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75节
这时候御医敲好替余锦瑟诊治完了,他忙上前拉着那御医问她的身体状况,直到听到那御医说她身子无甚大碍才歇了口气。
“只是她身体底子虚得很,内体紊乱,恐不好有孕。”恭亲王听了这话整颗心又提了起来,忙托御医开方子替余锦瑟调养一番。
送走御医,卫磐也上恭亲王府亲自来领人了。
两人说了一番客套话,恭亲王才给面子的缓了脸色,还颇为大度道:“今儿的事儿本王就不计较了,但本王不希望有第二次了。至于吾儿,找是找回来了,本王也问了,他不清楚那些个事儿。”
说着,还像是忧心孩儿的慈父般叹了口气。
“本王那孩儿虽说不成器,到底还是个实诚的,他说不清楚便是真的不清楚。他如今身子不大好,不便见人。你们也瞧见了本王今儿特地寻了御医来。”
恭亲王一语双关,既表明了不想卫渡远见自己儿子,又解释了自己今儿急急从宫中请御医来的举动。
卫渡远再不甘愿也没法子了,到底是自己冲动了,不但如此,他现下还得对恭亲王感恩戴德,感谢他大人有大量不再追究他擅闯王府的罪。
回到镇北将军府卫磐再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反手就扇了卫渡远一耳光,一旁的寿春公主见了,吓了一跳,就要上前来护住卫渡远,却是被他拉到了一边去。
寿春公主还想说个什么,卫磐却先截了话头:“你这回莫要再护着他了,这是他该得的!”
寿春公主也不服输,瞪着双杏眼道:“渡远是我看着长大的,小豆芽似的长到现今这般高大,你让我怎么忍心?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卫磐叹了口气坐到了上首,想了又想,似还是气不过,指着卫渡远道:“你是想害死锦瑟才甘心吗?”
卫渡远没吭声,也没管挂在自己脸上的五个手指印。
卫磐的声音渐渐缓和下来:“我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可……怎么还是那般沉不住气?你看看你现今都多少岁了?就算他有心想将锦瑟藏起来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以为你是谁?还妄想蚍蜉撼树!”
寿春公主怕卫磐这话刺激到卫渡远就想打个圆场,可嘴唇翕动了半晌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卫渡远的手动了动,渐渐地手握成群,他只觉喉咙干涩,心头万般思绪爬了上来。
对啊,他又算得了什么?
这十几年来头一遭,他终于主动向卫磐弯下了腰:“爹,是我的错,没有思虑周全,我以后……定会三思而后行……”
卫磐看着自己儿子这般到底于心不忍,摆了摆手道:“你想通了便好,下去吧,好好想想,明儿我们再想办法。”
卫渡远点了点头便走了,身上原先那股子肆意张扬的气息突的全不见了,整个被浓重的悲哀笼罩,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内而发。
寿春公主绞紧手中的手帕,一双秀眉紧紧隆起,显然很是担忧这般模样的卫渡远。
余锦瑟觉着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自己温柔的娘亲,还有待她很是慈爱时的父亲,甚而宋氏母子都来梦里寻她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梦见了自己的夫君,疼她爱她的渡远。
他们在里面很幸福,好像一切的不虞都消散了。
场景一转,她梦到了一条河,然后小腹传来阵阵刺痛,她想逃离那条河。然后,她看见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嘴里一直喃喃着叫她不要忘了他。
就这样,方才梦见的人都出来了,他们一一闪过,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
她觉着头痛极了,她不想再做梦了,她想醒过来。
躺在床上的余锦瑟猛地睁开双眼,她盯着床帐呆呆地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的心猛地一颤,就听‘吱呀’一声有几个丫鬟进来了,她缓缓坐了起来,低低问道:“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余锦瑟自那日醒来已有七八日了,她依然想不起任何事,只知道自己姓昱名念雪,是恭亲王刚找回没几日的女儿。
