了杂草,也要开始抓紧拾掇了,不然来年没粮食吃,只能去买,也不知到时候有没有那些个闲钱。
  这不,今个儿雪融了,天儿也正好,卫渡远就扛起个生了锈的锄头准备出门去锄草,将田地给好好修整一番。
  余锦瑟见了,禁不住大笑出声:“这锄头还真是跟你不搭。”
  卫渡远瞟了眼自己身后的锄头:“用久了看着就搭了,这锄头这么多年没用了,还得去好好磨它一磨。”
  他又跟余锦瑟打了个招呼也就出门去了。
  他们家田地有些多,大多也都是良田。两人昨个儿说起去地里干活的事,余锦瑟怕卫渡远累着,本想跟着他一起去地里忙活的,奈何他不同意。她有些恼他,可更多的还是沁人心脾的甜,到底是没坚持说要跟着去。
  要说卫渡远手上为何有这般多的地契,还得全归功于卫渡远的母亲。
  他母亲病危那年,卫渡远紧赶慢赶总算是回到了卫家村,本是濒临死亡的人,见了他,却是又多活了小半个月。
  人人都说,要不是他回来了,只怕他母亲这小半个月都是熬不下去的。
  这些个事,卫渡远心里自然都是明白的,那也是他第一次体味到了后悔的滋味,各种酸甜苦辣齐上心口,久久萦绕不散,久而久之便成了一道不可触碰的伤口。
  他母亲临死之前交给了他好几张房契地契,都是她身子好的时候买的。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些个东西对于当时的卫渡远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他还是珍而重之地收下了,只因着这是他母亲最后的一点心意。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有用得上的一日。
  想着这是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他这挥锄头的动作是愈发快了,真真是干劲十足。
  余锦瑟一个人在家也是无事,就想着去杜婶家串串门儿,一来说说话,二来讨教讨教灶上的功夫。她这做菜的手艺虽说有了长进,但杜婶长她一辈,总有些她没寻到的小窍门儿。
  她带着针线活去了杜婶家,杜婶很是高兴地招待了她。至于何氏,倒也没说不给她好脸色看,只是不冷不热的。
  不过,就着针线活余锦瑟倒是跟何氏说了不少,那何氏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一来二去,也是熟识了。临走时,还喊着让锦瑟下午再来。
  至于来不来,余锦瑟是不知道的,不过做饭的一些个东西她还是学到了。可是,在牛头山上她是吃惯了菜里多放些油,叫她像以往少放些,她实在不肯。不单单是她嘴巴养叼了,她也不想卫渡远一下子就要去过落差那般大的日子。
  往前行了一段路,余锦瑟却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了,总觉着身后似乎有个人跟着自己,回头一瞧,的确有人,还是个生面孔。可想着来来往往的村人也不少,许只是路过呢?她微微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着。
  行到了僻静些的地方,那后面的人似乎还在跟着她,她再回头,那人却是拐了个弯,绕到了一条田埂子上。她微微放下了心,加快脚步回去了。
  想着,待会儿卫渡远回来了,定要跟他说道说道。
  可晌午用饭时,余锦瑟见卫渡远这副又累又饿的模样,只顾着心疼了,将原本要说与他听的事都给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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