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刘辩蠢笨,协儿聪慧,我儿要立太子也该立协儿才是。”
  刘宏接过董太后手中的刘协,看着刘协乖巧聪慧的模样,喃喃道:“等协儿再大些朕就想法子立协儿为太子”
  一侧随侍的张让耳尖一动。
  在这瞬间,张让有一丝怀疑日后的帝王当真会是刘辩吗,毕竟陛下的态度摆明了偏向皇子协。
  可这丝怀疑只是转瞬之间,张让想起了神通广大的陈昭,想起了今早那乌压压一群请立太子的士人,又看了眼没几年能活的天子和刚开始读书识字的幼童刘协。
  天子想立皇子协为太子,那也要先能活到皇子协长大才行啊。
  张让心定了定,出了长乐宫之后立刻招了身边忠诚的小黄门耳语几句,小黄门频频点头,一溜烟跑没了影。
  长秋宫中。
  何皇后也已经收到了宫外兄长送过来的消息。
  她面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密信。
  她的辩儿是嫡长子,又得百官拥护,群臣请立太子,刘宏却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就在方才,她刚得到消息,说刘宏去找董太后那个老太婆了。
  “刘宏。”何皇后咬紧牙根。
  不必再去回想陈昭的话,她已经清楚刘宏的心思了。
  此时,一个小黄门匆匆入殿,一路小跑至何皇后跟前,附耳低语几句,等到小黄门离开之后,何皇后站在殿内久久不语,目光直直地落在前方,周身被凝重的寂静包裹。
  她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皇后还不够尊贵,比皇后更尊贵的是太后。
  只有虚名的太后也不够尊贵,垂帘听政的太后才是真贵不可言。
  何皇后高高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耳畔珠翠叮铃作响。
  从屠户之女到大汉皇后,再到大汉太后,她不能输在最后一步。
  就算是天子,也不能挡她的路!
  “把这块玉佩送给张常侍。”何皇后唤来婢女,交给婢女一块虎形玉佩。
  很快,陈昭就收到了她送出去的这块玉佩。
  “走吧。”陈昭把玉佩重新寄回自己腰间,跳上马车对赵云挥手,“我入宫一趟,你在府上等我就行。”
  鱼咬钩了。
  陈昭放心乘着马车入宫,时不时撩开车帘欣赏宫道两边的亭台楼阁。
  上次她进宫匆匆忙忙,都没来及好好看一看这汉宫。
  故作镇定的何皇后看到悠闲的陈昭之后忍不住出言嘲讽:“神女倒是放心,就不害怕侍卫发现你的身份?”
  她在这又急又燥,陈昭这个反贼悠闲的实在刺眼。
  “昭只是被当朝皇后请入宫中的寻常女郎,哪个侍卫会大胆到审查大汉皇后的人呢?”
  陈昭话音带着笑。
  怪异的是,原本焦躁不安的何皇后在看到不慌不忙的陈昭之后还真就平静了下来。
  何皇后睨了陈昭一眼,带着她走入寝殿。
  寝殿也富丽堂皇,寝宫正中央,一张雕花楠木大床摆放在高台之上,床榻四角垂着绣有凤凰图案的绯红色丝绸帷幔,金线勾勒的凤尾在烛光下微微闪烁,处处都摆着金玉,透漏着俗气又富贵姿态。
  就像出身屠户却美艳逼人的何皇后一样。
  “本宫读书不多,也不愿意拐弯抹角。”何皇后冷笑。
  “你把你相出来的东西说一说,你想知道什么也可直接问本宫。”
  陈昭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刘协当为天子,您将死于董姓之手。”
  董太后也是董,董卓也是董嘛。
  陈昭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打动何皇后,帮她看清局势。
  可听到陈昭之言的何皇后却没有如张让那样慌张,而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和董太后势同水火,谁的皇子登基,都不会饶过第一方。
  “你找上本宫,应当不是为了看着刘协当上天子吧。”何皇后眼角上挑,笑容妩媚。
  “本宫该做什么才能让刘辩继位?”
  陈昭笑着问:“殿下不问我要什么?”
