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63节
想着,他心头更气,狠狠一扬马鞭,马儿又飞奔起来。
余锦瑟平日里看着性子软,但遇着事还是不怕的,宋氏母子那种泼皮无赖不照样斗不过她!她跟给那些个人拼命,那些个人却是不敢!
思及此,她抬头冷冷地看了眼昱弘和,嘴巴紧抿着,轻启唇瓣:“我最讨厌被人摆布了。”
话罢,她也不管昱弘和是个什么表情,伸手就从自己头上取了支簪子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扎进了马肚子里。
马儿嘶鸣一声,前蹄扬起,也不再受昱弘和控制,疯了似地往前奔去,哪里是方才能及的!
昱弘和见状,大吼道:“你疯了?”
余锦瑟冷若冰霜地侧头看着昱弘和,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好过!”
昱弘和愣住了,他以为余锦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不过有点脾气罢了,却是从未想过她竟是这般执拗和倔强。
就在昱弘和愣怔的当口,他被失控的马一下子甩了出去。他终于回过神来,落地那刻他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倒是没伤到,只是再一抬头,驮着余锦瑟的马却是渐渐跑远了。
他心下着急,四下看看,就想看看能不能再找个什么马来,却见卫渡远冷着张脸骑着马过来了,也顾不得什么仇怨了,大喊道:“驮着你……媳妇儿的马惊了,你快去救他。”
卫渡远冰冷的双眼看也不看昱弘和一眼,可他手上的马鞭在扬起是却直直地挥向了他,就听他惨叫一声,手臂上多了道泛着血的鞭痕。
卫渡远也不给昱弘和说什么的机会,一甩马鞭就疾驰而去,这不过是他给他的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天知道他远远地看见驮着余锦瑟的马儿失控地往前奔去,然后就这般没了踪影时是个什么心情,他不敢想她又会满身是血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怎么叫她她都不应……
第九十七章
太子一行人听了来人的禀报都是一惊,竟是恭亲王世子将余锦瑟给劫走的。
昱博的脸登时落了下来,是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这大逆不道的畜生!”
昱博是个什么人?到底还是个有野心的,知晓这镇北将军府的人拉拢不得,可如今面子还是得做的,不到最后谁又晓得这镇北将军府的人就不会倒戈相向呢?
他骂了自己儿子一句,立时就双手抱拳,做出赔礼的架势:“卫将军、皇妹,你们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本王亲自逮了这逆子来任凭你们发落!”
这昱博到底还是有身为亲王的自傲,话是这么说,还纡尊降贵地行礼赔罪,其实这腰是一点也没弯的。不过面上功夫罢了!
可你还得当这是亲王给足了你面子,是莫大的恩赐,你不能说一句不,还须得感恩戴德欢欢喜喜地收下。
卫磐心中虽对此事很是生气,可他分得清轻重,这人暂时还惹不得。
这般想着,卫磐便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王爷哪里的话,说不得是个误会呢!”
话是这般说,恭亲王还是骑着马去马场外围找自己儿子去了,卫磐本就担心锦瑟,这会子也有理由去寻人了。
至于太子,他作为东道主,在他这儿出了事,他定然是要去看看的。不过这些个皇亲国戚也万没有撂下的道理,总不能叫人也都跟着去看看吧!
好在太子妃跟来了,太子将太子妃留下主持大局也就跟着走了。
此番前来的大多都是跟皇室走得很近的,什么亲王公主驸马之类的,他们是好奇得很,可谁敢去看恭亲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热闹啊?况且他们这般做也会抹了太子的面子。
他们也只好按捺住心思,就在马场内围边儿喝喝茶说说话,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本是隆冬时节,余锦瑟的里衣却是被汗湿透了。
她方才不过是意气用事罢了,如今也是怕得很,她还不想死啊!她还没同自己两个哥哥相认呢,还没好好地享享福呢,还没给渡远留下个一儿半女呢!
渡远那般好,她的好日子才开头,难不成今儿个就死在这儿了?
不,她必须得自救!
思及此,余锦瑟也不再坐以待毙,她更紧地抱住马身,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显然这马场外围大得很,根本就望不到头。她又往地上看了眼,冬日里地上光秃秃的一片,这马儿又似是发了疯般地跑,她更是不会武,若是跳下去了哪里还有命活啊?
