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娘娘,您看看小殿下吧,这是求娘抱呢。”
  崔湄的反应,慢吞吞的,视线落在孩子身上,她倒是伸出手,把孩子抱了过来,也是奇怪,她一抱,孩子果然就不哭了。
  乳母感叹:“果然是母子连心,有了娘娘,小殿下就不哭了,奴婢们哄的时候,小殿下可没这样好哄呢。”
  崔湄看了一会怀中的婴孩儿,只有满脸陌生,神色疲倦:“把他抱下去吧,别过了我的病气。”
  她便那么直挺挺的躺着,一言不发,宫婢们叫她喝水吃饭,她也充耳不闻,宫殿内一直都是黑暗的,也不叫点灯。
  萧昶看的越来越心焦,总感觉她像是万念俱灰,没了活着的意志,可这怎么可能呢,他还有什么不顺着她的,她事事如意,怎会万念俱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娘娘只是昏睡,现在她醒了,好好地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们太医院不尽心!”
  太医们不敢抬头,还是院首没办法,盯着萧昶杀人的眼神,擦着头上的汗珠:“陛下,这女子生产凶险,生完后,有些女子是会哀劳伤神,脾性大变,生产之痛痛彻心扉,甚至能改变女子性情,这期间,需多关注,安抚娘娘,关心娘娘,以以往脉案来看,应该出了月子,就会恢复正常。”
  萧昶狐疑。
  另一位太医也说:“是,陛下,一般女子因生产性情大变,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短则几日,长则几月,微臣查看了太宗孝昭皇后的脉案,也是生产后本年内,时常失声痛哭,独自流泪,更咒骂太宗皇帝,娘娘也应是此症状。”
  萧昶眉头紧皱:“你们要时刻关注娘娘的身体,绝不能懈怠。”
  敲打一番太医院,萧昶依旧不能放心,晚间又去了乾宁宫后殿,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
  “怎么样了?”萧昶的声音压得很低。
  冯明月叹气:“娘娘睡下了,一直不说话也不吃不喝,连小皇子都一眼没看,状态很是不好。”
  萧昶咬牙:“我进去看看她。”
  冯明月鼓起勇气,挡在他身前:“陛下,您还是别进去了。”
  不等萧昶反应,冯明月劝道:“陛下,奴婢瞧着娘娘实在疲倦的很,您要不还是过两日再来。”
  萧昶攥紧了手,压抑着怒气:“好,朕过两日,你多劝劝她,不要再生气了,生产时朕也是不得已,难道要朕眼睁睁看着她死掉?”
  冯明月觉得,他们娘娘可能不是因为这个,但更深一层的原因,她也不知道。
  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崔湄并未低头,她整日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仿佛痴了,傻了。
  等到第七日的时候,萧昶完全忍不住,强闯进后殿,他的怒火已经到达了极点,看到崔湄越发苍白消瘦的模样,心蓦的一软:“湄湄,你到底在气什么,若是气我,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你别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
  甚至连他们的孩子,她都没看过几眼,抱都不抱,碰都不碰。
  “你到底怎么了,是我让你难过,还是孩子让你难过?你生产时凶险,知道你受了罪,可你至少要好好吃饭,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你身子受不住这般折腾,我做错了什么,你我是夫妻,你直接说,别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我,好不好?”
  他怒的其实要责问她,是不是他对她太好了,可看到崔湄这病歪歪的模样,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
  崔湄仍旧沉默不语,整个人都想没了生气似的,萧昶的脾气都要被磨没了。
  “你好歹说两句话,我是皇帝,一个皇帝,在你面前,跟你这么低声下气,就差求你好好对待自己,湄湄,你还要怎样,你不能拿着我的真心往地上践踏,因
  为我爱你,你就这么作践我?”萧昶苦口婆心。
  “我想……出宫。”
  终于说话了,虽然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但萧昶也足够惊喜,语气都放和缓了下来:“你待在宫里觉得烦闷?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出宫去玩,去云州好不好,哪里盛产珍珠,你不是最喜欢珍珠。”
  崔湄无动于衷,眼神飘忽,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看他:“我想离开皇宫,陛下放我走吧。”
  萧昶愣住,完全说不出话。
  第105章 这不是陛下上辈子说的话怒意和戾……
  怒意和戾气,随着热血一起涌上心头,萧昶已然完全抑制不住暴怒,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萧昶哈了一声,及其讽刺,及其嘲弄:“想出宫,放你走,不想服侍我了,还是不想做这个贵妃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宫妃,这宫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朕,是你想接近就接近,想不要就不要的人吗?”
