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62节

  他是不喜欢卫磐和寿春公主,也时常同他们闹脾气,固然是因着心中有怨,也未尝没有做给别人看的意思。
  他也是早有打算,不然也不会时常跟着卫磐去他管辖的军营里了。虽说旁人看了只觉他是在厮混,但他骑射功夫却是在那里有了更大的长进,不是一般的花架子,而是实打实地可以轻巧地射中移动中的人。
  当然,那不拘小节的脾性也是受了军中士兵的影响。
  他这番功夫也没白费。这不,如今他去军营中任职倒是顺当了许多。
  他性格好,不端架子,最重要的是有脑子,功夫也够硬,军中大多人都是服气他的。不过这些个事儿旁人都不晓得罢了!
  到了近前,卫渡远规规矩矩地躬身作了个揖。
  也不待太子说什么,恭亲王却是率先豪迈地大笑了几声,拍了拍卫渡远的肩头道:“好小子!镇北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渡远是个知礼的,你还要训他两句,幸而这孩子没被你教成个不苟言笑的人,反正本王是挺喜欢这小子的性子的!”
  说完话,又是一阵大笑。
  在场的人都是晓得这位恭亲王在朝中权势的,只能陪着笑脸附和几句了。
  至于太子,他向来是给恭亲王面子的,不论在何人面前都是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只是见着余锦瑟没跟着卫渡远过来让他心中那股子不悦加重了。
  但面上他还是挂着笑,还颇为关切地问道:“渡远,锦瑟呢?你怎地一个人过来了?”
  卫渡远心中嗤笑一声,他要是不晓得还真当太子是想得周到,只是如今却是不觉,但面上笑意不变,恭敬道:“谢殿下关心,只是贱内肚子突的有些不适,实在无礼了,可人有三急,实在无法!臣只好先在这里替贱内向殿下告罪了。”
  太子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又关怀道:“这事儿可大可小,马场也有御医,寻来去给锦瑟瞧瞧吧!”
  卫渡远又是一个躬身:“谢过殿下,贱内的身子向来好,该是昨儿嘴馋吃了不该吃的才有了这一遭,待会儿就好了。要是因着贱内打扰了大家的兴致,只怕贱内过意不去了。殿下放心,臣这就寻个府上的丫鬟去看着她便是,到时候若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太子眯眼打量了卫渡远一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真叫了御医去瞧人这昱博也是不会见到余锦瑟的。
  最后,他只吩咐卫渡远找个细心些的丫头也就作罢了!倒是端得一副关系晚辈的模样,更是坐实了太子这是爱屋及乌,因着疼爱自己妹妹,对妹妹的继子也是格外光照。
  而太子这会子的心思却不是在这里了。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看这卫渡远的模样该是晓得了什么。寿春不可能同他说,那就是他自己察觉的了。这人,竟是个不简单的!
  原来以前不过是装傻充愣,什么纨绔子弟,竟都是做给人看的,倒是骗过了许多人,连父皇都因此对镇北将军府放下了戒心。
  毕竟,这镇北将军府根基不稳,唯一的儿子又是个草包,能不让人觉着这卫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将军罢了,后继无人,用完再扔也是一样。如今看来……
  太子不禁转了转自己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好像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这镇北将军府展示出来的怕是想给旁人看的,里面如何,旁人却看了个镜花水月,做不得真。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寿春公主,寿春公主心中一凛,晓得这是瞒不住了,卫渡远现今该是引得太子的戒心了。
  她同太子的对视里藏着一丝乞求,只是怕人生疑,不过微微摇了摇头便垂头不再看太子了。
  而这会儿却是有人说道:“诶?世子呢?方才还在场上呢。”
  这话说的是恭亲王世子,恭亲王摆了摆手:“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本王是懒得管他。”
  这番话下来,一些皇室宗亲又是上赶着拍恭亲王马屁,尽是夸恭亲王世子的。
  其实那恭亲王世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要不是拿着个嫡出的名头只怕这世子之位也落不到他头上去。
  余锦瑟走了一段儿便放缓脚步,她记得卫渡远说要将玉草给叫来的,若是她跑远了待会儿玉草寻不到她,怕是会引得人着急。突的,余锦瑟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回身就见方才被她回瞪了的那个男子骑着马向他急速奔来,眼见着越来越近了,他却是一丝停顿也无,甚至嘴角还带着张狂的笑,就像要根本不在乎在这儿撞死她般。
  余锦瑟大骇,双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是再没什么反应,明显是被吓愣了。
  而骑在马上的男子笑得是愈发肆无忌惮,眼神里满是兴味,似乎很高兴能在余锦瑟脸上看到这样害怕惊恐的表情。
  余锦瑟看到了那男子脸上的疯狂,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真的会撞死自己的!