  何皇后冷哼一声。
  “若刘辩无法登上天子之位,本宫便会一败涂地。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于本宫而言,都比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要好。 ”
  何皇后抬手轻轻划过陈昭脸颊,略微眯起眼睛,语气刻意:“神女,我当上太后才能给你更大的权势。”
  果然能从一个屠户之女爬上皇后位置的女人不会简单。不过陈昭喜欢聪明人。
  陈昭一把拉住何皇后的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尺,她直视何皇后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
  “弑、帝。”
  第40章第 40 章:文姬悲歌
  何皇后像是看到了恶鬼一样踉跄后退。
  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你怎么敢、你这是,你这是谋逆。”
  “反贼不就该谋逆吗?”陈昭微笑反问。
  何皇后被陈昭堵的无话可说,一股荒谬感升起。
  “我不能做,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何皇后像是梦呓般轻声说,像是在告诉陈昭,也像是在劝说她自己。
  比起陈昭是反贼就该谋逆这个事实,何皇后更加惶恐她心中那越发强烈的心动。
  “应该杀了刘协。”何皇后想到了更容易的想法,杀了刘协,她的辩儿就是天子唯一的儿子了,随后又立刻否定。
  这些年她不杀刘协不是不想,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她不敢。
  刘协死了,陛下的确就只剩下刘辩一个儿子,他会传位给辩儿,可他也一点会杀了她这个杀子仇人。
  老刘家有去母留子的旧例。
  何皇后清楚知道她爱的是权势,有权势的前提是她要活着。
  她爱自己的儿子,可是她更爱权力。
  说到底,似乎只有刘宏死了她才能一劳永逸。
  陈昭对何皇后伸出手:“你什么都不做,难道董氏会放过你全家吗?”
  “弑帝之事,你我也并非首创,王莽弑帝、梁冀弑帝,多你我二人也不算什么。”陈昭道。
  汉灵帝重用宦官忌惮士人也是有迹可循。汉朝的情况十分复杂,外戚权臣似乎贯穿汉朝始终,从西汉开国时期的吕后,至灭亡西汉的王莽,又到现在的何进。
  霍光废帝又立汉章帝、王莽杀汉平帝、梁翼杀汉质帝,忠臣废帝、奸臣杀帝。
  大汉自有国情在此。
  何皇后的思维被陈昭引着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这个反贼说的有道理啊,汉朝又不止一个皇帝被臣子毒杀,大臣能杀皇帝,那她为什么不能杀皇帝?
  刘宏死了,她一劳永逸,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何皇后目光凝滞,怔忪地望着那只伸到胸前的手,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缓缓抬起手,将那只手攥紧,指尖微微泛白,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 。
  “下毒如何?”
  “王美人就是被我毒死的。”
  作出决定之后,何皇后渐渐恢复了平静,她甚至有心情转身坐至铜镜前,漫不经心梳理起方才弄乱的鬓发,和陈昭商量该怎么杀了刘宏。
  似乎是为了壮胆,何皇后看着铜镜中依然美艳的脸,喃喃道:“这些年经由我手终结性命的,少说也有二十人。 ”
  刘宏和那些被她弄死的后宫妃嫔也没什么不同。
  “今年杀了二十个人,还算不错,那去年呢?”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在何皇后背后响起。
  何皇后猛地回头,看到陈昭正在把玩床纱边角垂落的金丝。
  “你”何皇后欲言又止。
  “我?”陈昭把玩着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金丝香囊。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大仗小仗打过几十场,哪能数清楚杀了多少人。”
  陈昭把手中金丝香囊扔向何皇后,淡淡道:“先让他日渐虚弱,让宫人和百官都能看出来天子命不久矣,再下毒,伪造成体弱暴毙的模样。”
  至于怎么让刘宏日渐虚弱。虚不受补,某些慢性毒药法子可太多了。
  何皇后侧目,不禁问:“那你要什么?”
  千里迢迢冒着生死危机来到汉宫,收服天子身边的第一大宦官,又费心费力联合她这个大汉皇后弑君。
  陈昭想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垂帘听政的大汉何太后一定给得起我。”
  陈昭仿佛对床纱充满了兴趣,依然饶有兴致拨弄流苏,试图把缝在上面的一块鸽血红宝石薅下来。
  “新帝登基后,我会向其呈递和谈书,恳请新帝任命我为青州牧。 ”
  陈昭恭维道:“届时,便要烦请垂帘听政的太后殿下为我加封了 。”
  何皇后握住金钗的手一停,不可思议:“你只要这个?”
  她侧头微妙看了陈昭一眼,“你向陛下求和,他也定会应允,说不定还会给你封个将军。 ”
  刘宏可不是什么明君,反贼向他求和,刘宏只会兴高采烈给反贼封官,装作此事已经过去,天下依然太平,他又可以接着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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