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宋觅的嘴唇,有着一样的红。
“没有,可能是今日内阁和凤阁的伙食相近……”居尘小声扯着谎,从头到尾没敢将自己的视线同身后男子交汇,生怕袁峥看出什么端倪。
他和旭阳都是从小看她长大的人,不避讳些点,哪里瞒得住?
宋觅见她一到袁峥面前,眼睛便不再朝他这边过来,撇开脸,神色比方才还要淡漠。
三人坐到官道旁的长亭内。
袁峥和居尘说着告别的话,本来也没什么,不知为何,宋觅一声不吭地在旁边抱臂坐着,看似是顺水推舟一并下来给他送行,袁峥总觉得他的目光又直又冷,鹰隼般,时时刻刻将他俩盯着,令袁峥不由自主同居尘保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最佳距离。
说实话,他从小到大没同居尘这般见外过。可总感觉不这么做,日后必将大难临头。
居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尚不清楚。父亲这次,病得有些重。“
”其实你同冉冉说,或许她会愿意陪你回去的。“
”不要了,她还是适合留在东都。“
”那你记得给她写信。“
”她才不会想收到我的信。”
“那你也得写。“
袁峥默然片刻,妥协道:”我给你写总可以吧?“袁峥微微笑着,心想,反正我说了什么,你都会去告诉她。笑完,却不知怎么,总觉得气氛中浮起了一股冷意。
居尘想了想,”......也行吧。“
待居尘把所有该交代的话说完,见宋觅也没有多的话要说,看了眼西边的日头,嘱咐袁峥趁着天还没黑早点出发,也好尽快到达下一个驿站,早作调整。
袁峥同她颔首示意,起身作别,转头回到马队前。
夕阳垂落,初春的傍晚尚有寒意,身旁亲卫感受到一阵冷风,上前往他的肩膀披了一件大氅。
居尘原是站在长亭外目送,看见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布料,美眸微睁,一瞬间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跑了过去,“等一下!”
宋觅看着她又追上去的身影,唇角抿直,眉眼淡淡垂下。
袁峥莫名看着居尘疾步跑过来,回眸朝长亭上的宋觅觑一眼,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询问:“你这件大氅哪来的?”
袁峥默然片刻,如实道:“是旭阳给的。”
“冉冉?”
“嗯,当时我奉命前往江南剿匪,时值冷冬,她从太后给她的嫁妆里拿出这件羽缳,说这颜色适合男子,就顺手给我做了一件。”
原来是冉冉的嫁妆,怪不得。
她俩连眼光都这么相像,居尘悄无声息叹了声,朝他身上再看一眼,无奈心想,这媳妇送的,叫他以后别穿,好像也不太可能。
居尘只得忍住将这衣服从他身上扒下来的冲动,同他勾了勾唇,摆手道:“你走吧,走吧。”
眼不见为净。
袁峥望着她眼中的嫌弃之色,愈发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忍不住朝她额头弹了一下,翻身上马,故意带起一阵尘土,将她狠狠甩在了身后。
居尘掩着鼻子,站在原地咳了两声,无奈笑了起来。
转过身,宋觅已经站到她身后,四目相对,他目光冷淡地瞧着她,“回去了?”
居尘短促的沉默,宋觅见她有话不知当不当讲的样子,眼眸微眯,心想你要敢说你想在这傻乎乎看到他只剩一个小黑点,你待会就自己从这里走回去。
居尘咽了口唾沫,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今晚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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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什么时候,对她没空。
宋觅回想到自己站在官道前,咬牙切齿半晌,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宋徵之,你这替补当得是真起劲。
两人回到城内,居尘说自己还有一些公事没有处理,宋觅让小白直接将她送去皇城,自己先回了辞忧别院。
他走进书房,把剩下的公务处理完毕,再抬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宋觅从书房出来,发现主卧的灯已经点上了。
居尘连着几日未歇,一进屋门,就先进了浴室。
宋觅推开门,听见屏风后传来水声,脚步停在了浴室前,“怎么来了,也没叫人报我?”