  余锦瑟终于反应过来了,在那个男子靠近她的那一瞬,她反身拔腿就要跑,奈何那人的反应却是比她快,竟是伏身下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然后一个用力就将她给提到了马背上。
  余锦瑟身子伏在马背上,且不说肚子被硌得生疼,还有脑袋倒仰着的那股子沉重感,单就马儿急速奔跑颠得她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般的痛苦都够她受了!
  那男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按着她,她挣扎不得,什么也不顾了,当即大喊道:“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玉草出来正巧瞧见了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慌忙大喊道:“少夫人!”
  余锦瑟听到这声呼喊,正准备催促玉草赶忙去叫人,身旁男子却是讽笑一声,然后大喝了一声身下的马,那马撒欢似的,是跑得更快了。
  余锦瑟一时不敌,这一张嘴竟是不小心咬着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缓了缓,等这阵痛感过去了,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吼道:“你个腌臜流氓黑心肝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娘招你惹你了?”
  这大抵是余锦瑟当下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了。
  那男子讥笑道:“你男人招我了!谁叫你是卫渡远的媳妇儿呢!你男人又不懂得什么叫尊卑有别,如今看样子,你也是不懂的。我想今儿我还是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卑!”
  余锦瑟冷哼一声:“你不过就是瞧我夫君厉害,骑射功夫比不过我夫君就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报复他,你以为这样有什么用?你还是比不过我夫君!”
  余锦瑟这话显然是激怒了那男子,他咬牙启齿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罢,他又狠狠抽了身下马儿一鞭子,那马受了主人的驱赶又跑得更快了。
  余锦瑟禁不住痛呼出声。
  那男子显然是很满意余锦瑟受苦的,脸上的狠戾被满足的笑容取代,却是没有要让马儿慢下来的意思。
  第九十六章
  皇家马场分外围和内围,内围要小些,而外围是个更为广阔的平地。太子等人都在内围,而那男子现今骑马跑的地方是外围。
  这会子功夫那男子已经带着余锦瑟离内围很远了。
  至于玉草,早就吓得跑到内围里去寻卫渡远了。
  玉草脑子也算聪明,更是安分听话,但常年待在镇北将军府这种没甚主子更是没甚争斗的内宅里,又不像元福经常跟着卫渡远出去,自然见识算不得多大,还做不到遇事不惊不怒的境地。
  现今余锦瑟竟是被堂堂恭亲王府世子掳走了,她哪里能不怕?
  她什么规矩也顾不得了,大老远就在嘴里嚷着:“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卫渡远一听到这声音就晓得是谁,可如今是个什么状况,这里的人那小丫头惹得起谁?给她十条命都不够给她丢的!
  可玉草是他叫去陪着余锦瑟的,玉草这般着急,是不是就意味着锦瑟出事了?他心头一凛,就要迎上去,还是寿春公主反应快,斥道:“慌个什么?将军府没教过你规矩吗?还不快给太子赔罪!”
  寿春公主这话说得也没错,这毕竟是太子办的个局,要是真扰了大伙儿的兴致,那就是不给太子面子,太子要是怪罪下来这玉草哪里还有命的?
  玉草理智渐渐回笼,晓得寿春公主这是在救她,立时跪下来认罪:“望太子殿下恕罪,奴婢本无意冲撞,只是……”
  卫渡远心里虽着急,但也晓得这不是着急的时候,若是真的触犯了太子他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儿,就怕锦瑟的日子愈发难过了。
  况且玉草如今冲撞了太子,若是不训斥反而纵容,只怕将军府会同太子生罅隙。
  太子看了眼隐忍着没有上前询问的卫渡远,他突然想试试他能忍到何时,可到底是没这么做,人要是真在这里出事了,那他和镇北将军府的误会就大了,毕竟是他请人来马场的。
  “无碍,先说是出了什么事?不是叫你去伺候你家主子吗?你家主子呢?”
  玉草似是要哭出来了般,慌忙道:“就是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被人……”
  她顿了顿,突的想到那人可是恭亲王的世子,是断不能让人晓得她知晓那人身份的,只好道:“我去的时候就见着我家主子被人劫到了马上去,我家主子在呼救,可是奴婢没用……没法将人给拦下来……”
  虽说余锦瑟只做了她短短两个月的主子,但她很是喜欢这位少夫人。这主子没架子,又亲和,同他们家少爷是真真天生一对,都是那般随和的人。
  可谁料到竟是遇到了这尊煞神!
  想着,玉草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也不是为自己的性命忧心,就是怕她们家少夫人真出个好歹!
  卫渡远是一刻也忍不了了,几步走到玉草面前问道:“往那边去了?”
