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那时,我便有点生气,可能脸上也露出来了。他看到了,便拂袖而去。”
窦昭君蓦然伸手狠狠扯住了手帕。
她继续说道:“可笑是,彼时我见他拂袖而去,内心浮起的却是惶恐。”
窦昭君现在说可笑,说明此刻的窦昭君已经觉得彼时沈舟十分过分,心里浮起的也并不是迷恋了。
“我犹豫再三,甚至终于下定决心追出去,决意赔罪道歉。”
沈舟是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他舍了貌美的刘婠,决意选窦昭君。那么这个窦昭君必须全心全意站在他一边,为他舍己为人打算。
这样反反复复,欲擒故纵,最后使得猎物本身死心塌地。
情场如战场,窦昭君追了出去,说明窦昭君已经处于下风。
窦昭君面色亦有几分木然:“然后,我看着他搂着个年轻女娘,不是刘婠。”
“我不认识她。”
薛凝也接收到这句我不认识她的信息量。
说明沈舟找的这个情人身份并不高,虽然貌美,却未出现在上层社交圈。
就好似薛凝,薛凝跟窦昭君不熟悉,可去几次宫宴,大家哪怕说不上话,也知晓谁是谁。
说明沈舟这个小宠身份不高,既不是世家,也不是勋贵。
薛凝想了想,说道:“我想以这位沈家大公子的性子,定然不是真心喜爱那个年轻女娘。”
沈舟为人十分会盘算,把利益盘算得清清楚楚。沈舟性子十分精明,又一门心思往上爬,自然不会来个跨阶层的轰轰烈烈真爱。
找了个身分低的美女,估计一来是为了消遣,二来是为了刺激一下窦昭君。
什么东西都是争着香。
沈舟显然是想将窦昭君妥妥捏在手心里。
窦昭君:“也许吧,现在想想确实这样。那女娘身份不会很高,打发了也很容易。不过当时我不觉得,我不免自惭形秽。因为那个女孩子年纪轻轻,而且,生得非常漂亮。”
“很奇怪,刘婠也生得漂亮,但我容貌被她比下去,似乎也不会太难受。但那个女娘,身份不高,靠着水润姿色将我比得无地自容自惭形秽,仿佛所有得家世与贤惠在天生的姿色跟前不值一提。我受了很大打击!”
“她若跟刘婠那般有些才学也罢了,可只看一眼,我便知晓那女娘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人。我受了辱,生了气,当时就说沈郎君如此多情,咱们也不必继续。”
沈舟本来是要拿捏窦昭君的,但显然玩脱了收。
窦昭君想到不是争,而是因为太过于自惭形秽生出忿怒!
如今窦昭君竟笑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好笑:“再之后,他也寻了我两次,皆被我拒之。可能大公子以为我在闹性子,但我却是真心不肯再和他好。我怕了,我怕他有一日,又会那般辱我。”
窦昭君是战斗性不强,躲避性很强。
躲避性许是一种本能,使得窦昭君竟逃过一劫。
刘婠与之相反,是个争心很强的人。薛凝想起沈偃说过,说刘婠想要态度低一些,与沈舟重修旧好。
沈舟彼时被窦昭君拒了,于是自然顺理成章再跟刘婠在一起。
没有鱼,虾也好,更何况刘婠温婉起来,沈舟也颇为享受。
窦昭君:“再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宣称,说是已然择了刘婠。”
“他不会让人觉得他被我拒了,他不能输。”
沈舟争心很重,什么都要赢,现在又捧刘婠,说刘婠赢麻了。
窦昭君:“我是有点儿不高兴,不过也没必要因此恨不得他死。说到底,哪怕他跟刘婠在一起,又有几分真心真意?人前恩恩爱爱,体贴入微,盼着满京城都觉得我失了他的爱惜,必然十分懊恼,其实这些也都虚假情分。”
她轻轻接着说道:“况且这么一闹,对我也是有些好处。我死了心,很快也说了亲事,如今倒是很好。”
有些话窦昭君也不能明说了。
因为这些沸沸扬扬传闻,使得窦昭君从前太子故事里摘出去,别人也忘记了她险些成为太子良娣。
窦昭
君不认识那位沈舟新欢,薛凝便取笔按照窦昭君口述描绘一副人物像。
画好后窦昭君看了看,觉得确有几分相似。
薛凝看着也觉得有几分眼熟,窦昭君不认得,她居然是认得的。
去年冬天,得罪越止那个霍娘子?
