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52节
回到家,两人也就收拾起了家里的东西。待两人将家里的东西都收拾齐整了便靠坐在一起,一时,两人谁也没说话。半晌,还是卫渡远打破了这一室寂静。
“媳妇儿,老头子来了,你……”
卫渡远话说到这儿却是不说了,叫余锦瑟的心都给揪起来了,面上却是不显,还强作镇定地问道:“你要跟着一起回去吗?”
卫渡远点了点头,便闷不做声了。
余锦瑟见状,心下更是伤心绝望,雄鹰终是要飞走了,而她这小鸟,永远追不上!
卫渡远憋不住了,大笑了起来。
余锦瑟反应过来了,一把拍在卫渡远的背上,愤愤道:“你竟敢骗我!”
两人笑闹了会儿,卫渡远就趁势将人拉进了怀里,在她耳边低低道:“说过了,要相信我,我去哪里都会带上你的。当然,除了刀山火海啊!”
余锦瑟抱着卫渡远的手又紧了紧,近似撒娇道:“不行,就算刀山火海也要带着我。”
卫渡远爽朗地笑了一声却是没应,他不愿带她去冒险,自然也不会给她无端承诺。
第八十章
余锦瑟和卫渡远既然要走,自然是要将家里收拾得好好的,拿卫渡远的话来说,就是不定哪天两人就回来了。
虽说这村子里闹心的事儿不少,可村民到底还是淳朴的,想得简单,就想吃得饱穿得暖就是了。至于像宋氏那种想害旁人命的,还是极少有的,却是不知京城是个什么光景。
两人收拾齐整家里的东西,又去同他们家处得好的几户人家一一告了别,将家里该送的东西都送了人,他们这才回家睡了个安生觉。
翌日一早,又是一场雪,簌簌地落了下来。这般瞧着,余锦瑟惶恐的心奇异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就站在屋檐下看着,情不自禁地便伸手去接,然后缓缓地走出了院子,蹲在一个小坟包前看着,不大会儿,她就感觉身子一暖,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大氅,脸上笑意更浓,回身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大氅啊?”
“就去镇上那两日。”卫渡远从余锦瑟身后将人给抱进怀里,低着头在她肩上蹭了蹭,闷闷道,“对不起,差点回来迟了。”
余锦瑟晓得他是指昨个的事,握住卫渡远环住自己腰的手,笑道:“那不是差点嘛!还有,夫妻之间,不用说对不起的。”
她又回头瞧着面前的小坟包,低低道:“该走了吧!”
卫渡远点了点头,却是并未动,半晌才又开口问道:“媳妇儿,我晓得你舍不得嘉玉,可嘉玉不易搬动……你是不是不想去京城啊?”
“我都晓得的,也没有不想去京城,只是怕不习惯,可久了,总也会习惯的。”余锦瑟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声音轻松了不少,“我不管,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你便是我的家!
卫渡远放开了抱着余锦瑟的手,改为牵着,朗声道:“走吧,等去了镇上还要去余记呢。嘉玉要乖乖的啊!”
两人行李带的不多,一匹马足够了。
经过卫丰家门口的时候,余锦瑟感觉马儿跑得慢了些,她晓得该是卫渡远顾及着她。
她看了眼他们家紧闭的院门,到底是轻轻摇了摇头:“有因必有果,估计他也不想看见我,走吧!”
卫渡远听了,不再多留,骑着马绝尘而去。
到了镇上两人先是去找了余记的掌柜说明了两人的来意,见那掌柜的虽有些为难,到底是没多苛责,心下微安。
余锦瑟忙又保证,若是到了京城,那边儿的余记还愿意找自己做活,她必然是不会推辞。
那掌柜的也说会向那边的掌柜说道说道,叫她主动去寻便可。
商议好,两人便起身去同魏三告别了,匆匆说了几句话,也就改道去寻卫渡远的父亲卫磐一行人了。
余锦瑟还是头一回见卫渡远的家人,他父亲尚在,他们成亲时也不知他是否告知了他父亲。她是觉着他当时定然没说的,一瞧他父亲现今亲自来逮人就晓得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这样看来,两人这嫁娶怕也算作是私定终身了,只怕自己早已给他父亲留了不好的印象去,她这会子自然是难免紧张了。
卫渡远自是觉出了余锦瑟不同以往的安静,大抵也知晓了她是因着什么事儿在忧心。他也不避讳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伸进连着大氅的帽子里捏了捏她的脸,待见她有了反应才道:“不必忧心,就当那老头子不存在便是。”
余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我自是要尊他、敬他的。我又能如何当他不存在?”
