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除了她。
明明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已经到他身边了,为什么他反而会有一种,比得知她从他身边离开时更痛苦的感觉?
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失控感、迷茫感。
让他像是不在她身边,像是被她推开,推进了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海底,一直不断地往下坠也坠不到底。
她明明回到他身边了啊?他们不是应该和以前一样,和她没有和段灼联系前一样幸福甜蜜吗?
可以回去的,一定可以和以前一样的。
傅知白双手抚向南惜的肩,贴近她。
刚才已经瑟缩过了,南惜在傅知白温热的手掌触向自己时,发现自己又想颤,但他会不喜欢。
于是她逼着自己,僵着身体,没有瑟缩。
曾经她觉得他身上十分好闻的、给她十足安全感的愈创木气息在逐渐贴近,铺天盖地而来,却不再让她觉得温暖,只让她觉得窒息。
他上半身靠近。
南惜慌张地抬起眼,确认客舱内没人时她才暗自松了口气,然后依旧维持着不动的姿势。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大概率是她不愿意做的事,但她却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这么僵硬着承受。
如果他......要在这里和她......
南惜阖眸,喉咙有些发干,肚子难受,有些反胃的恶心。
傅知白没有别的动作,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知道他维持了很久的,双手握着她肩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温热的拇指指腹在她肩头触了触,嗓音温柔的问她:
“痛不痛?”
他的声音不再冷冽狠绝,而是像他们热恋时那样温柔低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线里,还喊着微微的颤。
南惜憋了一路的,麻木的情绪,在听到熟悉的、属于曾经对她温柔宠溺的傅知白的嗓音时,像是充满气的气球,倏然有了个针尖大小的出口,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强烈的鼻酸蔓延,带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无声地一颗接一颗滑下。
她没有哭出声音,只默默地掉眼泪。
傅知白视线都在她肩后的乌青上。
淡色的乌青如有实质的细细密密的针,一根根扎入他瞳孔里,将他的眼白扎出显眼的血丝。
“对不起。”
他说。
傅知白从未有过这么深重的自厌情绪,他无法控制自己,看到她和段灼在台上以最佳情侣的名义领奖、互相对笑时,他真的,很想让段灼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嫉妒得要疯了。
所以他没有办法控制,只想牢牢地,死死地,将她控制在他身边。
所以伤到了她。
他在演戏。
南惜提醒自己,他怎么能在做出了这么多事的情况下,还在她面前装绅士?
第66章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66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御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想到,南惜小姐竟然还会回来。
大家在从william那里得知傅先生乘私人飞机去接南惜小姐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欢呼庆祝。
自从南惜小姐离开后,御园完全变了样,没有活力,死气沉沉,现在南惜小姐终于回来了!
他们为南惜小姐的归来做了很多准备。
厨娘准备了一大桌南惜小姐爱吃的菜品。
小幼拉着女佣上上下下地布置餐厅,甚至买了有些夸张地“喜”字,谁说喜字只能结婚用?有喜事发生的时候都能用!
就连一向稳重的老管家,也着急地带着男佣去换上最正式的服装。
平日里富丽高雅的御园,被大家打扮得活像平常人家过年似的喜庆。
管家收到司机即将到达的消息,招呼大家一同在前厅排队站好。
从车里下来,南惜就全程抱臂,哪怕被傅知白护在怀里,她也依旧呈对外防备的姿态护着自己。
精神和情绪双重消耗,太过疲劳,令她步伐缓慢。
傅知白也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地跟。
一进入前厅,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同时欢呼起来,甚至还有口号:
“欢迎南惜小姐回家!”
南惜以防备姿态立在傅知白怀里,看到曾以为可能再也无法见到的大家,南惜红了眼眶。
两边呈对立面站着。
御园的工作人员们以管家为首,打扮得生机勃勃,背景的装扮也以红色系为主,看起来喜气洋洋。
而他们对面的南惜却一身素色亚麻长裙,傅知白也是一身黑色正装。
对比十分明显。
管家最擅长察言观色,今天是太高兴想着南惜小姐终于回来了,所以有些冲动失态了,南惜小姐泛红的眼眶,怠倦的面色,很显然并不是为归来重逢而喜悦的。
而傅先生的状态也称得上糟糕。
他迅速地朝南惜小姐和傅先生行了个礼,立刻偏头朝男佣女佣使眼色,大家快速退下。
“先去休息?”傅知白低下头,询问南惜的意见。
南惜没说话,只看了眼餐厅上摆放得满满一桌的佳肴。
他们是如此欢迎她。
南惜没说话,只很轻地点点头,她需要先洗漱。
傅知白把她带回了他们曾经住的卧室。
走到卧室门口时,南惜心头一震,卧室的场景令她有种非常强烈的恍惚感,好像从逃离他开始,再到在韩国发展,都像一场梦一般。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视线扫视着卧室,感觉自己腿有点软。
南惜扶着墙壁,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视线落在细胡桃木镶嵌工艺床头柜上。
上面竟然还放着那本她离开时拍的vogue封面的杂志,连日期都没变过。
南惜抓住自己膝头上的亚麻裙布料,一时感觉,自己即
便和傅知白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自以为了解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对他来说,不是只是一个可掌控的、豢养的金丝雀而已吗?
那他又为何大张旗鼓去韩国?又为何让这里保持着原状,仿佛她没有离开一样?
她离开的这一年里,他没有开始新生活吗?
心情复杂。
傅知白从南惜答应和他回来之后,他的所有注意力和目光就都在她身上,看到她一进卧室就十分疲倦地坐在床边,面对着墙壁,一眼都不看他。
他的心就充斥着强烈翻涌的情绪,痛苦、难过、和不知如何是好的绝望。
他仰了仰头,凸显的喉结上下滚动的线条明显,向来看重自己仪态的人不管不顾地抓了下头发,他在商场从来杀伐果决,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她面前,连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酝酿了许久,才问她:
“很累吗?想不想吃东西?我让她们准备。”
南惜想到刚进前厅时,大家期待的眼神,和餐桌上满满的美食,大家应该为她回来,而辛苦准备了很久。
她问:“我可以下去用餐吗?”
好奇怪,现在她又觉得,好像从日常的细节来说,她是了解傅知白的。
比如此刻,傅知白是知道她很累,不想折腾的,也会知道她是因为大家辛苦准备了美食而想要下去不扫大家的兴,他会觉得她的状态更重要,所以会不想她下楼去用餐,更愿意她点餐让人送上来。
所以她才会问他,她可不可以下去用餐。
等来的回答却是沉默。
南惜以为这又是一种,傅知白贴心式的“为她好”,而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他最想要她做的,不就是乖乖听话吗?
所以南惜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没有回头,垂眸用指尖一下下揪着膝盖处的裙摆布料,说:
“我知道了,我想喝银耳粥。”
她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傅知白痛到快要破碎掉的眼神。
南惜听话了,不下楼了,傅知白却依旧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从回到他身边后,第一次正眼看他,却只看到傅知白已经恢复好的眼神,他的眼神......在她看向他时,依然温和。
他嗓音轻缓,依然如大提琴般优雅:
“惜惜,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在这里做你想做的事。”
像以前一样,灵动活泼;像以前一样,自如地把这里当成家;像以前一样,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对他提出所有要求。
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像生疏的客人一样,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先询问他,可不可以?
她每一次这样问,都像发射出一支利箭,重重射进他心脏。
维持让利箭插进去的姿态,他会很痛,将利箭拔出,会血流不止,令他无力而彷徨。
南惜的眼神更疑惑了。
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想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