第86章 有些话无需明说,已使得人联……
这次见窦昭君,薛凝倒是有了意外收获。
窦昭君提及那位霍娘子,印象显然并不怎么好,说霍明霜是个空样子。
言下之意,就是霍明霜没什么内涵。
想着霍明霜那时模样,窦昭君这评价不算无礼恶评。
要说气人,这个霍娘子确实是会气人的,确实有点儿得势不讲理。
窦昭君受不了霍明霜,那刘婠呢?
霍明霜那可怕的性子会否得罪了刘婠?
沈家大公子感情世界还真是极复杂。
薛凝心里早有一个猜测,但如今这个猜测却开始补全。
薛凝这样想着时,已离开了鹿鸣阁。
一人行至薛凝跟前,捧着一枚卷宗。
人是熟人,是薛凝认识的玄隐署申靖。
“署长知晓薛娘子与沈少卿正在查去年沈家大公子案子,得了些资料,特此奉上,只盼有些助益。”
薛凝想了想,说道:“可是查了赵少康?”
沈偃给的卷宗已是十分详实,不过赵少康却不在此列。
申靖有些惊讶:“薛娘子果真聪慧,还未翻看,便知晓了。”
一旁裴无忌已从鹿鸣阁出来,方才跟他说话那位管事已匆匆而去。
薛凝倒是凑过去:“裴署长,那位尹芳娘的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尹芳娘就是前几日死在巷子里的那个姑娘。
尹家是做布匹生意,家境殷实,女儿也养得娇。
结果好好的女儿养得如花似玉,在大街上走着,却是被变态生生掐死了,又刚好被薛凝撞见。
薛凝当时受了惊,次日再去验尸,结果尸首又已被玄隐署提走。
说是涉及崇俨法师留下来的邪教,故一干相应案子都让玄隐署处置,旁人不能置喙。
好好一个小姑娘就这么在薛娘眼前被杀,薛凝心里放不下,也想问问。
裴无忌公事公办语气:“玄隐署办的案子,薛娘子你不必理会。”
薛凝没那么容易放弃,以熟络口气说道:“裴少君,咱们也是一起办过案子的,也算相熟,何必这么生分?我可是有什么不好?去年冬天见过后,咱们也没见几次,话也说得不多。”
她半真半假抱怨。
裴无忌将手臂轻轻抱在胸前:“有些话,薛娘子虽没说出来,可我也体会得到。你不是一直觉得,裴家待你太好,是有意收买你,也许会使你做些违背本心之事?那我也不能使薛娘子这样为难。”
薛凝也没想到裴无忌居然真这么直言。
她确实也是这样想,裴无忌猜到了也不算意外,但正确做法难道不是心照不宣?
薛凝也没想到裴无忌会说出来。
裴无忌目光从薛凝身上移开,盯着沈偃:“我也不是因私不与廷尉府讨论案情,只是这些事,我不愿你们掺和。这些邪祟教徒过于凶残,你两不必掺和其中。”
沈偃瞧了薛凝一眼,看出薛凝不甘心,便替薛凝说道:“可便算这样,旁人也知我与你素日里交情,只怕摘不掉。倒不如知些案情,也好防范一二。”
薛凝细细观察,发觉沈偃确实很有面子,裴无忌又盯着自己,哪怕裴少君素日里并不喜欢自己,却也仍松口说了好。裴无忌也应承了,有要紧进展,会跟薛凝两人说一说。
然后裴无忌跨上马。
薛凝虽素日里跟裴无忌磕磕绊绊总是处不来,却也不得不承认裴无忌这一身非常漂亮。
裴无忌今日未着官服而是常服,衣饰可谓极之华美,又添了熏香,从头到脚都打扮得极精致。
待裴无忌离开后,薛凝不觉侧头和沈偃打趣:“自打认识裴少君起,便未见少君穿重样的。也不知是他衣柜里衣服多,还是他只穿一次。”
沈偃失笑摇头:“他也尚不至于如此的奢靡。”
薛凝心想那就是裴无忌衣柜里衣服多。
沈偃:“无忌会穿衣,又穿得好看,京里瞧着羡慕,纷纷模仿,效仿者众。可穿的人一多,他又嫌没意思,反倒刻意不那么穿戴了。”
“他并不喜欢别人仿他。”
裴无忌也有点儿自矜身份,不甘相似调调了。
沈偃:“就说去年他刚回来时候,让人做了钗,钗头会特意往上勾翘一些,形若月勾,时下被称为飞仙钩。于是京里许多女娘都仿着这样让钗头做出这飞仙钩样式。”
薛凝一向没把心思放穿戴上,故还是第一次听闻,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为什么,薛凝隐隐想到了什么,心里突突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