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董卓抹了把面上血滴,单手拎起何进的首级大步走到袁隗身边:“何贼已经服诛!”
  被满堂鲜血吓得一哆嗦的袁隗双手握住华贵官服袖角,被面前的血腥气熏的几欲作呕,别过眼神不敢去看董卓手中的人头,自然也错过了董卓眼中的鄙夷。
  “请太傅下令,允许末将率兵前往皇宫捉拿宦官。”自以至此,董卓自然想一不做二不休一次杀个干净。
  可袁隗却心有顾虑。
  擅闯皇宫和谋反无异,士族重视名声,袁隗还不想贸然担上谋反名声。
  “何进已死,何太后再无兵权,老夫明日去向太后说明此事,请太后还政于天子,退入宫中颐养天年。”袁隗终究还是迟疑了。
  董卓更加不屑,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还能有缓和的余地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些在洛阳养尊处优的老货着实墨迹。
  “末将遵命。”董卓面上依然做出一副听话的模样。
  袁隗看看董卓,忽然松了口气。
  刚才董卓杀人的画面太过骇人,有一瞬间袁隗甚至有些后悔命他杀何进。
  如今想来应当只是错觉,董卓还是他手中牵着的一条听话的狗。
  翌日,何太后看着被放在木盒中的兄长首级,指甲紧紧扎入搀扶着她的张让肉中。
  “是谁胆敢杀本宫的兄长?”何太后一字一句问,死死盯着袁隗。
  “何进勾结宦官蒙骗天子,老臣身为太傅,辅佐天子教导幼帝乃是职责所在,故而下令命并州牧董卓诛杀奸臣。”袁隗气定神闲。
  形势逆转,如今他既占有舆论又手握兵权,也该轮到他做主了。
  “臣请太后还政于天子,颐养天年。”
  何太后只吐出两个字:“休想。”
  幼帝才十二岁,他能治理什么天下,还政于天子不过是个幌子,她后退一步,朝政大权便会到这些大臣手中,日后再拿回来就不容易了!
  因为刘宏死的早,刘辩即位也比原本顺利(原本朝野上下基本都知道汉灵帝属意刘协,所以刘宏死后董太后不满意刘辩即位带着十常侍闹事来着,现在刘宏早死了两年,还没来得及偏袒刘协,而且十常侍之首张让早投了何太后),所以何进和宦官还没有闹到历史上那个份上,张让听何太后的话,也不会敢轻易杀何进在袁隗眼中,何进和何太后是一伙的,宦官是何太后的狗,何进也就是已经倒向了宦官。
  第56章第 56 章:陈昭,去自取玉玺
  “太后还是好好想想吧。”袁隗并不生气,安稳把手拢在袖中,转身离去,步履从容。
  袁隗离去之后,何太后胸膛剧烈起伏,狠狠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张让,你速速传信,让我兄何苗带兵入宫护卫本宫与天子。”她猛地转身,凤目含威道。
  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殿内青烟袅袅,却掩不住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她攥紧手中帛书,缓缓盖上自己的大印,指节发白。
  董卓何时入京?无天子诏令,无大将军符节,边将岂能擅动?
  何太后紧紧咬住嘴唇,心中一团乱麻。
  她的一切权术都是从刘宏那里学来,可刘宏也没有显示出来高明的政治手段。那些从刘宏处学来的些许权术,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叔父,您缘何要指使董卓去杀害大将军?”袁绍眉头紧锁,“叔父,何进虽为太后兄长,却非一母所出。以侄儿与他的交情,未必不能劝其共诛宦官。您这一步棋,走的着实是太过莽撞了!”
  袁隗冷笑一声,袖中手指轻叩案:“不是同母又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
  袁家在士族内为何名声如此之高,还不是因为族中四代人都有人位列三公。同样,何进能从屠户跃居大将军,全赖何太后提携,岂会背弃血亲?
  袁隗自己一路走来靠着姓氏吃了多少红利,他再清楚不过了。因此他也不相信何进会背叛何太后,而与他们这些士人站在一起。
  比起要小心拉拢还不一定能拉拢成功的何进,袁隗更信任他一手栽培出来,除了他再无其他靠山的董卓。
  “叔父,可如此这般,咱们袁家的名声就全毁了啊。”袁绍忧心忡忡。
  袁隗瞥了他一眼,拂袖而起:“董卓所为,与老夫何干?”
