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薛凝也是服气:“越郎君就这么将自己手段说出来?”
  越止手指轻轻交叠身前,微笑说道:“出了这屋,我自然不会认。我只是喜欢薛娘子,不想弯弯绕绕,说些有的没的,让你云里雾里查许久。我这个做事,素来讲究效率,不似某些笨人,折腾什么事几天几日不眠不休,还见不得人按时回家休息。”
  第64章 那是男女之间霸道的占有欲
  薛凝怀疑他内涵裴无忌,当然薛凝自己膝盖上也中了几箭。
  越止就是那种给自己懒散找借口,又赶着嘲讽旁人智商不足的性子。
  感觉话题偏了,薛凝也跟越止往正经方向聊。
  “那婢子紫兰说是自尽,不知越郎君可曾勘验过?”
  越止:“确实是自尽不假,不过想要逼一个婢女自尽,倒也不难。本
  来紫兰是陈家婢子,随陈薇一道来了昌平侯府。那我自然以为,她的卖身契是在陈薇手里。可后来我才知晓,陈薇卖身契竟被昌平侯府捏手里。”
  他话语意味深长,又搁那儿暗示。
  然后越止方才悠悠说道:“恐怕连紫兰自己也不知晓,不然她也不敢作证。”
  以奴告主,那可是重罪,哪怕这个罪是真的。
  所谓尊卑有别,子不可告父,奴不可告主,臣不可欺君。
  卖身契若真在昌平侯府,逼死一个紫兰,有很多办法。
  越止微微一笑:“再者,这桩案子之中,那些证言证词里,有缺了什么,那正是事情关键所在。薛娘子翻过卷宗,只要细细想一想,便能发觉其中破绽,窥出这故事真相。”
  薛凝忍不住问:“缺了什么?”
  越止手指凑至唇前,轻轻嘘了一声:”你猜”
  “这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那样就很没情趣。
  薛凝一时无语,心忖方才不知是谁说,想要行事有效率,不喜猜来猜去。
  越止抬眼:“薛娘子,你问什么,我差不多答了,那我问问你。”
  薛凝也好奇越止想问什么。
  越止问道:“听说昌平侯夫人有意说亲,想撮合你与郦宽?”
  薛凝怎么也没想到越止会问这个。
  薛凝:“你猜?”
  她以牙还牙。
  越止激了激:“我听说昌平侯夫人虽然有意撮合,但郦宽似乎看不上,不知好歹,竟然嫌弃起你来。”
  薛凝笑了笑,不接茬。
  越止倒是自顾自的分析起来:“我猜多半是昌平侯夫人有意翻案,想请托于你,觉得若许下婚事,你必尽心尽力,是你天大福泽与恩赐。郦郎君也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有所牺牲,所以觉得自己甚是委曲求全.”
  薛凝心忖便是不说什么,越郎君不也是一猜一个准
  她只是笑笑,不大想跟越止讨论这个话题。
  申靖在外候着,眼见薛凝出来,也不觉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提醒:“薛娘子还是小心些,越署令性情古怪,异于常人,说不准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薛凝柔柔笑道:“还好。”
  她皮肤白皙,阳光下一张脸秀美,笑起来时也显得十分讨喜。申靖也忍不住想薛娘子这么个可人儿,便是越止性子再怪诞,也不至于生气吧?
  马车上,薛凝翻阅玄隐署送来卷宗,有郦婴生平,死者陈薇来历等等,相关信息收集得十分翔实。
  薛凝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越止,越止老谜语人了。他说案卷之中少了什么,是少了什么呢?
  薛凝脑内细细搜索一遍,不得其解。
  她蓦然想起什么,重新拿起卷宗,细看一遍。
  案发当日,死者陈薇身着男装。着男装也不稀奇,大夏的贵族女娘流行穿男装,如此亦显利落方便。
  还有就是根据越止所言,案发当日,陈薇贴身婢子紫兰并未跟随,而是与情郎偷情。
  如此种种,联系一道,薛凝好似已想到了什么,容色微微一动。
  这样凝神思忖间,马车已到了昌平侯府。
  薛凝之前已见过邓珠,彼此间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着氛围还挺好。
  今日没见着那脾气不算好的郦郎君,倒见着郦家的二姑娘郦月。
  小女孩儿才五岁,乌溜溜眼珠子,样子十分漂亮,像个瓷娃娃。
  只是有些怕羞。
  薛凝好奇一打量,郦月就悄悄躲在邓珠身后,悄悄探出一颗脑袋。
  薛凝忍不住称赞:“月娘真是斯文乖巧。”
  邓珠笑着摇头:“有客人在,扮出来的模样,平素在家不知晓多调皮,闹腾得不得了。”
  五年前郦婴出了事,邓珠折腾着生下一个女儿。
  因要跟薛凝叙话,邓珠便让乳母带着女儿。
  薛凝:“要问些五年前的旧事,许会有些无礼,不知夫人可愿回答?”
