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钟署长只有一个儿子,亲生的,不过脑子不好了,一直被关在神经病医院。”警员摇摇头说。
  “你见过这个地方吗?”江稚月拿出了一张画,画上的风景更为清晰,山间田野,小桥流水。
  “这像不像你们钟署长曾经资助过——”
  话还没说完,年轻警员摇了摇头,他根本不了解三十多年前的新缅兰州。
  江稚月实在不甘心线索断在这里,楚君越回头望了她一眼,便见女孩在翻阅文件,每一条仔细看去,能符合领养江婉柔的人只有这位钟署长。
  楚君越瞧着她,看了许久,她脸上闪过了一丝挫败,不免心里觉得有趣。
  他掏出香烟点燃,薄雾升腾,散在风雪里。
  楚君越没抽两口,扔在地上,灰烬融在了浸透着血的地里。
  不断有被革职的警员,处以刑罚。
  “楚君越,你枉为楚先生之子!你早已忘却了楚先生的理念,你滥用私刑,滥用暴力!你在抓着我们泄愤!为你的无能泄愤!”
  还有人不停叫骂。
  楚君越神色不动,吐出薄唇中最后一缕烟雾,步伐沉稳地朝女孩走去。
  手中的文件丢在她怀里,“你想要的。”
  随着文件滑落,牛皮纸袋中的照片纷纷散落,画面全部定格在卧龙村!
  第333章 第二日
  ....
  乡村小道上,荒草丛生,破败的房屋倒塌残破,到处都是残留的瓦砾和断壁残垣。
  房屋大多年久失修,道路崎岖不平,整个卧龙村人烟稀少,被一股浓重的衰败气息笼罩着。
  越野车从主城区的道路开来,经过一个上午的颠簸,终于在这片荒凉的村落前停下。
  江稚月坐在副驾驶座,一路上不停地翻看着手中的照片,反反复复比对,直至到达目的地,她再一次拿出江婉柔的画作,朝着窗外看去。
  虽然画作上的美景和眼前所见的景象无一处能对得上,但仔细看,画上勾勒的麦田、小风车、矮房子都和窗外的细节对应上了。
  大片荒凉的田野,孤零零矗立着的几架破旧风车,还有远处一座座低矮的平屋。
  相似的村庄或许有很多,但眼前这近乎荒芜的画面,让江稚月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奔了出去。
  大风吹袭着破败的村庄,连空气都夹杂了一股刺骨寒意,越靠近大州以北的地方,气温越低,寒意也愈发浓重。
  荒芜了三十多年的地方,早已被人遗忘,再未有人踏足,江稚月站在泥泞里,周遭冷空气将她包围,放眼望去,就连一只活物的影子都无处寻觅。
  这里已经化作历史的尘埃,而曾在这里生活的人,于整个国度而言,本就是处于阶层划分的最底层。
  他们的生死,他们的遭遇,甚至他们的消失于繁华的城市而言,也未曾掀起一丝波澜,上百人的性命只是警察署封锁的档案室里,一字加密的落稿。
  江稚月拿起文件,白纸红字逐一的进行批注,【火灾、凶杀、嫌疑人不祥】
  【案件进展:无,案件结果:不受理,不需要】
  这两行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心口。
  江稚月只想为江婉柔寻找一个真相,真相再次近在咫尺,翻到这最后一页,沉重得已然超乎了她的想象。
  世间之事,往往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若不是楚君越亲临此地,一心搜集证据以制裁楚家二房的势力,他不会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档案室。
  若不是那些作奸犯科者,为了留下保命的底牌,他们不会将事实记录的这么清楚,封存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连我父亲也未曾听闻。”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他能将江稚月带来此地,便知她在寻找什么。
  “那一日发生在顾家的事,你和你母亲......”楚君越语气略微停顿,他派给她的保镖没有出现,只因死士骨子里效忠的人仍是他,不愿和林家正面发生冲突。
  还因为他那层尴尬的身份,身为林仙儿的未婚夫,林夫人则是他名义上的未来丈母娘,他们不敢现身,也不能保护江稚月。
  楚君越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将人召回来重罚,可那又怎么样。
  那一日情况之惊险,若非江稚月早有预见,为自己留下了后手,没有完全信赖于他,怕是早已和他阴阳两隔。
  楚君越在想待回到首都,他该如何面对江稚月,江稚月又会怎么看待他。
  他萌生了告诉江稚月一切的想法,为何迟迟没有解除婚约,为何直到动身前来此地,才终于无所顾虑地向家族发出了那封宣告解除婚约的信函。
  他和她一样,都有着想要守护的人,他和她一样,都不容许自己犯下任何错误,更力求事事完美无缺。
  他看着她,就像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许直到这一刻,楚君越也终于明白,为何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随女孩,为何在第一眼看到她时,他的眼神便停留在她身上。
