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崔湄眼神漂移,支支吾吾。
  萧昶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她跟你不同,就算曾经真的有点什么,也过去了,吃她的醋做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连生了孩子的臣妻,都想要?这么不挑剔不忌讳?”
  崔湄确实不敢擅自做主,万一他改了心意,又喜欢了沈碧珠,倒是怨怪她怎么办。
  萧昶叹气:“罢了,怎么跟你解释,都解释不明白,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至于给埠阳侯家的赏赐,按惯例赏,再多加一个洗三添头的长命锁就是了。”
  崔湄算了算,比三等侯爵家多了一点,比二等侯爵家少了些许,完全不算另眼相待,多有恩宠,心里的疑虑,也便渐渐放下。
  她这一胎怀的及其艰难,熬过了初期的害喜,也就孕中舒服了两个月,到了六个月就开始喘不上气,怕热怕的厉害,怀到八九个月的时候,腿已经完全浮肿的不能看了。
  怀相稳定了的时候,萧昶还有兴致,轻轻的拉着她来一回,纾解纾解,等到上了七个月,看她气若游丝的模样,心疼极了,有一日早上她身下流出些鲜血,萧昶更是吓得完全不敢再有旖旎心思,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连让她用手,都不肯。
  他说会专宠她,崔湄其实不信的,但至少在她孕期,他是真的做到,只有她一个,崔湄也做好准备,若他当真专宠,她是要负责给他解决欲望的,有得必有失,哪有又要专宠,又要人憋着,他可是皇帝,委屈到这个份上,除了因为爱,还能因为什么。
  天气转为微凉的时候,崔湄孕期八个月,可能随时临产,乾宁宫中如临大敌,萧昶却要巡幸木兰,为了崔湄,他将此事按下,改成巡视京畿防卫营,只去两日,第二日就回来,这也是不得已的举动,巡防卫探查的消息,成王有风吹草动,他实在不能不出面。
  崔湄即将临产,萧昶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再三确认好乾宁宫的防卫,太后被调去五台山吃斋念佛,乾宁宫被护卫的铁筒一样,他却依旧不能放心。
  黏黏糊糊,跟她交代了许多事,依依不舍的去了西郊大营,晚间要住在帐篷内。
  “宫里,传回信了吗?”
  元宝很无奈:“陛下,已经传回来了,娘娘还没动静,您放心吧,这一个时辰就放一次鸢鸟传信,太医们随时待命,产婆都在乾宁宫侧殿住下了,一定没问题。”
  萧昶点点头,掀开帐篷帘子,看清内室的人,顿时阴云密布。
  元宝跟在身后,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进献了美人,地方官员或许会这么做,但京官这么做就是在作死。
  细细一看,那女子居然是埠阳侯夫人。
  元宝尴尬的很,急忙退出去。
  沈碧珠双眸有泪,含情脉脉的望着萧昶,竟是完全不顾元宝等人还未完全退出大帐,就解开了身上的斗篷,斗篷簌簌落下啊,她里面居然只着一件纱衣,连内里的肚兜都看见了。
  元宝愕然,这可是深秋,还是西郊大营,哪怕陛下的大帐都没那么暖和,这埠阳侯夫人,真是勇啊,不怕冷吗?
  “陛下,碧珠后悔了,您要了碧珠吧!”她在褪下斗篷的那一刻,就扑进萧昶怀里。
  扑了个空,趔趄的摔到了地上。
  沈碧珠难堪极了,可她今日本就是破釜沉舟,即便被羞辱也不能放弃:“陛下,碧珠当年该答应您的提亲,即便是委屈做侧妃,也该陪伴在您身边的。”
  给他做侧妃,是委屈?萧昶很想笑。
  他的确太纵容沈氏,导致她一直心存幻想,刚要开口斥责几句。
  “陛下,信鸢传信,娘娘发动了。”
  萧昶面色一变,急匆匆就往帐外走,忽的想起什么:“叫志学过来,把沈氏带回去,一个外人能擅闯西郊大营,今日值夜的官员侍卫,全部缉拿问责,志学治家不严,爵降一等,收回沈氏宫廷令牌,责其不能自由入宫行走。”
  沈碧珠的脸越来越苍白,到最后已然完全没了血色。
  交代完这一切,萧昶御辇都没坐,直接上了马,星夜兼程,赶回建章宫。
  崔湄在做梦,生育的疼,已经完全让她陷入昏迷,她并非毫无知觉,她看到了另一个她,度过那短短二十五年的一生。
  第103章 是小皇子不是小公主产房内,已经……
  产房内,已经完全没了声息,萧昶来来回回的踱步,还是忍不了,掀开产房的帘子,就要往里面闯。
  “陛下,您不能进去啊,产房血污,您进去了会冲撞了的,煞气缠身啊。”
  “狗屁的冲撞,朕乃天子,真龙之气还怕煞气?再说那是朕的妻子,朕的孩子,有什么煞气可言!”萧昶完全不管不顾,推开阻拦的内侍,大步往里面进。
  崔湄躺在那里,满头是汗,面如金纸,脸色从没那么难看过。
  萧昶骇然,颤抖着手,竟是近乡情怯,完全不敢靠近,他从未见过她这般脸色,悄无声息的,就像真的要死了一样。
  “怎会,怎会如此?”萧昶不敢置信。
  她的脸蛋好凉,手也好冰:“娘娘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们没尽心尽力,朕告诉你们,若娘娘有什么事,朕不仅要你们陪葬,还诛杀你们九族!”
