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姜榆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强提一口气,虚张声势,“你想清楚了,敢拦我,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后果?”
  “什么后果?”
  “我……”姜榆喉咙发干,冷汗涔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今生轻笑一声,蹁跹如鬼魅,欺身而上,眨眼之间,已经欺到姜榆身侧。
  她玩味地打量着姜榆,手上一用力,修长剑柄挑起姜榆的下颌,语气轻蔑至极:“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你到底在傲什么?”
  此为试探,更为下马威。
  姜榆面色涨红。
  这小毛贼,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第 76 章
  沈今生手腕一翻,剑刃向前,抵在姜榆的颈侧,冷声道:“老实点,不想死,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屋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沈今生浑身裹在黑色之中,额间的几缕碎发迎风而动,如白雪般勾勒出的眉眼如画,眸光却冷厉如刀,即使看不到面具下的真实面容,也给人深深的压迫感,像一只厉鬼,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逼得姜榆呼吸都停滞了几分,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退无可退,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只能眼提溜,打量沈今生。
  可不管从哪个方向,都看不出个端倪。
  未知,便意味着危险。
  “你是何人?”
  沈今生注视着姜榆,忽而勾唇,“你觉得我是谁?”
  说着,她抬起了另一只手,朝着姜榆的脸缓缓地摸了过去。
  冰凉的触感让人如坠冰窖,姜榆心知对方是故意在折辱自己,她心中不甘,但也知道,既然敢现身,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难道是江湖中人?
  但即便是江湖中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姜家作对,也是闻所未闻。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刚才那短短的片刻,对她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态,几经挣扎,她偏头,咬咬牙,低若蚊蝇:“你是采花大盗,要睡我的?”
  沈今生动作一顿,眸子半眯。
  姜榆一个哆嗦,连忙改口:“若要杀人,你早动手了,你……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我可以帮你。”
  说到后面,她声音渐弱,几近于无。
  沈今生自然没错过她的一系列动作,不过,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这是必然的结果。
  怕死。
  姜榆怕死,不想死,所以把姿态放低到了极点。
  “我要知道,你的好哥哥,当年为何要灭沈家满门。”
  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掷地有声。
  当年灭门案,时隔太久,一些细节早已失传,沈今生一直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此次来大夏,一是为了寻沈临风,二则是为了调查真相,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只这一句,便让姜榆面色巨变,她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得可怕。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晦涩,低声道:“你……跟沈家是什么关系?”
  话一出口,便知犯了讳。
  对方跟沈家有关系,旧仇未报,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除了找姜羽报仇,还能做什么?
  她不止一次地听姜羽提起过,那一日,沈家三十六口人被屠杀,火光四起,遍地横尸,血流遍地,惨不忍睹,不说踏平沈家,光是去抢那些金银,就足够姜羽忙活的了。
  身处在这个残酷的时代,她无法感同身受,或许永远无法体会到沈家人的绝望。
  几经权衡,姜榆抿着唇,突然抬手,扣住了沈今生的手腕,身子顺势贴了过去,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语:“珠宝,秘药,还是别的什么,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弄到,只需你,放过我。”
  她在赌,赌的是自己能给对方提供最大的价值,以换取自己的安全。
  贴得太近,她吐出的气息落在耳畔,沈今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便舒展开来,缓缓开口:“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
  姜榆还未深思,沈今生突然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收剑入鞘,而后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毫不留情地收紧。
  乍一看,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温热的鼻息,像情人暧昧时的亲吻,动作并不避人,看上去让人脸红心跳。
  事实上,只有姜榆自己知道,此时有多危险。
  “先带我去见姜羽。”事已至此,再掩饰下去,也没有必要,沈今生隐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勾,膝盖挤进姜榆要害之地,迫得她不得不抬起腰。
  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姜榆白净的脸上骤然染上一抹红霞,心头又羞又恼,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她强忍不适:“我哥不在,他去乌镇接宋时言了。”
  以姜羽的性格,肯定是要宋时言入赘的,他这次去,除了去宋家接回宋时言,还要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大办一场,风风光光。
  沈今生眉峰微挑,似乎觉得有点意外。
  不过,她也没继续为难姜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她有自己的打算,先在山上逗留一段时间,待时机成熟,来个一网打尽。
  倏地收回手,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锁上了门,负手而立,冷淡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姜羽,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你。”
  姜羽终于得以喘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揉着酸痛的腰,脱口而出:“干嘛呀?我跟你又不熟,把我关在这,想饿死我,渴死我吗?你是不是男人啊?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姜榆只穿着贴身的睡裙,薄薄的布料,领口开得很大,里面什么都没有,动作一大,胸前风光便一览无余,从沈今生的角度看过去,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般秀色可餐。
  沈今生竟然只盯着姜榆的唇,并未移眼,很认真地问:“所以,你不去换衣服,是想要我碰你?”
  姜榆:“???”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沈今生一眼,迅速地拢好睡裙,起身往屏风后去,临走还不忘骂了一句:“臭流氓。”
  沈今生面上是一派云淡风轻,撩了撩衣摆,在旁边的木椅坐下,说:“现在知道也不晚。”
  在她眼中,姜榆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死到临头还顾着清誉,倒是有趣。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姜榆动作敏捷,换了衣衫,还不忘整理好仪容,一番打扮过后,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坐在了沈今生对面,她面色依旧有些红,或许是刚才被桎梏,影响到了她的情绪。
  她端详着沈今生,态度明显有所软化:“你能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不知长相,不知姓名,不知年龄,她着实觉得难受,况且,沈今生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注视着她的时候,目光是冷静而带有攻击性的,这让她感到压力,又感到新鲜。
  毕竟,这二十年间,她接触到的男人,全是些粗鄙不堪的,如宋时言那般谦谦如玉的,少之又少,不然她也不会对宋时言一见钟情。
  她下意识觉得,面具之下那张脸,应当是很俊美的,起码不会比宋时言差。
  乍闻此要求,沈今生指尖轻抚着茶杯的边缘,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可不行,我出现在你面前,已经打草惊蛇了,自然是不能让你看见我的脸,姜小姐还是别多此一举了,省得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言外之意,面具之下,并无值得一窥的真容。
  姜榆坚持:“我想看看。”
  两人四目相对,神色认真,好像在进行一场公平的对谈。
  沈今生:“姜小姐,不必好奇,我长得很普通,没什么好看的。”
  姜榆:“万一你貌比潘安呢?”
  在她看来,所谓公子如玉,应当是温润而泽,带点微醺般的暖色,比如宋时言。
  眼前的人,一身乌漆漆的冷色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颜色,这种冷漠是教人无法靠近的疏离,甚至单看背影都透着不容靠近的凉薄。
  宋时言如暖玉,是阳春白雪,眼前的人如寒铁,是刀光剑影。
  实际上,这种感觉很新鲜,有种刺激的割裂感,就像看惯了暖色调,突然接触冷色调,视觉神经被一种异样的冰冷刺激着,让人不自觉产生好奇,想要探究。
  真是得寸进尺,没完没了,沈今生微愠,直接扣住姜榆的命脉,手指用了一点力道,暗含警告之意,语气也冷了下来:“姜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谈得并不愉快。
  姜榆一时语塞,薅了薅头发,一副烦躁又懊恼的模样,这臭男人,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性子有缺陷啊。
  她暗暗腹诽,嘴上却乖顺得很,老老实实,没再提出无礼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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