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崔湄不敢置信:“一位亲王?”
  “不仅如此,今上病重,已经许久不曾上朝,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有腿疾,萧昶储君之势已成,如无意外,他将会是大周朝下一任主人。”
  崔湄更不敢置信,感觉跟做梦一样:“储君?陛下?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还能服侍这么一位大人物,大周朝未来的陛下?”
  “能让陆家都巴结谄媚,甚至陆家女倒贴做妾,怎么可能是一般的皇室宗亲,陆家要博的,是嫔妃之位。”
  “怪不得。”崔湄恍然大悟,怪不得陆家几乎把自己低微到尘埃里去了,面对未来的皇帝,谁不想上赶着讨好,甚至六姑娘那么娇宠的女儿,做妾做的也心甘情愿:“他就是那位定王,那薛氏,也不是他的正妻了。”
  “不错,他正妻乃是一门双公,千年世家的谢氏嫡女,薛氏,也不过是他侧妃罢了。”
  “怪不得,陆家那样的家世,女儿居然肯甘心做妾,被那么责罚打脸,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可是萧公子,从未对我说过他的身份,为什么?”崔湄不明白。
  “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因为他嫌弃你的出身,所以才不愿给你名分,更不想告诉你他真是身份,免得心生妄想。”
  “陆哥哥!”崔湄抬起头,面色惨白:“陆哥哥也这么说,是也嫌弃我?”
  脸上察觉到一阵粗粝触感,陆子期的拇指抚在她的眼角下,为她轻轻擦拭眼泪:“还是那么爱哭,他那样对你,我很心疼,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我找了你很久,湄儿,才终于在禹城寻了个机会能见到你,我对你的心还不够真诚嘛,你若怀疑我,我便是死也没清白了。”
  “这是哪跟哪呢,怎么就说上清白的事了,我信陆哥哥。”崔湄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萧昶为什么会对她说,不必跟他妻妾见面,甚至让她做外室,不给名分,因为他本来也没打算给,一个家伎出身的女人,是他继承大统的污点,将来他即位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他的正妻是皇后,别的女人为嫔妃,给崔湄册封个什么,就算是个最低等的御女,也得是出身清白的家人子。
  “湄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想让你活下来,让你幸福,我跟萧昶,是不一样的,你在他身边真的过得好,你不想离开他吗?”陆子期的手顿了顿,好似想要摸一摸,却最终只是拂了一缕她的发。
  “我想的。”崔湄很难受:“在陆家的每一天,我都在想陆哥哥,可我没办法拒绝萧公子,他赎了我,还给我地方住给我吃的,就算目的不纯,也是我的恩公了,我的卖身契还在陆家,我若私下逃了,岂不是成了逃奴?被抓起来下场很惨的,而且……”
  “而且?”
  “而且萧公子说,我这辈子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人,便是他厌弃了烦闷了,我也不能得了自由身,更不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很可怕,我会死的很惨的。”
  “别怕。”
  崔湄的肩膀被扶住了,陆子期望着她,一贯温柔如同春水般的双眸,满是坚定:“只要你说想走,我就带你走。”
  “带我走,去哪呢,萧昶不是定王殿下,还是未来的储君,甚至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带我走,能去哪呢?”
  “就算要走,也要找个好理由,绝不会让他生气,到时候我带去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新开始,此事要从长计议,湄儿,你相信我吗,愿意等我吗?”
  崔湄怎么可能愿意,留在萧昶身边,已经够提心吊胆了,他又不会给她名分,摆明了隐藏身份让她做外室,也许等他真的登基了,还会觉得她是他人生的污点,让她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下场都是好的。
  她被自己的想像吓坏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陆子期。
  陆子期笑了:“等我一些时间,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把你接出来。”
  崔湄想了想:“我想,还是等萧公子把卖身契给我,这样我算是自由身,行动也方便许多。”
  “好,都听你的。”
  陆子期从袖口掏出一只镯子,套在她的手腕,镯子是玉的,玉质莹润透亮,腕间还有一抹翠色,崔湄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在陆家这几年,眼光早就被养的毒了,这镯子价格应该不低。
  “我不要,陆哥哥自己留着,你都没什么银子花,上回来信不是说还要靠给同窗抄书挣束脩,还给我打了银簪子,已经足够了。”
  陆子期摇头,攥住她想要脱下镯子的手:“我现在,有钱,不必为我担心。”
  有钱?他哪里能有钱,他素日还穿着麻布的衣裳。
  崔湄一顿,此时才注意到,陆子期身上的衣裳已经变成了云锦绸缎,虽然是素色的,却绣着暗纹,他怎么忽然这么有钱了?