  邓珠叹息:“家里这些事已传得满京城都是了,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薛凝嗯了一声,也不客气了,直接问道:“五年前,满京城皆说昌平侯和陈娘子有私情,不知真不真?这二人当时可曾吵闹,关系又如何?”
  虽料想会被问及,邓珠亦不免有些尴尬,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道:“这私情之事,自然也是有的。吵吵闹闹,大约也不过是男女间情趣。”
  她面颊浮起了几分嫉色:“陈娘子无名无份,在昌平侯府呆得也并不顺意,总说要走。不过说是要走,自然不会真走,她总归一直留在府上,不过闹闹性子。至于侯爷,也并没有疾言厉色,反倒调笑,问她可真要做这个正头娘子。”
  “只怕是,真动了心思——”
  她嗓音艰涩:“怕是想要换了我。”
  五年前那些羞于提及的话,如今邓珠当真说了出来。哪怕早有心理准备,邓珠心尖儿亦是一片酸涩。
  她见薛凝面上浮起几分惊讶,也不奇怪,谁听了都会觉得惊讶。
  男人风流无度,未必想要负责任,哪怕想要负责任,给个妾室之位都差不多了。陈薇说想做正头娘子,满京城的人都嘲陈薇痴心妄想,可若郦婴愿意,可笑的就是她整个正室了。
  她喃喃说道:“你不必觉得不可能,只要心里痛快,男人想要做什么都不稀奇。我以为可一家团聚,夫妻和睦,可侯爷并不喜欢这样日子。他满心想的,仍然是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而不是这些寻常日子。这家里一方安宁,他不稀罕。”
  薛凝目不转睛盯着她:“而今夫人还要为他翻案,真是难为你了。”
  邓珠苦笑:“他那时糊涂,也对不住我,可是,也并没有杀人。陈娘子是他心头肉,爱惜得不得了。”
  这样说时,邓珠暗暗掐着自己手掌心。
  其实她尚不至于将嫉意形于色,让薛凝这个外客都看出来。她当然是故意为之,流露几分真意,便使人更能相信邓珠所言为真。
  关上门是一家人,又是利益相干,妻为夫证仿佛没有什么说服力。
  若故意做出几分争风之态,反倒易令人信上几分。
  这样剖开伤口,道出当年失宠屈辱,还要形于颜色,任人点评。
  当然这些还远远未完。
  那日邓珠去看过郦婴,当然并不仅仅为了叙前情。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总是要对一对。
  那日邓珠心口初初有些酸意,但更多时刻是商量着对外说辞。
  那时郦婴说道:“凶手如不是我,又能是谁?”
  他又说:“这五年来我思来想去,反反复复琢磨,总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总不能是家里哪个婢仆,受你重恩,为你不平,于是干脆杀了陈娘子。”
  那时邓珠听了,心里一阵子翻江倒海。
  陈薇果真是郦婴心爱之人,过了整整五年,郦婴也是放不下。
  也许这五年里,郦婴一直在猜疑,猜疑这桩案子是不是邓珠做的。
  如此一来,护住自己正妻之位,又送走了要弃了她丈夫,独独占了这京中贤名,受这满府上下的尊重。所有人眼里,她都是个无比完美的受害者。
  然后她才出了口恶气,顺利生下女儿,痛痛快快过日子。
  一想到了这里,邓珠就觉得恶心。
  那时郦婴目不转睛看着邓珠,邓珠亦面露忿色。
  然后郦婴却忽而叹了口气,说道:“不会是邓娘,邓娘是个顾忌多,又爱惜子女的人。这一来要为肚子里女儿积福,二来会顾虑儿子前程。若我真被陛下治罪,削了爵位,落实罪名,满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你也算不到会这样轻轻放过,给了恩典,只将我软禁于这法觉寺中。”
  他轻轻说道:“一个妇人,有儿有女,是不会这般玉石俱焚。”
  那嗓音渐渐低去,仿佛有些沮丧:“满京城是不会相信这个故事。”
  不待邓珠为自己分辨,郦婴已经自言自语,如此开解。
  可饶是如此,彼时邓珠内心之中却无半分喜色。
  她甚至隐隐觉得,郦婴是盼着自己是杀人凶手的。邓珠没将自己心思说出来,可也许郦婴猜到了她的心,猜到她内心是暗暗愿意郦婴因此获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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