他的声音混合着透出屏风外的水雾气,显得有些沉沉的,情绪不明。
“看你在忙。”居尘刚洗完头发,正将其挽到后背,露出一张水汽蒸过的脸,浮着微微红晕,睫羽上缀着几点晶莹剔透的水珠。
外面一阵沉默,居尘还以为他离开了,从浴桶起身,探手去拿旁边的香皂。
男子的衣服忽而甩到了旁边的衣架上,他跨步转过屏风,入了浴室。
居尘下意识转过身,才发现他从始至终并未离开,见他进来,顾不得差点拿到的香皂,一瞬间躲回浴桶,只见他早已脱了衣服,全身肌理线条流畅,强劲力量顺着贲张的血管流淌其中。
居尘眼眸一滞,脸上红晕犹如水墨般彻底散开,扭头回避。
宋觅脸不红心不跳地进了浴桶,偌大空间一时因为他的加入,变得逼仄起来。
居尘转身背对着他,一动不敢动。
他面不改色,也没有别的行为,只是帮她拿来了旁边的香皂,亲自为她洗漱。
居尘的手臂蓦然被他抬起搓洗,猛地缩了下,瞥见他坦荡疑惑的目光,居尘干咳了声,淡定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洗的。”
“你不是累了吗?我听说你连忙几天了。”
“我还没累到那个程度,自己能来,能来的。”
“你不累?”
“嗯。”
“那太好了。”
宋觅勾唇一笑,直接从身后抱住她,低头便朝着她雪白的脖颈咬了一口。
一枚牙印标记了上去。
他来得汹涌,眼睛是一派幽幽的黑,居尘下意识想逃,他朝她最是敏感处一掐,她身子便彻底软了下来。
水花飞溅,漾起的浪波阵阵朝着浴桶边缘撞击,惊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第37章 你要真想报答,不如今晚……
嘉禾十七年三月,和硕公主出降。
永安身着凤冠霞披,多重礼服令她行走的过程举步维艰,在太和殿拜别今上与太后,太后娘娘特准她前往淑仪苑拜别她的母妃。
淑仪苑是永安母妃俞婕妤的新住处,她从最低的八品官娘子连越五级,成为三品宫妃,住所也从宝光寺偏僻小院,搬回富丽堂皇的后省。
再也不用寒冬腊月冷水洗衣,到了夜晚只能母女相依取暖,俞婕妤却并未因眼前泼天的富贵展露笑颜,自永安走进门来,她的泪水便如河岸决堤,总擦也擦不干净。
永安眼眶通红,怕哭湿妆容,叫俞婕妤看了更加伤心,她强忍着泪水,拉着母妃的手,微笑道:“娘亲,女儿今天可美?”
俞婕妤兀自拭泪,连连点头,好不容易调整片刻情绪,两人四目相对,她张手将永安紧紧抱在了怀中。
居尘作为送亲的首席女官,从凌晨公主梳妆始,便全程陪伴在永安左右。她将所有陪嫁宫人与内臣驱退至院外等待,尽可能给予这对母女离别前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居尘悄然站在门外,望着她俩相拥而泣,她从始至终没有成过婚,并不知女子出嫁的感觉,她只是静静看着她们,一时之间,无法将这一画面复刻在她与温氏身上。
她只觉得如果她能得嫁高门,温氏应该会很高兴吧,甭管那高门,是否在千里万里之外。
仪仗已侯在宫门之外,出发的吉时将至,饶是居尘想让她俩多待一会,时辰却不等人。从淑仪苑出来,永安被掺扶上车,车帘垂落,仪仗开始启行
。
这一行和亲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前有护军数百人,后有一大批看管数百箱嫁妆的随侍与陪嫁宫女,偏偏京都人潮涌动,来观者,尤其是来观的姑娘们,几乎都将目光放在了厌翟车前,八面红罗销金掌扇后,那一位骑白马亲送公主的蓬山王。
若非他身着紫袍,头戴玉冠,而非红袍乌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今日主角,一位俊美无俦的新郎。
居尘骑马跟在永安身旁,一路看着他那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双手握紧缰绳,对着他的后背,悄无声息翻了个白眼。他却忽而转过头来,似在视察送亲队伍,恰恰将她不屑的模样收入眼中。
居尘微怔,忙将视线朝边上飘去,摆出一副仅是在四处乱看的模样,莹洁如玉的脸上却有一层淡淡绯色,隐隐透了出来。
宋觅不由勾起唇角,卢枫对吐蕃的风土人情颇有兴趣,陪他一同随行,见他回眸一笑,引起四周无数女子破声惊呼,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宋觅收回视线,眼底的笑意仍未散开,“没有,看到一只猫。”
卢枫觉得莫名其妙:“猫有什么好看的?”
宋觅看他一眼,颇有一种他竟不理解的遗憾,“猫哪里不好看?长那么可爱,却那么傲娇,看一眼就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撸秃她全身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