  玉草抽噎了两声道:“就在马场外围。”
  这马场外围极大,跑远了哪里能看清人啊?好歹是皇家马场,周围有士兵把守着,只望那些个士兵能守住了。
  卫渡远是什么礼节都给抛到了脑后,边在脑中这般想着,边去一旁牵了匹马就往马场外围跑去了。
  太子当下也派人出去寻了,这人不禁是将军府的少夫人那般简单,他还有大用处的。
  吩咐完,太子还不忘安抚道:“将军、寿春,你们不要太过忧心了,这马场外围还有那般多士兵把守着,走不远的。这刺客还真是猖狂,竟是到我们马场来掳人,将人逮住了,本宫定要严惩不贷!”
  恭亲王同太子向来不对付,这会儿自是忍不住要触太子霉头了。
  “臣觉着这马场的士兵也该好生整顿一番了,将军府的少夫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人掳走了,传出去只怕不大好听。”
  恭亲王自称臣,却是一点作为臣子的自觉也没有。
  太子对于恭亲王话中的暗讽自然听得明白,只是面上却不发作,还道:“二皇兄说得对,下面的人消极怠工,不知轻重,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下面的人了。”
  寿春公主现今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这马场可是皇家的,戒备不说是最为森严的,但今儿个这么多的皇室宗亲要来,自然是会将马场周围提前排查一番的,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
  难不成是……
  寿春公主不敢想,若真的是太子做的,于他又会有什么好处呢?引起恭亲王的注意?不会,太子想安排锦瑟同恭亲王相见有千百种法子,这可能与将军府撕破脸皮的法子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太子回首就见寿春公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估摸着因着那事儿自己这皇妹怀疑是他做的了,不过他坚信,自己这皇妹最后会想通的。
  卫磐自听到自家那颇为贤惠的儿媳被人掳走了就有些坐不住了,奈何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儿等着,心中是焦虑不已。至于旁的,他倒是没想那般多。
  其实卫渡远当时就想到了寿春公主想的那些,不然他不会当即就冲出来寻余锦瑟的。要是太子做的,与其直接出来寻人,还不如同他摊开来说,问问他有什么目的,但显然不是他。
  卫渡远想不到余锦瑟不过来京城短短数月能得罪谁,她不常出门,就算出门大多也是去余记绸缎庄。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是无妄之灾了。
  马场四周都是有下人的,卫渡远问了人就晓得余锦瑟被人带着往哪边去了,一旁来帮着寻人的人听了,不禁训斥道:“你们该是晓得今儿马场里来贵人了,瞧见了那么一幕不觉着奇怪吗?为何不拦着?”
  卫渡远也觉着马场的人这般多,难不成就没一个人觉着奇怪吗?除非那人身份不凡!
  就算他心中现下有了一定的猜测,但也没甚心思问,一勒缰绳就要走,却是听那马场的下人道:“那是恭亲王府的世子,奴才们哪敢拦啊!”
  卫渡远面冷如霜,双眼陡然变得锐利,勒紧缰绳,一踢马腹,然后再一扬马鞭,身下的马就飞奔了出去。
  这恭亲王世子昱弘和向来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他真是小瞧了他,当众就敢将他的媳妇儿掳走,他要是今儿不好好收拾收拾他,他还真就不配做锦瑟的丈夫了。
  方才训斥马场下人的正是太子身边的人,他也是个机灵的,晓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派了个人回去禀明太子。这事儿可是牵扯到恭亲王世子,不是他一个下属能做主的!
  余锦瑟是怎么挣扎都没用,她一巴掌呼在马肚上也只会让马跑得更快而已,最后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她觉着自己浑身都要被马颠得散架了般,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这人明显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开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就为了让马颠我一下,让我浑身难受?你幼不幼稚?还是你就那么想跟我们镇北将军府交恶吗?”
  昱弘和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有气无力,不禁冷嗤一声道:“镇北将军府又如何?我连卫渡远都敢惹,还怕了你不成?”
  余锦瑟恶狠狠地看着昱弘和,嘴角却是挂着抹冷笑:“就是有你这样的人,光明正大赢不过旁人,就尽想些腌臜手段。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地同我男人比试啊?哦,我忘了,你比不过,不然你何必出那些个损招。对了,今儿我男人那匹马出问题就是你动的手脚吧?”
  昱弘和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似是恨不得将余锦瑟的嘴缝上般,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半晌,终是愤愤开口道:“本世子看你还是学不会什么叫尊卑有别,还得好好收拾收拾。”
  昱弘和真不知道这余锦瑟哪里来的本事,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他不说自己是个多能忍的人,但他的脾气外面人都是晓得的,都说他喜怒无常,摸不准他的脾性,如今……
  他狠狠瞪着趴在他马背上面上很是痛苦却怎么也不认输的余锦瑟,想着她一口一口她男人,不知为何,心头无名火更盛。
  他到底忍不住了,不留情面地讽道:“果真农妇就是农妇,轻易地就能说出‘我男人’这种不要脸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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