卫渡远脸上的笑立时荡然无存,似赌气般反驳道:“他不是我爹!”
“可渡远,他到底是你爹啊,无论过去种种,他到底还是疼你的。我希望你能得过上父慈子孝的日子,而不是整日活在仇恨里。话又说回来,你既那般不待见他,又何苦回去?”余锦瑟晓得卫渡远的心结在哪里,他爹也确是负了他娘,其中再多细节她也不晓得了,可就看他爹亲自来找他这份儿上,怕也是心中挂念着他的,这结也不是解不开,只得慢慢来了。
卫渡远撇撇嘴,有些不耐道:“我为什么不回去?我当然要回去啊,好膈应膈应我那后娘,还有那老头子的家产,可不能便宜了旁人去。”
余锦瑟坐在前头白了卫渡远一眼,发现他瞧不见,便去拧了把他拉着缰绳的手,轻嗤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卫渡远不想再提卫磐,摸了摸余锦瑟的头顶:“将头埋进去,怪冷的,待会儿脸得冻红了。”
余锦瑟颇为听话地又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大氅里,这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委实难受。
两人到了客栈,余锦瑟心中更是忐忑了,伸出手紧紧攥着卫渡远的手不放。
卫渡远喜欢余锦瑟这般以来自己的模样,脸上的笑更是灿烂,待上楼敲开卫磐的门时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害得卫磐见了禁不住怔愣了一瞬。
他可不记得自己儿子何时对自己这般好脸色过!
卫渡远也察觉到了,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没甚表情地看着卫渡远,懒懒散散道:“老头子,我来了,这我媳妇儿。”
只见卫磐长着一双横眉,虽过不惑之年双眼却显得炯炯有神。他五官本就生得硬朗,身子也颇为魁梧,加之那双眼,让人见之,平白惹得旁人心底生出丝丝惧意。
余锦瑟攥着卫渡远的手抓得是更紧,见卫磐看了过来又缓缓放开了,略显急促地同他见了个礼:“儿媳余锦瑟见过……”
她暗自吐了口气,为自己鼓了番劲儿,才接着道:“爹。”
这声儿跟前面的话隔得委实有些久了,卫磐起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才愣愣应了句:“嗯。”
声调没什么起伏,可听在旁人耳里就有些不喜的味道。
卫渡远立时就不满了:“老头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媳妇儿是我三媒六聘,光明正大娶进门的,你就算不认也得认!”
卫磐当即拉下脸来:“这还没走你就要给老子找不痛快吗?还有,这就是你对老子说话的态度吗?”
余锦瑟可不想甫一见到自己公公就要背个离间父子亲情的骂名,只能硬着头皮道:“爹爹莫要生气,渡远有起床气,大抵是我今个儿早上早早催着他起床扰着他了,他一直这样。”
卫磐信了余锦瑟这话才有鬼,方才他开门时分明看见卫渡远一脸笑容,可也不好落了自家儿媳的脸,只得对着卫渡远冷哼一声,便不再训斥他了。
他微微缓和了脸色,才又对着锦瑟道:“他就这脾气,早上自己醒的就没事,旁人一叫准跟人急,一丝稳重也没有,以后还得你多多包涵。”
余锦瑟赶忙乖巧地应了,心中却对这公爹生出了丝好感,觉着他还是关心渡远的,不然怎会晓得这些个事儿?可害怕还是有的。
要说这卫磐当真就接受余锦瑟了?那倒未必!他以前也是个农夫,更是能体会百姓疾苦。可他也毕竟成了将军多年,虽说是个武将,可官场上勾心斗角的知道得也不少,而这其中勾连更是繁多复杂。
第八十一章
到京城的那天,天空下了很大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他们特特等着城门的守将甫一开城门便入了京城,骑在马上的汉子个个都戴着斗笠,穿得也甚为朴素。
余锦瑟听卫渡远说了,他爹这回为了来寻他是告的病假,要是被有心人晓得了只怕要参个欺君之罪,是能躲着人便尽量躲着。
进了城,余锦瑟得了卫渡远的首肯便拉着车帘东张西望了起来。
这时候还在,街道冷清得很,除了早早出来摆摊的小贩便没什么人了。可那鳞次栉比的商铺,齐齐整整的街道,处处都透着富贵,让人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繁华。
卫渡远探过身子,头搁在余锦瑟背上,笑眯眯道:“看出了什么吗?”