可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发狂的马儿给甩下去的。
余锦瑟咬了咬牙,决定坐到马鞍上去。她的骑术不算多好,但到底是跟着卫渡远学过的,不定能驯服这匹马,但总要试试的。
她一手仍抱着马肚子,另一手却是缓缓地抽回来试图抓住马鞍。可她越动,马儿也闹腾得愈发厉害,她一个不慎差点从马上兜头掉下去,幸而她将手缩回去紧紧抱住了马肚子。
余锦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也晓得自己不能再拖了。她不禁咬紧了自己本就泛白的唇,当机立断,快速地提起一手抓住了马鞍,也不管这马是如何发疯闹腾,再一个翻身坐到了马上。
这时候马儿又是一阵嘶鸣,毫无章法地在地上奔跑,纵使是平地余锦瑟也是吃不消的,她只能紧紧抱住马头以图更好地稳住自己的身子,什么说不得能驯服发狂马儿的想法早被她抛诸脑后。
余锦瑟只觉自己这是自作自受,一时气上头就做了这般蠢事,这会子活不活得成也不一定了。
要是任昱弘和颠自己,自己还不会受伤,就算受伤了那也是小伤,要是现今从马上摔下去就不一定了,不是被马踏死就是活活摔死。
余锦瑟现今是肠子都悔青了,只望这马儿快快跑累了自己也好解脱,不然她也不晓得自己这力气还能撑多久。
“锦瑟,锦瑟……”
这声音余锦瑟再熟悉不过了,她心下一喜,立时回过头去,就见卫渡远骑着一匹马向她奔来。
这姿势最是不稳,马儿似是踏到了一块石头,又是狠狠一个颠簸,余锦瑟身子一偏就要往地下掉去,她也顾不得高兴了,立时回身抓住缰绳,整个人又是往后一仰,手被勒得生疼,可她不敢放手。
她心头只有一个想法,要么死,要么死不放手。
卫渡远在后面瞧着余锦瑟单薄的身子却要跟一匹发狂的马儿对抗,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嘴角紧紧抿起,一扬马鞭,终于赶上了驮着余锦瑟的那匹马。
他一只手勒住缰绳,一只手伸向了余锦瑟,满脸焦急道:“锦瑟,来,将手给我,快!”
余锦瑟看了看卫渡远,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马,有些犹豫。
卫渡远又道:“莫要担心,相信我,快将手给我!”
余锦瑟不再犹豫,一手抓紧缰绳,将另一只手伸向了卫渡远。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搭上卫渡远的手,身下的马儿却又是一个颠簸。
她下意识地便想将手缩回去抓住缰绳,卫渡远眼神一凛,微微一侧身便伸手将她的手给拉住了,然后一个用力将人拉到了他身前侧坐着。
就算她现下已经稳稳当当回到了自己怀里卫渡远抱着锦瑟的一只手也还是舍不得放开,他轻轻扯了扯缰绳,身下的马儿便缓缓慢了下来。
待马儿缓缓走了几步,他原本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渐渐落了地。
余锦瑟也是被吓怕了,一被卫渡远揽进怀里就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只有窝在这个熟悉的怀里她才觉着自己是安全的。
卫渡远也知余锦瑟是真的很怕,他能感觉到她整个身子还在发抖,他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儿了媳妇儿,有我在呢,我来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自责起来:“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来的,我就该将你紧紧看住的,什么恭亲王,管他的,见了就见了……”
余锦瑟摇了摇头,似乎又觉着自己这样卫渡远也不晓得,这才闷闷开口道:“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纨绔子弟,骑射比不过你就想出这些个龌龊手段。”
“我瞧着他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觉着自己有个有权势的老爹了不得了。”卫渡远眼神似是藏着数九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余锦瑟被卫渡远的话给吓住了,立时抬起头来将他的嘴给捂住了:“你说的什么话啊?莫要叫人听了去,我不想让你因着我惹祸上身,何况我们身后还有个将军府,总也要为爹和公主想想。”
她虽不晓得掳走她的人是个什么名头,却也从他话里窥探了一二,这人的身份怕不是好惹的。
今儿被太子邀来马场的人都是皇亲国戚,他方才嘴里又是一口一个尊卑的,余锦瑟估摸着这人的来头定然不小,名头也只会比将军府大。
卫渡远没应,只是伸手将余锦瑟捂住他嘴的手给拿了下来,将她的手摊开,拿在手心蹙眉瞧着,原是方才因着她丝丝抓着缰绳手被勒出了血。
他觉着心一抽一抽地疼着:“疼吗?”
