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两人拉远了一段距离,秦肆默了默,停住了脚步。
  江稚月卷翘的睫羽微微翘起,那双柔软的眼睛,坦然极了,道:“你可以睡那里。”
  指了指对面的方向,帮他找了一块空地。
  要是换作以前,这简直是很不可理喻的事,秦肆都觉得很荒谬,眉眼完全没有舒展开,“你很喜欢当流浪汉?”
  江稚月纠正他的说法,“形势所逼,我们目前只能当流浪汉了。”
  她不嫌脏,慢吞吞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杂草铺好,盘腿坐上去。
  秦肆冷冷地看着,沉默好久都没说话,忽然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稚月跟他沟通总是很费劲,他说话令人摸不着头绪。
  “花瓶。”男人言简意赅。
  江稚月想了想,道:“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之前为什么在楼下?我没猜错的话,你本来打算直接带着店家离开吧。”
  不知道哪句话惹得秦肆不爽了,他脸上的冰冷刚碎开点,又变得幽冷至极。
  他不爽江稚月就爽了,心情莫名舒畅。
  她低着头,伸手掀开长袜,轻轻揉了揉脚踝。
  秦肆一低头,便瞧见她白白净净的肌肤,白皙得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衣服有些凌乱,江稚月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往下俯看,那玲珑有致的身形,几近完美,曼妙没有一丝赘肉。
  少女的一字锁骨,全身最突出精致和美感的地方,颈部完美的天鹅线,将她的体态向前延伸,像是一只柔软的小天鹅。
  男人眼瞳微暗,挪开了视线。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无声的心跳和呼吸蔓延。
  夜幕降临,江稚月在附近找了几根竹竿和石头,做了一个简易的披屋。
  秦肆默不作声。
  江稚月习惯了他的沉默,但他太过安静,担心秦肆作妖,江稚月看了他几眼,道:“入夜了,寒风会从海边吹来,搭一座跟风向呈九十度的披屋,风就不会灌进来。”
  江稚月犹豫好久,给他做了一个。
  秦肆直勾勾地看着她,江稚月顿了下,道:“我要休息了,我们轮着守夜,你接受了这个披屋,就代表你答应了。”
  秦肆没有多余的反应,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扬起幽戾的眸子盯着她,那目光晦暗难懂。
  江稚月不敢真的睡着,双手抱着胳膊,她只是靠着休息一下,中途时不时的睁开眼,确定秦肆没有离开。
  偶然间,和那双直勾勾的冷眸对上,江稚月赶紧闭上眼。
  不知道过去多久,女孩的呼吸变得浅浅的,秦肆才起身。
  他没有走多远,仍在江稚月睁开眼就能看见的方向,高大挺拔的背影背对着身后,苍翠的大树落下一大片阴影。
  暗中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少爷,您受苦了。”
  自小跟随秦肆的忠诚护卫,弯了弯腰道:“家主有令,我们不能轻易靠近您。”
  他递上一份文件,“这里是名单,家主要求您在此期间,将名单上的人一一铲除。”
  秦肆照单全收。
  护卫睨了眼男人身后,欲言又止。
  秦肆冷冷只说,“萧景润派来的,不碍事。”
  第182章 索性冷着脸,连回应都懒得了
  江稚月似睡非睡,朦朦胧胧之间,看见一堆火焰熊熊燃起,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江稚月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对面的秦肆不在了。
  她昨晚保持着清醒,尽量使自己不睡着,后半夜还听到了一些动静,似乎是交谈声,冷冷淡淡的从远处传来,随即是男人折返的脚步声。
  她待在桥洞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扫了一圈,不见秦肆的身影。
  江稚月伸手揉了揉脚踝,痛感缓解了许多,双手撑地,就要起身,却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什么。
  江稚月拿起来看,是一个绿色小瓶装的药膏,专治跌打损伤。
  她眼睛莫名眨了下,再环视周围一圈,还是不见秦肆的影子,江稚月把药膏装进口袋。
  天才刚刚亮,海风阵阵。
  大量空地上,都是席地而睡的流浪汉,似乎亢奋性的药物吃多了,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怪叫,突然,有人拿着个玻璃瓶朝江稚月扔了过来。
  没有砸到她,流浪汉懊恼得直跺脚,嘴里发出了一声怪叫。
  江稚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步伐未停,眼尾却往四处扫。
