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30节

  那领头衙役在衙门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晓得些事的,自然明白这人是惹不得的,至于他为何不愿让旁人晓了他身份去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是他该探究的。
  这不,他怕人误会了两人是熟人,偏袒了他去,又得端着了:“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这事儿还好意思拿出来说道?”
  卫渡远脸上堆满了笑:“这不是都是误会嘛!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那领头衙役状似无奈道:“你小子怎么那么招人恨呢?这不,有人状告你卖病猪,大人吩咐我们前来查探一番。”
  天晓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肝乱颤,就怕这人记仇了去。
  “诸位大人,这是哪里来的事啊?还不知是谁状告了我?”卫渡远摆出一副狗腿子模样,似乎很是惶恐,但让人看着却并不觉着厌恶。
  那领头衙役显然不愿多说:“随我去衙门走一遭便是了,还有这猪肉,也提着走吧!”
  卫渡远脸上无一丝焦虑和惧怕,还乐呵地答道:“诶,我这就提着去。反正我卫渡远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这肉可都是好肉。”
  余锦瑟也晓得,如今表现得越是惶恐,反而越会让人觉着他们心里有鬼,当即也笑嘻嘻道:“大人啊,我们家这口子买猪向来是精挑细选的,有一点不好的都不会要的,走走走,我定要去看看是谁说些这有的没的。”
  他们两口子这一唱一和的,自是有了些成效,这不,就有人开始为他们说话了。
  一人道:“我看他们夫妻这模样,那猪肉该是没问题的吧!”
  又有一人插了句嘴:“对啊,这两口子长得也方正,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不过大多人还是不信的,就等着看能不能查出个什么。
  卫渡远是感慨万千,他这媳妇儿果真深知他心啊!只是媳妇儿显然还在生着气呢,一眼也不愿看他。
  总是要说话才有法子和好啊!想着,他便对余锦瑟道:“媳妇儿,要不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余锦瑟又给了卫渡远一个大白眼,然后径自跟着衙役走了,心里一阵愤然,这人平日里细心得很,这会子却是愚钝得令人呕血。
  卫渡远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只好跟着人走了。
  镇上都见两人面上带着笑意去的衙门,这还真是奇了,谁进衙门不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大伙儿心里觉着好奇,自是引得不少人去衙门里想要探个究竟。
  可谁又晓得堂上坐的那位大老爷背后是冷汗涟涟啊,这人是谁啊?他先是被自己关起来,现今又跪在自己面前,他当真不会找他秋后算账吗?
  可戏还是要做足的,惊堂木一拍,全场肃然。
  待堂上大人一问,公堂上来状告的那人又是好一番指责,卫渡远也不慌,就等着人说。见人说完了,才道:“这位大爷,敢问你是怎么晓得我买的这猪就是病猪?口说无凭啊!”
  其实,若真是病猪,一般还真看不出来,这人本就是诬告的,哪里还有底气多说,只一口咬死道:“我一个老屠夫,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个谎话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文林镇的百姓不受你的蒙骗。”
  当真是大义凌然得很啊!余锦瑟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大人,冤枉啊!这猪是不是病猪一验便知,况且也可以去卖猪的人家查查,一查便知,若真是病猪他们定然是会洒上草木灰的。”
  这猪是从杜婶家里买的,她还真是不信这杜婶会将他们家给坑了去。
  堂上大人正要派人去卖猪的人家查查,不料,杜氏儿子却是到了衙门。
  “大人,草民家里养的猪并非病猪,非但如此,大人,草民还要状告镇上的赵屠夫,他竟是让草民今个儿来作伪证。”
  说着,他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四两银子:“大人,这是今个儿一早赵屠夫的妻子找到草民的家里要草民作伪证所给的银子。”
  堂上惊堂木一拍,坐在上位的大人厉声问道:“赵二,你可知罪?”
  赵二吓得浑身一颤,连连磕头认罪,却是一口咬定是自己看错了,并未与赵屠夫串通诬陷卫渡远夫妇。
  魏三这时忙站了出来,双手抱拳道:“大人,我记得这赵二可是赵屠夫的侄子啊,这赵屠夫的爹娘死得早,赵二又没娶亲,两人跟亲父子也没甚差别了。要说他当真不晓得……”
  话未说完,可堂上堂下的人都清楚他这话里的意思,在大堂外围观的人霎时都议论纷纷。
  卫渡远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不慌不忙道:“我可是记得朝廷新颁布了一条律令,叫诬告反坐。还不知大爷你可晓得诬告反坐是个什么意思?”
  赵二傻愣愣地看着卫渡远,是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卫渡远摆出一副好意解释的模样:“就比如你故意捏造事实来状告我,那就要用诬告我的罪刑来处罚你。”
  赵二听了这话,他哪里还受得住啊?