  万一真惹的天下愤怒,那就把董卓推出去顶罪,他顶多只落一个御下不严的名声,不是什么大事。
  袁绍还想再说什么,可袁隗已然无心再与他多费唇舌,匆匆打发了袁绍,便转身差人火速去召董卓前来,继续商议朝中大事。
  袁绍出府时,正遇董卓策马而来。他冷哼一声,广袖一甩,转身离去。
  “太傅,您看这是何人。”董卓兴冲冲走入袁府,之后还跟着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子。
  董承扑通跪地,涕泪纵横:“太傅,董太皇太后与董氏一门惨遭何太后屠戮,承愿效犬马之劳,为姑母报仇!”
  董承,董太皇太后侄子。刘辩登基之后,何太后掌握了大权,第一件事就是打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幌子把太皇太后送回刘宏还是侯爵时候的封地,只是董太皇太后走到半路就被一碗药毒死了。
  而后何太后又清算了董氏其他外戚,董承因为职位不高,才能活到现在,他恨透了何太后。
  “末将与文先是出了五服的兄弟,文先得知末将入京,特意来寻末将。”董卓张口就来。
  他是寻常西凉士卒出身,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为人机灵又能征善战,入伍之前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哪能和当朝太后外家扯上关系。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董卓是凉州牧,还抱上了袁家的大腿,董承的姑母和兄长则都死在了何太后手中,他想要活命,只能投靠董卓。
  “某还有一事告知太傅。”董承在何苗手下担任车骑尉。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卖了何苗。
  “何苗接到太后诏令,正秘密整兵。”
  袁隗不动声色与董卓对视一眼,董卓知情识趣拱手道:“某愿带兵剿灭奸贼!”
  袁隗微微颔首。
  “既如此,为何咱们不趁机直接带兵进入皇宫诛杀宦官呢?”董卓进一步蛊惑袁隗。
  他有些烦这些朝中公卿绕来绕去的做作模样了。
  杀一个何进是杀,杀一百个宦官也是杀。既然想做权臣,又何必摆出这么一副惺惺作态的为难模样,仿佛旁人逼迫他当犯上作乱一样。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速战速决,难道要等到何太后和那小皇帝反应过来再用大义对付他们吗?
  袁隗还有些犹豫,他直觉觉得现在的进展太快了,在朝中为官多年,袁隗适应的是那一套推三阻四,你来我往的权斗手段。
  “机不可失啊。”董卓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那便依你之见。”袁隗道。
  何苗正与几名亲信在营帐中商议对策,全然不知大难临头。
  董卓一脚踹开营帐,劲风骤起,烛火摇曳。何苗惊恐起身,未及开口,董卓便持刀劈来。何苗慌乱躲避、拔剑抵挡,却不敌董卓。董卓击飞其佩剑,一脚踹倒他,长刀架脖,狠声道:“逆贼,某奉太傅之命杀汝!”
  言罢用力,何苗血溅当场,不甘倒下。
  解决掉何苗后,董卓一甩长刀上的血迹,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带领西凉军朝着皇宫疾驰而去。宫门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西凉军便如饿狼般冲了进来。董卓挥舞着长刀,逢人便砍,士卒们的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董卓骑在马上,望着混乱的皇宫,与身边谋士李儒对视一眼:“果如先生所言,这朝中公卿,皆是废物。”
  “如此一来,袁老匹夫就必须找人顶替罪责,主公便可安心待在洛阳,再图他事了。”李儒抚须笑道。
  士人对宦官不满,寒门士人与边将难道就会心甘情愿忍受门阀欺压?
  袁隗看不上董卓,觉得董卓出身低微只能依靠他。董卓却觉得自己手下有西凉铁骑,依靠军功从底层士卒做到凉州牧,凭什么要听袁隗吩咐。
  他在边关战场上为大汉流血的时候,这些仅凭家室便能舒舒服服平步青云的士族,还不知在何处享乐。
  董卓和李儒望着血流成河的皇宫,哈哈大笑。
  “太后,不好了,反贼杀进宫中了!”身上染血的小黄门跌跌撞撞闯入长乐宫。
  何太后站在殿内,听着殿外的慌乱动静,神色平静,“领兵入宫者何人?”
  “启禀殿下,是凉州牧董卓。”小黄门小声回禀,眼神中满是畏缩。
  “董卓。”何太后狠狠闭上了眼睛。
  姓董啊。
  小雪细密,天色朦胧,老子像前。
  “刘协日后当为天子。”
  这是陈昭的声音。
  她还是皇后时候居住的长秋宫中。
  “你将死于董姓之手。”陈昭的声音如潮水般从她记忆中涌出,将她层层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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