  稳婆们要吓死了,还是一个给先帝嫔妃接生过的老嬷嬷,颤颤巍巍壮着胆子说:“陛下,这女子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啊,奴婢们怎能不尽心尽力,但奴婢们也没法跟阎王爷抢人,刚才娘娘还醒着还能用力,可小殿下胎位不正,娘娘忽然就昏了过去,人事不知,您就是杀了奴婢们满门,娘娘不醒,自己用不了力,等羊水流尽,小殿下窒息,娘娘也活不成啊。”
  萧昶狂躁的恨不得把这些奴才们都砍了:“朕不管那些,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保住娘娘和皇儿,不然,朕决计饶不了你们!”
  他油盐不进,完全听不进话去。
  “湄湄,你醒过来,看看我,不是说好的一直陪着我,怎能因为生子离我而去,不可以这样,明明已经不一样了,这辈子分明不是这样的。”萧昶拉着她的手,陷入完全的自我呓语,迷茫的已经完全下不了诏令。
  “陛下,您这样不行啊,得拿出个决断来,不然娘娘和小殿下一尸两命,哪个也保不住。”元宝壮着胆子,不怕死的上去谏言。
  “一尸……两命?”萧昶翕动嘴唇,似是完全不敢相信,完全的呆滞。
  她苍白的脸色映入他的眼中,气息已经微弱到只剩一丝:“怎么会这样,生孩子而已,为何会到一
  尸两命的地步。”
  哪怕是上辈子,她也没有生产的时候遭难,这辈子,他好生调养她的身姿,这样在乎她爱惜她,为什么结果比上辈子还要糟糕。
  难道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吗?
  萧昶喉头腥甜,眼看就要晕过去。
  元宝急忙上前,掐住他的虎口:“陛下,陛下您坚持住,这个时候您可不能晕,不然谁给娘娘和小皇子做主啊!”
  若崔湄当真一尸两命,这些宫婢、稳婆、太医,怕是谁都跑不了一死,他拼命对太医院的院首打眼色。
  院首心一横:“陛下,您拿个主意吧,现在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大人保孩子,怎么保?”萧昶完全茫然,无措的根本不像拿主意的皇帝。
  “若是保大人,便用产钳把孩子夹碎掏出,保孩子便凿开娘娘的胯骨,将孩子完整取出,这样大人小孩,还能活一个。”
  元宝惊呆了,不愧是院首,真敢说啊,真不怕死啊。
  “不必再说,保大人,朕要娘娘!”
  萧昶闭上双眼:“我要,湄湄。”
  他如同溺水窒息之人,拼命的张大嘴,剧烈喘息,随后颓然坐到地上,捂着脸,一言不发。
  比起孩子,他要崔湄,没关系,他告诉自己,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不能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也没关系,他已经,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太医拱了拱手,示意产婆用产钳,危急关头,再多拖一刻,孩子大人都有危险。
  一声惨叫,稳婆惊喜:“娘娘醒过来了,快,灌参汤,含着参片,娘娘您用用力,把小殿下生下来啊,您用力。”
  萧昶扑了上去:“湄湄,湄湄,你醒醒,这孩子再也不生了,不要了,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崔湄完全听不见,根本注意不到她,撕裂的痛苦要将她吞没:“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稳婆的狂喜:“出来了出来了,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娘娘无事,只是累的睡着了,母子平安!”
  萧昶全身都没了力气,摔倒在她床榻边,捧着她的手,无声恸哭,眼泪全都落在她的掌心里。
  生下孩子的第二日,崔湄仍旧未醒,若不是太医言之凿凿,说她只是太累在昏睡,而崔湄也的确气息均匀,并未有病态。
  怕是萧昶当真要杀人的。
  这一回娘娘生产实在凶险,就连元宝,都提心吊胆,掬着一把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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