  以前他愿意养着自己兄长的娃子那是因为他那里伤着了,没法生娃子,为着保住这个秘密他是连妻也没娶的。
  可没娃子就没人给他养老送终啊,想着想着,他兄长和他嫂嫂就这么去了,留了个不大的娃子在世间。
  他思忖着养自己兄长的娃子总比随便去买一个回来的强,好歹还是有些血缘亲情的。
  他是巴心巴肝地对这娃子,前两日那娃子回来说他生意被抢了,要他帮忙,他也就遂了他,哪里想到会惹出这些个祸端啊!
  赵二就想自己能得个善终,这会子忙磕头道:“青天大老爷啊,我是真没跟他串通啊!”
  这时候赵屠夫也被抓来了,一来就听见自己二叔这般说,忙指着他道:“这是他给我出的主意,不是我自己想的。”
  此话一出,谁还不晓得卫渡远他们是被人陷害的?
  只是看着这对昔日情同父子的叔侄如今这般相互推卸罪责,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余锦瑟摇了摇头,其实这刑罚倒不甚重,只是要挨几十板子然后关个三五个月罢了,没成想竟会惹得人连父子亲情都不顾及了。
  虽说事情是圆满解决了,只是败坏名声容易,要让人相信那是假的,确是不易了。可现今这不是摆着个文林镇最有分量的人吗?卫渡远将余锦瑟扶起来之后,就对着堂上的大人作了个揖,光明正大地强买强卖了起来:“大人,我这是小本生意,就这样被耽误了一上午是一点儿东西都没卖出去,这天儿这般热这肉拿回去也不好办。大人今个儿也累了这般久,也该是吃好点补补才是。”
  就在大伙儿以为这卫渡远是要送这大人一些肉的时候,就听他道:“大人不买点?”
  这话当真是让一伙人钦佩不已啊,衙门的大人他都该明目张胆地做生意。
  余锦瑟心中担忧,这卫渡远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说这话?她忙给他使眼色,可他却对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便罢,她只好忍下担忧不说话。
  堂上的大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了几声,便道:“这一头猪本官都要了,衙役们也是辛苦一日了,今个儿请你们吃酒。”
  衙役们都答得开心,可赵二俩叔侄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啊!
  第四十九章
  卫渡远和余锦瑟两人是被魏三送出来的:“大哥、嫂子,你们以后若再遇到惹你们的人尽管告诉我便是,莫让人欺负了去。”
  魏三对今个儿的事是真生气,加之之前的那两回他也是听说了,更是觉着愤慨,也羞愧自己没帮上卫渡远的忙。
  “不管能不能帮,只要大哥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卫渡远是一点也不怀疑若是自己今个儿真的免不了牢狱之灾这人还真能做出召集兄弟劫狱的事。
  “行啦,大哥解散牛头山是为了什么?也是想你们好好过日子,难不成你不信你大哥我?还有,甭整日里喊打喊杀的,再这样以后谁看得上你啊!”
  魏三顿时笑了,方才脸上的严肃是荡然无存:“自然是信大哥的。”
  余锦瑟也忍不住笑着问道:“魏三,你可有看上的姑娘?你家里也没个女眷,到时候若你有看好的姑娘,我倒也可以帮你上门说道说道。”
  她还是从卫渡远那里晓得这魏三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也就家里还有些亲戚,他那时也大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倒也没麻烦到什么人。只是后来为什么上山当了土匪,这就不得而知了。
  思及此,她倒是想起了些往事,忍不住打趣道:“要是你们兄弟再像上回那般上门定亲,说不得把人家姑娘吓得不敢嫁了,不定还得搬家。”
  卫渡远和魏三两人讪讪地笑了笑,显然也是想起了那些个事。
  卫渡远这会子还不忘拍马屁:“可不,不是人人都像我媳妇儿这般,人长得水灵,胆子还大。”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余锦瑟也是晓得卫渡远脾性的,这会子看也不看他,是一点面儿都没给他留。
  魏三自然是看出来了,可这事儿可不是他能插嘴的,只道:“谢嫂子好意,若是我当真有觉着对眼的姑娘,嫂子可一定要来帮我啊!”
  “那是有看上的了?”余锦瑟立时听出了魏三话里的意思,这一问,只见他倒是有了几分忸怩,当真是少见,免不得笑话道,“没成想我们魏三兄弟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余锦瑟同牛头山上的土匪们相处了好些日子,慢慢地,相处起来自然了不少,时不时还要同他们开些玩笑,这样打趣魏三倒也不算什么。
  魏三脸上涌现了些微的不自然,倒也没否认:“大哥、嫂子,这都晌午了,我们先去找个地儿吃饭吧!”
  卫渡远将手搭在魏三的肩上,洒然一笑:“行啊,走,跟大哥大嫂好好说道说道。”
  用过饭,卫渡远便同余锦瑟回去了。这不,一路上余锦瑟还是没同他说话。
  他清楚她心中的担忧,可他也实在不想她多操这些个心。只是往日里他瞒着她这些个事儿就算她生气了,哄一哄也就没事了,这回感觉是怎么哄也不见好呢?
