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在防备着赵家。
  “妾觉得,此事有点难,是赵采衣做的,又不是赵家三女做的,太后毕竟是郎君的母亲,若是她开口,郎君怕是难拒绝。”
  “你现在也会替我考虑事了?不错,所以还有第二手准备。”
  “什么准备?”崔湄好奇。
  萧昶捏了捏她的鼻子:“现在不能告诉你,过几日你就知道了,赵家女若入宫,有太后庇佑,是很危险的。”
  崔湄眨眨眼:“郎君是怕,太后难道会做出,等赵家女有子,就扶持孙子上位的事?”
  萧昶脸色蓦然一变,随即笑了:“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个?”
  “最近明月在给妾身读史书,妾身是不是想错了,不该这么说。”
  “确实不该这么说,不过对着我倒也没那么多计较,在外人面前长点心眼就是了
  ,这回你说的,是对的。”
  崔湄愕然,没想到萧昶居然干脆利落的承认。
  上辈子,崔湄入宫的时候,后党已经不成气候,萧昶便并未把太后放在眼里,赵采衣在上辈子被害死,也有他故意的忽视和推波助澜,但她本人也极其人憎狗嫌。
  “我跟太后毕竟不是亲母子,我生母,就是她赐死的,至今尸首不入皇家陵寝,不给位份,苛责至此,她能对我有什么真感情,你在后宫,要对太后有所防备,不要她一召,你就屁颠屁颠的赶过去,不然我救你都鞭长莫及。”
  谁知道他跟太后居然是这种关系,互相戒备,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星半点的母子亲情。
  “别露出那种表情,她到底养大了我,这点情分,我还是有的。”
  最多就是把太后拘禁在慈和宫,颐养天年罢了。
  他不会说,他怕她害怕。
  天家感情就是这样,很廉价,一旦涉及争夺权势,亲母子尚且翻脸不认,何况他是抱养的。
  “陛下,太后凤驾,到了乾宁宫。”
  “把赵采衣跟那个奸夫一起丢出去,叫母后看看,她侄女做的好事!”
  萧昶一低头,就看到崔湄眨巴着眼睛的样子:“想去看?”
  崔湄点头,她实在有点好奇。
  “躲在屏风后面,别叫人发现,太后小心眼的很,不然会记恨你。”刮了刮她的鼻子,萧昶沉着脸,让宫女给他打水洗漱更衣,大步走出内室。
  太后只是听说赵采衣对陛下不利,被萧昶的侍卫抓到了,怎料来要人,萧昶直接让侍卫把衣裳不整的赵采衣和一个内侍,捆着丢了出来。
  几番辩驳,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赵采衣把情药下在太液池的芍药花上,萧昶中了药,去附近的清凉宫换衣裳,赵采衣出现,脱下衣裳要侍奉萧昶。
  萧昶情急之下把人推开,勉强维持理智跑回乾宁宫,赵采衣或许是不知药性,下的药自己也中了招,等萧昶想起来,叫侍卫去抓人,就发现赵采衣在清凉宫侧殿,跟个内侍滚在了一起。
  那内侍只是个倒夜香的低等小太监,连个总管掌印都不是。
  太后又惊又怒,整个人脸都黑了,堂堂仰国公的嫡女,做如此下作事,被个太监占了便宜,他们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她坚持要处死小太监,彻查内宫,看看到底是谁算计了她的宝贝侄女,绝口不提,不让赵家三女进宫的事。
  萧昶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元宝适时出场,呈上紧急军情,消息让太后如遭雷击。
  仰国公被俘虏了。
  第80章 不能离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
  “这怎么可能,你舅舅是监军,怎么可能会被俘虏!”
  大周的监军,是个肥差,把持着粮草不说,还要督战,把将军一切计划,行军路线,甚至一言一行,都上报给朝廷,朝廷以此衡量军功。
  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会滋生腐败,监军一般都是文官担任,有些文官,并非文武双全,却仗着是监军,胡乱指挥,先帝时就因为监军,吃了不少败仗。
  萧昶对这个职位,深恶痛绝,他一直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多番平衡,也没能撤销这个职位。
  而这一回让薛妙仪的父亲领兵,监军却发挥了大作用了。
  他不过暗示几番,说这一回朝廷给粮给钱,要什么给什么,油水很大,仰国公就上了套,亲自担了这个监军。
  仰国公与薛将军不合,正好可以互相牵制。
  萧昶悲痛欲绝:“舅舅他,也太冲动了,因为薛将军两战不利,想要鸣金收兵先整军,他要军法处置薛将军,说他怯战,更是自己带了一支骑兵出城,两百骑兵全军覆没,舅舅,也被漠北噶汗狼主抓捕,更是扬言,要大周赎人。”
  “那就赎阿!”