  他和她一样,都怀揣着对真相的渴望,他和她的至亲所经历的一切,亦发生在这片广阔的大州。
  仿佛是命运巧妙的安排,无论最初他们是带着怎样的身份相遇,最后这千丝万缕的羁绊都会让他们汇入命运交织的洪流。
  “斯坦李是我为你母亲安排的医生,我什么都知道。”楚君越又说,这是他的坦诚,在这无人的荒境,他未尝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开诚布公。
  “我并非有意监视你母亲的身体情况,我只是想在关键时候帮到你,也算是帮我自己。”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
  “如果这份报告属实,身为我二叔那一派的张署长会被彻底击垮,同时也会牵连到他。”
  如此一来,楚君越不仅能全面接管新缅兰州警察署的管辖权,更重要的是,作恶多端的张署长遭到审判后,更会为他赢得当地民众的民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楚君越太年轻了,不服从他的人实在太多,他必须拿出足够亮眼的成绩让众人心服口服。
  否则,即便有楚老爷子在背后力挺,他也难以稳固地位。
  楚君越在见到绝密文件的第一眼,他就笃定江稚月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出现。
  果不其然,她来了,但她离他的距离实在太遥远。
  “你认识的事实是什么样呢?”
  男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声线平稳,迈开一双笔直修长而有力的大腿,楚君越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军靴在泥地里踩出深坑。
  江稚月沉默瞬时,脑海里闪过千百种想法,只觉得荒诞滑稽。
  她望着靠近的男人,楚君越也看着她,薄唇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他何尝不觉得滑稽,谁能想到,江婉柔居然是盛老爷子走失的长女。
  如果江婉柔未曾走失,她生下的女儿才是最有可能和他订下婚约的人......
  那个时候,他会在想什么?
  “大约三十多年前,盛家人曾受邀参加我祖父举办的宴会到访过本州,也是自那次宴会后,他们便选择定居于北西里州,自此与其他家族的关系逐渐疏远。”
  男人每陈述一句,江稚月心中的猜测,全部变为了证实。
  她脱口而出道,“我的母亲就是在这片土地被人收养,然后惨遭灭口,不过,收养她的人并非钟署长,而是他身边的人。”
  第334章 盛家不适合你们
  女孩的聪明才智,显然在楚君越的意料之内。
  她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理清全部头绪,但凡发现了一点线索,通过旁人的三言两语,她就能剥丝抽茧推断出完整的事实。
  楚君越点点头,“昨日那位警员没有骗你,前任署长确实仅有一子,没有收养过其他孩童。”
  “但是他一直有资助周边村落孤苦伶仃的小孩,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当年受到他资助得以成长起来的某个孩子,在成年后,出于感恩或者其他原因,效仿其善举,也收养了我母亲。”
  “收养我母亲的人,就是卧龙村的人,我母亲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坐在那辆车上和养父母相伴的画面,有没有可能,他们并不是去郊游,而是归乡。”
  江稚月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竟毫无保留地将心里大胆的推测全盘托出。
  “母亲五岁走丢,时隔一年被人收养,在她心里有着家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她会记一辈子,而她乘坐的那辆车,的确是钟署长的。”
  “钟署长将轿车借给了返乡的男人,那个收养我母亲的男人,一定深得钟署长的信任,他在钟署长身边工作!”
  这就说得通了。
  当年身为全州高级署长的钟署长,自然有资格参加权贵圈的聚会,被他一路资助着长大,在成年后还能做到和他一样善举的男人,一定深得钟署长的信任。
  可是这样的事,怎么会被盛家人发现?江婉柔又怎么会和盛家人撞上?导致全村都被灭口。
  江稚月想不通,放眼望着荒凉的村落,一阵寒风刮过,声声阴戾,莫名有一股从脊背上窜出来的阴冷感笼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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