  崔湄默不作声,疲倦的闭上眼。
  “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朕待你不好吗?纵然刚开始欺负了你,可现在,朕处处依着你,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你卑微之身的家伎,如今高居贵妃之位,朕对你专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到底在想什么!”萧昶在暴怒。
  乾宁宫的宫女太监完全不敢说话,静娘和冯明月在外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他们娘娘可还在月子中,不能哭,不能生气的啊。
  萧昶不明白,生孩子之前还好好地,生之后就完全变了,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想求去,陛下若对我还有半分怜爱,就莫要拘我在深宫之中。”
  萧昶气的拳头都攥了起来,额头青筋直跳:“拘你在深宫,崔湄,你有良心吗,你想要什么朕没给你,难道这不是你喜欢的富贵,你喜欢高高在上,做人上人,甚至孩子,你也想怀,想生,现在皇儿都有了,你说朕把你拘在深宫?你摆出这副厌倦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气的炸了肺,胸口深深喘息,紧攥着的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打到崔湄的脸上。
  他本就不是能忍气的性子。
  崔湄却像是没看见,她不是不害怕,而是根本没所谓了,似乎倦怠至极:“陛下想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吧,哪怕赐死,也无所谓。”
  萧昶脸蓦的一白,喃喃自语:“你分明知道,朕最怕你说死这个字,你难产有危险的时候,朕……”
  他闭上嘴,愤恨的看着崔湄,怒气已经根本无法抑制:“你觉得朕喜欢你,爱你,离不开你,你就恃宠而骄,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崔湄无动于衷,萧昶的愤怒,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唱独角戏的丑角,他不怒返笑:“好,好,崔湄,你是不是觉得,没了你,朕会死?朕是皇帝,何曾对一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过,你仗着朕爱你,就随意消磨朕的爱意,朕告诉你,今后没有了,生个孩子,你便这样矫情,后宫有的是人给朕生,有的是人愿意捧着朕,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今日朕可以捧你做贵妃,明日就能夺了你的贵妃之位!”
  “我从不怀疑,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有这个能力,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多呆一刻,我喘不上气来,我害怕这里,害怕你这个皇帝陛下,你若不让我走,就赐死我吧。”
  萧昶像是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剧烈起伏:“你,你,好,好的很。”
  他的拳头没有落在崔湄身上,将桌案上的汝窑天青瓷一扫落到地上:“朕现在就去找八个十个女人,宠幸她们,再也不宠幸你,好叫你知道,在这宫里,你要讨好谁才能过上好日子。”
  崔湄满脸冷漠。
  萧昶大步走出乾宁宫后殿,狠狠的踢了一脚门,把厚实的宫殿门,都踢得摇摇欲坠。
  没人敢阻拦,也没人敢劝,气头上的萧昶,谁都害怕撞到枪口上,被当成替罪羊,小命不保。
  萧昶走后,静娘和冯明月就闯了进来,静娘怕的直哭:“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呀,陛下什么错都没犯,再说,就算他犯错,那可是陛下啊,你给个台阶下,不就和好了,为什么非要跟陛下对着干。”
  冯明月也很焦灼:“娘娘,奴婢从未看见陛下那般生气,陛下明明是关心你爱护您的,来的时候还问您身子好了没,能不能进来,怎么就谈成这样,陛下他,真的已经做到极情了,娘娘,便是您心里不痛快,您说出来,陛下未必不会改,您就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也别跟陛下拗着啊,要是陛下真的临幸别的女人,要怎么办。”
  崔湄神色疲倦:“随他吧,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都行。”
  “娘娘,那小皇子怎么办,这可是皇长子,难道因为娘娘一时任性,就失了圣心吗,小皇子岂不无辜。”冯明月不甘心,这大好的局势,就被崔湄浪费了,她可是听说了陛下有意再提一提她们娘娘的位份。
  冯明月甚至叫乳母抱来了襁褓中的皇长子:“陛下还没给小殿下取大名,小名取了,叫泣奴。”
  “弃?丢弃的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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