  她找了好久,都不见秦肆,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冷不丁转身时和他面对面相贴,男人一动不动,她鼻尖撞上一个硬梆梆的胸膛。
  秦肆墨瞳幽戾,又深又黑,目光稍稍一沉。
  “你在找我。”
  当然啊,他仇人那么多,他就算出事了,也得等她不在场的时候。
  “你昨天刚惹了事,不要乱跑。”江稚月没说的话咽了下去,那双柔软潋滟的眸子,就像是一束光若有似无跃进男人幽暗深邃的眸底。
  她道:“旅店老板告诉我,这附近两公里之外有卖早餐的地方。”
  “我不饿。”秦肆冷冷说。
  江稚月无语,这个人该饿的时候不饿,不是饭点的时候他饿了,他不饿她也饿啊。
  江稚月有过和他分道扬镳的念头,看到男人别在腰间的蝴蝶刀,最后忍住了。
  “我们走小路去买早饭。”她说。
  秦肆面色肃冷,不做回应。
  江稚月不管那么多,示意他跟上。
  男人的目光渐渐下滑,只是打量着她,不由拧了拧眉。
  江稚月走在他左手边,像意识到什么,拿出口袋里的药膏,“这是你放在我那的吗?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了。”
  秦肆幽戾的眸子扬了起来,那目光若有若无的朝着她肩膀停了几秒。
  这个男人敏锐的洞察力可怕至极,只要他想知道的,没有瞒得住他的。
  那晚被枪托砸到,左边的肩膀明显青紫,她没有任何表露,也不知道秦肆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过秦肆很快收回目光,那几秒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像是错觉般。
  他不跟她说话,江稚月也不会主动找话,二人默契的保持安全距离,走上了一条小道。
  乡野小道弯弯曲曲,蔓延在绿色的田野之间,地上飘着几张报纸。
  江稚月停下来捡起一看,秦肆脸色就僵了些。
  江稚月知道他想说什么,嘲讽她捡垃圾,不过这次他懒得说出口。
  江稚月没有手机,了解时讯新闻只能通过电视和报纸,这一页内容写着关于铁路通车的时间,这关乎她回家的重要性。
  她去公用电话亭,曾尝试和江婉柔取得联系,也一无所获。
  “最短半个月通车,最长一个月。”江稚月翻看了下,道:“上面还写着楚家的事,关于新缅兰州的继承权花落谁手。”
  她粗略阅读,突然街道的泥泞旁出现了一只小猫,喵喵喵的叫着。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似乎是饿了,软绵绵的趴在地上,毛色似雪,细腻柔软,犹如一团奶糕糖。
  江稚月倒觉得有趣,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小奶猫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叫得更欢了,还拱着小脑袋蹭她掌心。
  这约莫是江稚月这一路见到过最无害的生物了,她眼神也不禁软了软。
  秦肆双手抱胸,冷漠站在旁边,身姿挺拔,每一寸肌肉都透露着力量与美感。
  “无聊。”他意味不明的嗤了声,可没有心思陪女孩逗弄小猫,抬脚就走。
  江稚月背对着他,未瞧见这一出,见男人的步伐微停。
  他俊容沉默而坚毅,眼尾冷冷向上翘起,浸染着那一抹冷冰冰的弧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稚月转头看向他时,四目相对,男人薄唇抿成了一条刚硬的直线,那本就是坚硬的轮廓,威压感更强了。
  江稚月抱起了小奶猫,小猫拱着小脑袋便直往江稚月怀里撒娇,她看着男人,想了好久,唇边勾起了淡淡的弧度道,“可爱吗?”
  秦肆眸子一闪,刹那间,眼里的冷意更深地寒重。
  近距离压迫,他不知道是看着小猫,还是看着女孩突然漾开的笑脸。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让江稚月离他远点,别把细菌传染给他。
  江稚月站在原地没动,道:“它才刚出生没几个月,很脆弱的,经不得吓。”
  “不过秦少爷要是在动物界,一定是最强大的。”她说,“无坚不摧,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击败你。”
  “但是,人又不是钢铁。”
  江稚月一直盯着他,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着,面上再无辜不过道:“你的胳膊还好吗?”
  秦肆这会下颚线都绷紧了,一条冷肃刚硬的直线。
  黑衬衫紧贴着他矫健的身躯,鲜红的血迹粘黏在衣物上早已透出红褐色,双臂上的肌肉,紧实而有力。
  江稚月早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秦肆平时没有双手抱胸的姿势,这从心理防御学来说,这是一个强大的人在不认同自身实力的时候才会维持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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