至于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是说在派人接回她的途中遇到了土匪,有个丫鬟趁乱带着她逃脱了,后来恭亲王府的人好不容易寻到她了,却不知为何她竟是失忆了。
余锦瑟前儿已经搬出恭亲王歇息的院子了,如今她住的院子离恭亲王的院子是阖府最近的,名为雪梅园。
这院子倒真应了这名字种满了梅树。
不过现下已是仲春,虽说偶有雨雪,但梅花却早早凋了,只余几片花瓣还在绿油油的树干上点缀着,看着倒觉着少了几分颜色。
余锦瑟看着这番景象莫名觉着堵得慌,便央了人移栽了几株桃树来。
她那爹倒也是真疼她,竟专门来问她喜欢什么花,还特特吩咐了人都给她移栽来,让她这院子以后一年四季都有花香。
贴身伺候余锦瑟的丫鬟香儿见自家主子又出神了,不禁出神提醒道:“四小姐,你身子虽说已是大好,但今儿的风格外大,还是莫要在外面待久了。”
余锦瑟回过神来,笑道:“我身子哪里就有那般不好了,这不还盖着大氅的吗?本就没甚大碍,只是脑袋出了点问题罢了,吹吹风倒不显得那般憋闷。”
香儿是恭亲王亲自吩咐管事安排的人,是个稳重得力的,这会儿听了余锦瑟的话,笑着道:“小姐不过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罢了,往后就好了。况且这不还有王爷嘛,王爷最是疼爱小姐了。”
香儿的语气拿捏得很好,不让人觉着谄媚,反而让人觉着她是发自肺腑地为人着想。
余锦瑟随意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其实自她醒来后便一直惴惴不安,她觉着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好像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可她现今什么记忆都没了,况且堂堂恭亲王府能图她个什么?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实在不算细嫩,还长了许多茧子,一看原先就是干过粗活的,倒是与恭亲王府的人说的她原先生活在一户农家不谋而合。
想了许久她也没理出个头绪来,脑子倒是沉得很,她干脆回屋歇着去了。
她只觉自己像是头猪般,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这上了床刚躺下瞌睡就又来了。
恭亲王甫一来便得了余锦瑟又睡下的消息,当即皱了眉头,立时便唤了那大夫来问,原来是吃了那药的缘故,所以格外嗜睡些。
当他知晓待过一段儿就好了时,他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就怕锦瑟身子再出点什么毛病。
又过了两日,余锦瑟心里安定不少,也不成日地在自己院子里呆着了,披着披风就准备在王府里逛逛。
其实香儿还打算让她披冬日的厚大氅,还是她给拒了香儿才作罢!
“你看看,换下厚厚的大氅挺舒服的。”
香儿听了也只能应是。
走到一处略偏僻的地儿,却是从一拐角处走出来个男子,余锦瑟偏头瞧了半晌也没瞧出个名堂来,只觉着这人的眼神看得她很不舒服。
香儿并后面的丫鬟一起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爷。”
余锦瑟这才回过神来,世子爷?那不就是她的兄长吗?可不知为何,她看这人第一眼就很是不喜欢他。
她只当是这位兄长不合自己眼缘,倒也不会说就此不给人面子去。不但如此,她还学着香儿的模样略略施了一礼:“见过兄……兄长。”
昱弘和勾了勾唇:“倒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说话也跟个小猫似的,一点也不似原先有趣。”
话罢,也不瞧余锦瑟是个什么表情径自走了。
余锦瑟心中却是疑窦丛生,既然她是刚被接回府中的,那这府中的世子爷该是没有见过自己才是啊!
余锦瑟这般想着也就问了出来,香儿思忖了一番,便道:“是世子爷来接的你。”
余锦瑟觉着这样解释也算合情合理她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又提步向前走去,她没注意到的是昱弘和一直在一个拐角处瞧着她。
他一手抓在门柱上,一手悄然握紧,手上青筋根根暴起,他花费这一番心思却全给旁人做了嫁衣,他怎能不憋闷?
“兄长?妹妹?不愧是恭亲王,原来对那人还是念念不忘呢,竟然直接将别人女儿接回来做自己女儿,自欺欺人?”