  “别担心,我有法子赚钱,能养活的了你,只是要辛苦你,跟他虚与委蛇一番。”
  崔湄回了冯太守家,忧心忡忡的,心中忐忑,怕被萧昶看出来,晚上萧昶没回来,她很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晚,她完全没睡好,仿佛陷入恐怖梦魇之中,早上是被萧昶叫醒的。
  他的脸色很可怕,甚至有些阴沉。
  第27章 道长可信人有前世若是平常萧昶……
  若是平常萧昶如此神情,阴沉中透着狠厉,崔湄早就吓得腿软,娇声娇气,软软的撒娇道歉,以求他能放她一码了。
  可现在,她只是默默流泪,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已经完全没了回应萧昶的能力。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萧昶抱住了她,大手不断拍着她的后背,顺着她散乱的头发,温热的掌心,透过衣裳热力传递到她的身上,崔湄的确平静下来,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等理智回到身体里,崔湄才发现,此时自己正被抱着萧昶怀里,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不曾嘲笑她,戏弄她,只是这么温柔的抱着她,甚至亲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让她不要怕。
  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萧昶。
  “好些了吗?”大手抚过她的侧脸,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虽然他动作很温柔,可神色却阴郁的很,崔湄仍旧是怕的,惴惴不安,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拽住了萧昶的衣袖,声音软软:“郎君,奴家没事了,只是做了个噩梦,奴家已经没事了,您别生气。”
  萧昶嘴唇翕动,几乎是强笑了出来,阴郁狠厉的脸露出这种笑容,可怕的很,非常不协
  调,崔湄甚至下意识缩了缩。
  “我没生气,你哪里看出我生你的气,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梦?梦里都哭成这样?”萧昶的语气很温柔,他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似乎很不适应,却变成更为柔和的神情,那些阴郁,仿佛不曾出现在这张脸上似的。
  崔湄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太能想得起来了。”
  萧昶好似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又紧绷着。
  “好像十分冷,有个人一直在哭喊,说救救她什么的,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实在记不太清,一去想就头好疼。”
  崔湄的眼泪,几乎是生理性流下,完全无法自控,她爱哭,遇见什么吓人的事害怕的事,别的什么都没做,眼泪就先流了下来,可这一次,是完全没法控制的。
  头两侧一阵温热,崔湄茫然抬头,萧昶的手在她的太阳穴处,给她按摩着,力道有些重,一看就是没伺候过人的。
  “现在好些了吗?”
  他居然在服侍她?崔湄更加疑惑不解:“怎么也想不起来,感觉就是很可怕,她好像……”
  “别去想了!”萧昶打断了她的话,猛的将她按到怀里,崔湄的额头都磕到他的胸口:“别去想了,既然是可怕的事,为什么还要想起来,任由它散去不是很好吗?”
  崔湄应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回想那个可怕的噩梦,萧昶说的对,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毕竟她现在只是想一想梦的内容,就吓得浑身发抖。
  她乖巧的贴在萧昶怀里,他的的确确松了一口气:“饿了没,早膳准备好了,吃一点,好不好?有你最喜欢吃的燕窝粥。”
  她是挺爱吃燕窝的,这玩意儿毕竟她之前在陆家,也轮不到她:“还要吃燕窝吗?这些天每天都在吃。”
  再好吃的东西,每天都吃,也觉得厌倦了。
  “你要坚持吃,燕窝性平,很温补,比人参等大补之物,更好些,你不能因为吃的厌了,就不想吃,要为身子考虑。”
  若要为身子考虑,那些避子汤别喝了得了,崔湄不敢说,但不喝那些避子汤,万一有身孕了怎么办,她要怎么跟陆哥哥离开,但那些避子汤,那么寒凉,若是一直吃着,她这辈子怕是都无法有孕了,她还想跟陆哥哥有子嗣呢,真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崔湄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巧的应了一声。
  “今日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吩咐下去便是。”萧昶叹气,摇摇头:“罢了,你做了噩梦,怕成这样,今日就好好歇着,禹城有个灵云山,上头的道士很灵,等我带你去住几日,让大师给你解解梦,叫叫魂,就不会再受梦魇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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