  萧昶摇头:“此事哪有那么简单,狼主知道仰国公是朕的舅舅,索要万担粮,二十万两黄金。”
  “万担粮?他真敢狮子大开口阿!可是皇帝,那是你舅舅,你不能不管,你能坐上这个位子,多亏了你舅舅帮你,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舅舅身陷囹圄,那漠北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那些蛮人都是恶魔,你舅舅会死的。”太后急的要哭。
  萧昶唉声叹气,痛心疾首:“母后,朕何尝不想救仰国公,那可是朕的亲舅舅,可他这回是不听军令,私自带兵出城,还损失了骑兵,此事朝野皆知,如今国库空虚,二十万两黄金,那可是四百万白银,而且钱倒是其次,若朝廷真的给了粮食和黄金,我大周不就败了吗?”
  “那你不想救你舅舅了?”
  萧昶摆手:“母后莫要误会儿臣,可此事要整个朝廷来决定,明日上朝,朕问问成王叔……”
  “皇帝,你可是亲政的皇帝,问他做什么,你一点主见都没有吗?”
  “纵然是朕,哪能跟整个朝廷作对,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到底受掣肘,此事绝非儿臣一人能做得了主的,明日上朝,不如母后跟儿臣一起去,听听大臣们怎么说。”
  “好,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敢反对,不救哀家的兄长。”
  萧昶长吁短叹,连连摇头:“母后,便是明日上朝,您可千万莫要跟朝臣对峙,不然对营救舅舅很不利阿,此事舅舅实在不占理,交赎金的事,估计难。”
  太后也不是一味冲动没脑子,跟那些朝臣纠缠,她比萧昶更有经验:“皇帝有什么想法?”
  “朕想,若朝臣们不同意赎买舅舅,朕就御驾亲征,亲自督战,以朕万金之躯,若受到威胁,大臣们定会退一步,同意赎买舅舅,而到时候明面上我们同意与狼主交易,背地里则出兵,双管齐下,就不信救不回舅舅。”
  太后愕然:“皇帝,你竟愿意为你舅舅,以身涉险?”
  萧昶叹气:“谁叫舅舅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怎忍心让母后伤心,母后放心,朕一定竭尽所能,救回舅舅。”
  太后热泪盈眶:“好孩子,哀家没白疼你。”
  萧昶捂着脸,似乎十分痛心,而被遮起的嘴角微微提起。
  他完全没让太后察觉出他的别有用心,指着赵采衣:“母后,此人要如何处置?”
  太后满脑袋都是仰国公被俘的事,哪还有闲心管赵采衣,不仅恨铁不成钢甚至很嫌恶:“把那太监处死,把她带回去,关押起来,敢给皇帝下春药,几乎等同行刺了!”
  萧昶明确表示站在太后这便,太后这是投桃报李,承他情呢。
  萧昶唇角微微笑了起来,神色更加难过:“那赵家的三表妹,朕也实在不敢要了,她嫡姐是这个样子,妹妹还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太后欲言又止,她母家没有宫妃,赵家的权势富贵,总归没保障,赵家毕竟是外戚起家。
  但皇帝已经示好,她若再坚持,恐皇帝生出逆反心理,不站在她这边,仰国公要是没了,赵家无人在朝中,她便失了臂膀。
  太后僵硬的笑了:“也好,这都是采衣的过失,皇帝既不喜欢,此事就再议吧。”
  等此事了解,再重提旧事,皇帝也没办法拒绝她这个母后。
  太后带着赵采衣走了,至于那个小太监,死的无声无息。
  萧昶的悲切,在她走出乾宁宫的第一刻,就淡了下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郎君。”崔湄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完了全程,萧昶变脸而如此之快,完全唱念做打,让太后不得不顺从他的决定。
  她差点都不认识他了。
  萧昶拉她入怀,圈着她,在她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好烦。”
  当皇帝,大权在握,身居高位,居然也有烦心事,崔湄以前不能理解,可现在,看到他跟太后都要做戏,便觉得,做皇帝也挺辛苦的。
  “为什么,郎君非要这样呢?”
  跟自己的母后,也要做戏,也要算计?
  萧昶无奈笑笑:“做皇帝也有许多不得已,我可不是太祖太宗那等打天下的皇帝,手下臣子忠心不二,父皇在位时
  ,河南水灾,江南大旱,世家圈地,逼死良民,十五年前,光是江南旱灾绝收,易子而食,多少农户逼不得已卖儿卖女,再卖了自己,百姓如此凄惨,世家的财富却越累积越多,陆家一个小小的庶出公子,居然能万金买婢,朝廷国库的黄金,都不过区区二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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