余锦瑟怕卫渡远担忧,又怕他生气冲动,忙不迭地摇头:“无碍,不过一点小伤。小时候比着更大的伤都受过呢,你莫要在意。”
卫渡远将余锦瑟重新揽进怀里:“可是我疼怎么办?我心疼啊……”他抱着锦瑟的手又紧了紧:“不论以前如何,现今你是我的媳妇儿了,我说过不再让你受委屈的,如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眼睁睁看着你受到伤害。”
竟是连两人的孩子都保不住……
这话卫渡远没说出口,这是两人心中永远的痛,可以拿来怀念,却不能拿来伤害。
“不疼的,我真的没事。”余锦瑟埋首在卫渡远怀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两人没多少时间温存,寻他们的人来了,太子、恭亲王还有卫磐都来了。
卫渡远先下了马,然后才将余锦瑟给抱了下来。
而此时,几人已经走近,两人正要行礼,太子忙下了马,虚扶了两人一把:“你们就不要多礼了,锦瑟可受伤了?”
余锦瑟垂着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锦瑟无甚大碍。”
太子似是终于放心了般,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那就好,也是本宫的错,本是想邀你们出来玩儿,却是出了这档子事,让你受惊了。”
余锦瑟知晓太子说这番话给的是将军府的面子,就算她是真受伤了,她也不能如何,只客套道:“殿下哪里的话。”
而仍呆坐在马上的恭亲王只觉自己的身子似被人钉住了般动弹不得,可他握着缰绳的手却是禁不住颤抖着。
他勉力克制着自己身子不寻常的反应,还是不自觉从嘴里逸出了两个字:“雪梅……”
太子听到恭亲王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后嘴角禁不住勾了勾,眼里是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来他这步棋走对了……
第九十八章
一旁的卫磐也听到了恭亲王嘴里念出的这个名字,他也听寿春公主说过太子此次请这般多人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恭亲王能同余锦瑟见一面,赌的便是他对余雪梅念念不忘的感情。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不想自己的家人再被人当做棋子,可皇权之下,他却是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太子是个睿智的人,可皇权之下他到底是变了,少了初见时的那丝人情味儿了。
恭亲王这一声并不大,余锦瑟没听到,而卫渡远是个练武的,耳力自是不凡,他却是听到了这声近似呢喃的呼唤。
他不自觉地握住了余锦瑟的手,直视着还在马上的恭亲王。
恭亲王这才回过神来,立时下马走到了两人面前:“方才的事儿本王都听说了,本王那逆子不懂事,不懂男女有别,单就觉着好玩儿,大逆不道的竟是做下了这般事,本王一定亲自带着他上门道歉。”
说得好听,什么不懂事,皆是推托之词罢了!可他是堂堂恭亲王,手中握着大昱近乎一半的兵权,既是给了你面子,你就得顺坡下。
余锦瑟施了一礼:“王爷严重了,世子大抵是觉着锦瑟会骑马所以就将锦瑟给送上了马,殊不知这马惊了,世子哪能料到啊!”
恭亲王大笑两声:“原是误会,既是误会那便好!可你一个女子,于情于理本王那纨绔子都不该这样,这不是一定是要赔的。”
余锦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恭亲王又这般说了,至于马场那般多下人都看见了那些个所谓的真相也微不足道了,就当根本就没看见过便是。那些个下人心里都清楚,这种事说出去就是个死,自是会守口如瓶。
卫渡远看不得余锦瑟这般委屈自己,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次一次在心里质问着自己的无用。他的手不禁紧紧攥成拳头,血丝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也毫无所觉。
这里离马场内围比较远,一行人还是得骑马回去,余锦瑟受了惊,卫渡远便与她同乘一骑。
就在卫渡远去扶余锦瑟上马时,余锦瑟才发觉到卫渡远的不对。只见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竟是比自己的手掌都要严重!
她心中止不住地阵阵发疼,到底是没现出来,只是上了马之后,她的手覆盖上了他紧紧攥着缰绳的手,低声道:“你何苦如此?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什么日子都是好的。”
卫渡远直视前方,半晌才道:“我只恨自己的无用。这四年不过是蹉跎了时光。”
余锦瑟笑得坦然:“何来蹉跎一说?你是后悔认识你那些个兄弟觉着蹉跎了?还是觉着不该回卫家村,那又如何认识得了我?”
卫渡远嘴角这才荡起一抹笑容:“你说得对,有失必有得!说来也是我赚了。”
余锦瑟笑得愈发灿烂:“那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