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但男人的爱,尤其是帝王的爱,她不相信能有那么长久,只有真真切切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比如位份,那些金银珠宝,还有孩子。
在这宫里,只有孩子,才是自己真正的依靠。
太后没有亲子,跟陛下这个养子,都彼此戒备,彼此猜忌,崔湄觉得,怪没意思的。
以后纵然萧昶不宠爱她了,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可她有孩子,她就永远在宫里有一席之地,她已是宫妃,断没有再离宫的可能。
冯明月对她说过,宫中嫔妃,虽并不歧视二嫁女,但只要被皇帝临幸过的女人,是不能再嫁给别人的,皇帝巡幸各地,各地都会供奉女人伴嫁,有的幸运被带回来成了宫妃,有的早就被陛下抛在脑后,可也不能再嫁给别人。
这样的女人,最后都会被强迫出家,终生青灯古佛,若有异心,想要再嫁或是与男人私通,下场只有死。
崔湄私下逃跑,被抓了回来,居然什么惩罚都没有,只是被他抓着临幸了好几回,再冯明月看来,已经是萧昶对她格外宽容。
既然这辈子都出不去,只能做宫妃,她必须给自己多一点保障。
孩子,是一定要有的。
她在胡思乱想,青城观乃是萧昶隐秘之所,不是信得过的宫婢都不能带来,静娘追不上她,她迷迷糊糊的,脚下一绊,就往前摔去。
并不疼,她被扶住了,抬头一看,居然又是瑞王。
他一袭青衫,淡的如同一抹雾,险些与青色竹林融为一体,所以崔湄都没看出来。
“怎么每次见到娘娘,娘娘都在摔跤?”
崔湄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怎么也在青城观?”
“小王来看望皇伯,娘娘居然也在,真是巧遇。”他笑的温和,眉眼眯起。
每次跟他相处,崔湄都是很放松的:“殿……”
一只大手伸过来,揽住崔湄的腰,把她拎了起来,直接抱着她离开了瑞王好几步。
“你跟皇兄这是什么姿势,摔在皇兄身上,怎么如此失礼!”萧昶脸上的笑,很淡。
“陛下,只是巧遇,娘娘跑的太快摔倒了,从青石台阶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微臣只是帮了娘娘一把。”
崔湄想要解释几句,萧昶瞪了她一眼,给她衣服拍了拍尘土,拉着她在他身后站好:“在别院母后的明宫是巧遇,在尚宫局和青城观,也是巧遇?哦,倒忘了,上回多谢皇兄割裂爱,亲母的遗物业舍得给外人,朕还真是头一回看到皇兄这样。”
瑞王苦笑:“陛下这是,怀疑微臣别有用心吗?娘娘喜欢芍药花,竟与微臣生母喜好相当,微臣不过是觉得颇有缘分,陛下实在不必多想。”
“朕并未多想,皇兄与朕感情很好,觊觎宫妃这种事,一定不会做的。”
崔湄本来乖乖的听,想要给瑞王解释几句,听了萧昶的话,气的脸都红了,怎么能这么说话!这是怀疑瑞王还是怀疑她?
瑞王急忙摆手:“陛下误会了,微臣怎敢,您吓唬微臣也就罢了,吓唬到了娘娘,得不偿失,娘娘胆子很小的。”
“皇兄居然很关心朕的嫔妃?”
崔湄在萧昶身后,抠他的手指。
“上次下棋,有些投缘,不过师生之谊,陛下着实不必多想。”
“皇兄素来不怎么来青城观,跟皇伯也不过泛泛之交,怎得朕来了青城观,皇兄也来了?”
萧昶的语气太咄咄逼人了,也太尴尬了,崔湄想把头塞到地缝里去。
瑞王很无奈,可坐着轮椅,腿动不了,又不能跪下去:“陛下恕罪,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您别生气,也别迁怒娘娘,娘娘实在无辜。”
萧昶眯着眼睛冷笑,完全不搭话。
“子清,你为何还在这,不进来?”观主出现了,对于几人的对峙,完全没察觉,也有可能察觉了,却不说罢了。
“皇兄来皇伯这里,要做什么。”
观主看了一眼瑞王,满眼同情:“子清想要为她生母做法事,来求取谶纬,已经往老道这里跑了几次了。”
萧昶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神情中,居然完全没有尴尬,只有疑惑和生气,醋味儿飞的漫天都是。
“你脸上是什么神情,你担心皇兄?”
崔湄觉得不可思议:“妾是愧疚,瑞王殿下分明救了妾身,却遭受无妄之灾,而且郎君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觊觎后妃,郎君怀疑妾身?”