  他心里也隐隐升起了些烦躁,这种感觉还真是阔别良久啊,有了牵挂的人,有些东西还真是身不由己啊!
  卫渡远回头定定地看着余锦瑟的侧脸,不过,他也是甘之如饴啊!
  余锦瑟也觉出卫渡远灼热的目光,见到了自家门口,提着篮子,手上再帮着拿了个家伙事就进屋去了。
  要说她现今心里还憋着口气倒也没有,只是她想让卫渡远知晓她的想法,不要什么事都瞒着她,他以为的好她并不见得就欢喜。她更想让他晓得,有时候她想要跟他一同承担,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总是一个人努力那就太累了。
  而显然,一向面面俱到的卫渡远到底是个男子,心思自然是不及女子细,这回他是怎么也没想通余锦瑟为何如此气恼。
  余锦瑟是憋足了劲儿等着卫渡远想通她到底是在气什么,等着他来好生同她谈谈。而卫渡远是憋足了劲儿想余锦瑟到底是在气什么,甚至想得烦了,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就这样吧,她总不能一直不同自己说话吧!
  结果两人到了晚上都没有再说话,上了床,一向都要搂着睡的两人也没搂着了,甚至余锦瑟干脆背对着卫渡远睡了。没成想,翌日一早,两人醒过来的时候却是互相搂着的。
  余锦瑟看着卫渡远坚毅的脸庞,忍不住伸出右手细细描绘着他的五官,见他睫毛轻颤似就要醒过来时忙将手缩了回去闭上眼睛装睡。
  良久,她又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瞧卫渡远,见他睡得安稳,嘴角止也止不住地勾了起来,就又伸手用指尖轻描着他的脸庞,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低笑骂了句:“傻子。”
  平日里看着多细心的一个人啊,现今还没想通!
  她没成想甫一骂完人,卫渡远就醒了,手还放在他的脸颊上,眼睛闭也不是,只能一眨不眨地睁着。
  卫渡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睛眨了几下才逐渐清明起来,却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会子余锦瑟也反应过来了,立时垮下脸,然后将卫渡远抱着她的手给拿开就打算起床了。因着卫渡远向来是睡在外面的,她只能从他身子上爬过去才能下床。
  可这双手才跨过他身子,双脚还在里面,她就被他猛地一下又拉了回去,后背没什么缓力地就躺到不算多软的床上,最惨的是她后脑还直直地磕到了床头上,‘砰’第一声,在静谧的清晨还真是响亮,她不禁痛呼出声。
  卫渡远有起床气,这时候脾气最是容易暴走,他方才那一拉自然也没想那么多,动作比起以往便更显粗暴,听到余锦瑟的呼痛声他才反应过来,人也愈发清醒了。
  “锦瑟,你没事吧?让我看看,我真不是故意的,脑子有点……不清醒……反正都是我的错……”卫渡远生平头一次有了手忙脚乱之感,他现今是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刮。
  余锦瑟痛得皱起了眉,眼睛都忍不住红了一圈儿。
  她见卫渡远是真清醒了,才出言道:“若你真是故意的,那我上哪儿哭去?”说不得还会想要逃离这个人,一个连自己妻子都要打的人她哪里敢跟他长久地过日子?
  说来,这也是她头一次见卫渡远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心里暗爽,原来这人也有这时候。这般想着,脑袋似乎都没那般痛了。
  卫渡远不无担忧地将余锦瑟圈进了自己怀里,心疼道:“媳妇儿,你把你手拿开,让我看看起包没。”
  余锦瑟这下子也没心情闹脾气了,听话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嘴里不忘安慰道:“应该没事,以前也不是没磕到过,就是现下觉着痛得很,待会儿就好了。”
  卫渡远瞧了眼余锦瑟的后脑,幸而没磕起包,不然他不得愧疚死就会心疼死。“媳妇儿,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了,我一定会将起床气改了的。”
  要是起床气真能改他早改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吗?余锦瑟心里门儿清。“好啦,改不了也没关系,谁晓得你今个儿怎么会来这一手。”
  其实说来卫渡远真的已经为她改了许多了,她晓得若是旁人扰了他睡觉只怕他不打人一顿也会骂人的,可于她,他也不过是不说话罢了!
  卫渡远抱着余锦瑟,半愧疚半委屈地解释道:“你也晓得我本就有起床气,方才我见你又没给我好脸色,见你又要走我以为你又要不理我,我心里那股子烦躁一上头就想把你拉回来抱着,可……”
  余锦瑟没好气地瞪了卫渡远一眼:“你还委屈上了?你跟我说说,你想了这么久想明白我昨个儿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没?”
  卫渡远正了正脸色道:“我晓得你担心,想要同我一起分担,可我却是不想你担心啊,更何况又是那种不甚明了的事。虽说我早晓得那几个屠夫会给我使绊子,可我也不晓得他们会使出什么手段,那又何必说来惹你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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