他恨得磨了磨牙,但还是奈何不了什么,只得愤愤往府外走去。他被禁足了整整十日,好不容易能出门了,他要是不好好地出去发泄一番他心头还真过不去了!
只是走出王府没多久他就被人给堵上了,说是他们家少爷有请,他冷笑一声,知晓又是像疯狗一样找余锦瑟的卫渡远找上门了。
他甫一进了酒楼雅间的门就忍不住讽笑道:“怎么?在我们家老头子那里吃了瘪还敢找上门?”
卫渡远对于昱弘和的挑衅视若无睹,他找上门是看准了恭亲王希望他找上门:“说吧,王爷让你怎么同我说?”
昱弘和笑得更是嚣张:“你这会子倒是不傻了。我没掳走你那疼在心尖尖上的人,你就别在我这儿白费功夫了,或者你该是听闻了风声不是吗?你能做什么呢?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要我们咬死了不说,谁也奈何不了!”
昱弘和预想中的恼羞成怒没有见着,连看他一眼都欠奉,他心头原本压抑着的怒气‘蹭蹭蹭’地直往上冒,嘴巴更是管不住了。
“卫渡远,你看看,你不就是个废物,有什么好得瑟的?到头来你不还是成不了余锦瑟的依靠。”
卫渡远穆地捏紧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用力得指关节发白,可脸上神色不变,依然淡漠得瞧不出情绪。
昱弘和觉着无趣,禁不住嘟哝道:“一个个地都变得没意思了。”
话罢,昱弘和就往外酒楼外走了。
一旁的下人看了眼坐在位子上的卫渡远,见他岿然不动他们也就没动,任昱弘和离开了。
卫渡远没坐多久便离开了。
其实这段儿日子外面一直在传,说是恭亲王爷找到丢了多年的女儿,不过,恭亲王将人护得紧,谁也没瞧见过。还说是因着那小姐身子不好,刚回来就请了御医来瞧,没法子出门。也有的说是那小姐的母亲出身低微,不适合拿出来同这些个世家小姐在一起,怕丢了恭亲王府的颜面去。
旁人怎么说卫渡远全不想管,他只晓得那小姐是他的锦瑟,他不小心弄丢了的爱人。
他没见过,但他笃定那就是她。
这样一切都想得通了。
太子擅攻心,而恭亲王的软肋就是锦瑟的母亲余雪梅,余雪梅回不来了,就得再给他弄个软肋出来。
跟余雪梅长得像,又是血脉相连的锦瑟便再合适不过了。
那要恭亲王如何不顾一切将人接到自己身边呢?那便是让他发现那是自己的女儿,不论是与不是,只要让他以为是就好!
且正在他激动难抑的当口锦瑟有了危险……
这定然会勾起他对过去的回忆,还有那份潜藏在心中多年的爱意也会在此刻尽数爆发。
他决然不会容许悲剧再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他自然就会想尽办法将人留在自己身边。而余妙音无疑是这场棋局中最好的棋子。
余妙音是余家的嫡女,她绑架了锦瑟将人扔进了山林里自生自灭,就算此事再不干余家什么事儿到底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
饶是恭亲王和余家关系再怎样紧密也禁不起一次次的怀疑和试探!
卫渡远将其中关隘想通只觉这太子还真是好生算计。
而他们镇北将军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太子就不怕因着锦瑟的身份他们会投向恭亲王府吗?为什么他会这般肆无忌惮?仅仅因着寿春公主?
可就算如此,依照他爹的性格若是真的闹将起来,他爹定然是哪边都不会站的,那太子只会少了一个强有力的臂膀。
不,太子不是个这般瞻前不顾后的人。
或者,太子后面有了一个可能握有兵权的将军,不大不小,偏生在关键时候能发挥至关作用的将军。
亦或,太子早在他爹的身旁安了个内应,一个很早便被派遣到他爹身旁的人,很得他爹的信任,也很得军心。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只能一个个排查了。
卫渡远只觉缠绕自己将近一个月的东西终于理顺了,可理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