“巧遇,说的倒是好听,他为何把生母遗物送给你,还救你,他手都抓着你的手了,皇兄在京城女眷中颇有美名,你不会也看上皇兄了吧。”
崔湄完全不敢置信:“郎君,竟这么想妾身,殿下是救妾,妾身与殿下清清白白。”
“你是清白,可皇兄就不一定了,朕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好呢。”
他这是无理取闹!崔湄咬着下唇:“妾都已是宫妃,殿下有几个胆子,觊觎皇帝的女人,他不要命了吗,郎君的醋吃的好没道理,再说,妾是什么绝世美人,是个男人都要看上妾?”
萧昶虎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
第83章 谁的醋都吃把她放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
回宫的路上,萧昶还在生气,崔湄也在生气,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绣纹,一言不发。
“朕真是对你太纵容娇宠了,你生了气,就跟朕冷战,一句话也不说,准备一辈子不搭理朕?”
他从未对她用过朕这个字眼,一直都是我,哪怕崔湄私逃,这回也许是真的生气了。
她却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陛下处事不公,叫殿下平白受冤,污蔑妾身。”
因为萧昶要求,崔湄也一直叫郎君,而非陛下,现在陛下都出来了。
萧昶气笑:“你这是要为了瑞王,跟朕顶嘴?你还记得记得,朕是皇帝?你理都不理朕,朕太纵容你了。”
崔湄其实很害怕,皇帝的权威压下来,她怎能不怕,而这人之前还阴阳怪气,特别喜欢欺负她,对她好也就这么几天。
可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枉她,想生气就生气,因为吃醋污蔑别人?
她已经不是他豢养的小宠物了,她是宫妃,是他的女人,那有些事就得据理力争,不能什么错她都认吧。
“是,陛下太纵容妾身了,那您治妾身的罪吧。”
“你……”萧昶噎住,没想到她这回这么硬气,居然完全不认错,也不给他台阶下。
泥人也有三分性呢,即便她要仰仗他活着,也不能这么冤枉误解她,以往欺负她几个也就算了,今天还把瑞王也牵扯进来,说的那些话,她不尴尬,瑞王不尴尬吗。
“你就那么维护皇兄?你跟他才见了几面?”萧昶气急败坏。
崔湄垂头不语,就打算死犟到底了。
萧昶捏着崔湄的肩膀,想强迫她转过身来,马车停下,元宝在外面小声道:“陛下,首辅大人,在等着您呢,已经约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了,陛下是……要不再让首辅大人等等?”
萧昶啧了一声:“又是为了朕御驾亲征的事,叫他等着吧,朕不会见他的,一个个都来找朕,拼死谏言的样子,到底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他们的名声,烦死了。”
他顿了顿,叹气:“罢了,朕还是去见见,首辅与旁人不同,他年岁大了,可怜他忠心一片。”
崔湄不肯回头,萧昶气的眉头紧拧:“你且等着,我回来再跟你理论。”
萧昶很烦,首辅是忠心,又是磕头又是死谏的架势,拼了老命想要阻止,这老倌七十多岁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要不是看在他实在忠心,若不是他占着这个首辅的位置,成王后党都想在这个位子上安插人,他早就把首辅给换了。
忠心却愚蠢的臣子,若能懂得明哲保身,不瞎掺合,倒也是个不错的挡箭牌,可最忌讳的是,人不聪明却很勤奋,总灵机一动有自己的主意,帮不上忙反拖后腿。
好歹把人劝走,萧昶疲惫的很,生怕这老倌,死在宫里,他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还要人扶呢。
回了后殿,崔湄没迎上来,以往两人也有矛盾,任何时候都是她先低头,就算她心里仍旧有气,也会给个台阶,至少让他不那么尴尬。
哪有皇帝跟人低声下气道歉的。
萧昶烦躁的挥开给他解外裳的宫女:“娘娘呢?怎么不来侍奉圣驾?”
他是不是真的太宠她,太纵容她了,居然都敢跟他冷战了,还是为了别的男人,瑞王有那么好吗?他分明只是个残废!
身为他的女人,一直帮别的男人说话,真是岂有此理,可恶至极。
对陆子期她还遮掩着,不肯说实话,对他的皇兄,满口都是赞赏维护,演都不演了,现在更是不理他,他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叫她知道,他才是夫君,是一家之主,就算他错了,也是对,她是当妻子的,得哄着他才行。
萧昶气鼓鼓,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
“娘娘回来后,很伤心疲惫的样子,晚膳都没吃几口,就去歇息了,一直没能起来,奴婢们想叫太医来瞧瞧,娘娘也拒绝了,一直躺着,一晚上都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