余锦瑟偏过头,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憋了半天,道:“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卫渡远直起身子,满是宠溺地抚了抚余锦瑟的发,笑道:“当真是钻进钱眼子里去了,小心从小财迷变成个大财迷。”
“有何差别?”余锦瑟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腹求知欲地瞧着卫渡远。
卫渡远看着余锦瑟那双澄澈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神,半似玩笑半认真地回道:“小财迷可人,大财迷市侩!”
余锦瑟愣了一瞬,她的心不禁缩了缩,脸上的笑容就这般僵在了脸上,这话不得不令她多想。
卫渡远也反应过来,却是没想解释什么,只道:“媳妇儿,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希望你能记着这话。”
余锦瑟被这声媳妇儿喊得心头发软,到底还是憋不住偷瞟了眼卫渡远,可这一抬眼两人的视线竟是撞上了,她没再退缩,而是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眼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似无奈,似悲愤,似冷漠……很是复杂,瞧得人心惊。从坐上马车往京城赶开始卫渡远就有些不一样了,余锦瑟能感觉出来,可他不想说,她也就没问,如今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深处雾中。
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过话,卫渡远是在等着余锦瑟想通,而余锦瑟皱着眉兀自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马车停下,余锦瑟却是毫无所觉,还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叹息,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却是觉着头上多了股暖意,原是卫渡远替她将大氅带的帽子给戴上了。
“到了。”话罢,卫渡远就先下了马车。
余锦瑟紧随其后,盯着卫渡远伸过来扶她的手久久未动,感受到周围打量的目光她才愣愣地反应过来,急急将手搭在了卫渡远的手上下了马车。
走将军府的大门实在打眼,一行人便走的偏门,甫一进去就远远瞧见一锦衣华服的妇人走了过来。
只见那妇人头戴流云珠钗,身穿深蓝色锦衣,上绣一朵牡丹,端得是雍容华贵。
细细看来,这妇人生得实在不算多么美艳动人,可胜在那通身的气质,自有一股傲气,却不让人讨厌,反而觉着本该如此。
这时候,她虽疾步向他们走来,可一颦一笑间落落大方,那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女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
她走到近前,跟着卫磐的几个汉子皆向她行礼问安,她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免礼,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也没给这些个人,从始至终她眼里就只有卫磐。
“舟车劳顿,身子可还好?这几日雪一直下个不停,我就怕你们赶路太急了,又怕你们久久不回来……”
余锦瑟心头一震,原来这就是寿春公主,面目看着还真真是年轻。不过令她更为诧异的是原来这人如此倾慕着渡远的爹,以至于眼里心里皆只看得见他一人。
一向不苟言笑的卫磐这会子却是笑了,虽说嘴角勾起的那抹笑不甚明显,可确实笑了。他那硬朗的脸部线条也随之柔和了起来,眼里流转的是丝丝柔情。
铁汉柔情,更是令人动容!
“我身子骨硬朗得很,莫要担心,这外面冷得很,快进屋里说吧!”
卫渡远冷哼了一声,同明叔几人告了辞,也不让余锦瑟跟寿春公主见个礼就拉着人离开了。
余锦瑟只晓得这卫磐娶了寿春公主,为着这个缘故,卫磐抛弃妻子,可中间到底有些什么因果她却是不晓得的。
她见卫渡远这般作为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她有许多事儿都不清楚,也没法子说谁对谁错,更没法子劝他。
她是头一回如此气馁,只觉自己原来一点也不了解卫渡远,不知他过去经历了些什么,更不知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就在此时袭了上来,她看着拉着她无所顾忌大步往前走的卫渡远,心头漫起了点点委屈,眼睛涩涩的,喉头也哽得不行。
一个没注意,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眼见着就要往前倒去,她吓得立时闭上了眼睛,可预想的那股子寒冷并未包裹住她,反而有些温暖。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窝在卫渡远怀里,只见他又是无奈又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她握着他衣袖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轻轻道:“渡远,你这一路上我很害怕,我觉着我们之间相差太大,我想得多,你又……”
她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道:“我不会变成个大财迷的,我只做个小财迷,就做你的小财迷……”
卫渡远愣了一瞬,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有感而发的一句话竟令她隐隐有了不安之感。他只是想她能不被外物所诱,时刻警醒着自己,却不料这人竟是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