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至于异能,易逢初作为命运的主宰,能够选择像赐予信徒幸运那样,把部分力量赐予女巫。
但这种力量本质上并不算是真正的异能,而更像是部分邪教徒在受到邪神污染之后获得的、与疯狂相互纠缠的力量。
易逢初为赐予女巫的异能取名为“混乱之匣”,让她手捧的乌木匣里充满了命运背面的混乱、每件事导向负面结果的概率。
当乌木匣在别人面前敞开,对方将从匣子内的银镜中看到数个对自身不利的未来——可能是受伤、疯狂甚至死亡,而这样恐怖的未来至少会有其中之一成为现实。
“这样的话,应该就贴合命运与诅咒的领域特征了吧?”
易逢初有些为难,虽然他干掉了咒噩之父,本身对诅咒的抗性和使用能力也有所上升,但他毕竟没有完全掌控诅咒领域,无法真正赐予厄琉斯诅咒的力量。
“嗯……形式相似应该足够蒙骗过大多数人了,除非朗基努斯高层还有一个诅咒领域高阶异能者,才可能判断出厄琉斯其实没有运用诅咒的能力。”
易逢初认为,在他相继宰了蛾神和咒噩之父后,组织内还有诅咒领域强者的可能性很低。
如果真的那么不凑巧,那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顺便把组织里的第三位“诅咒”也给宰了。
那就必然不会有人识破厄琉斯的异常了!
接下来,易逢初屏息凝神,开始更精细地捏脸。
半小时后,易逢初在自己的大作面前抱臂皱眉,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太对劲,转头看向手机:“你觉得怎么样?”
【……】
手机想了想,委婉地表示:【见过美术教室里供学生临摹的石膏像吗?】
眉头略微舒展开,易逢初有些惊诧于手机的评价居然比他想象中的高,颇为惊喜道:“你是说,我已经捏出石膏像的水平了?”
【不,】手机冷漠无情道,【我的意思是,你捏出来的五官,就像是那些石膏雕塑粗糙的前身,就好像刚刚从炉子里取出来,初步凝固的样子……】
【唔,人类还没进化完全的时候,也可能长这样吧。】
“……好了好了,你闭嘴吧。”
易逢初嘴角的微笑瞬间消失,他已经对自己的手艺有一个基本的认知了。
他本来以为,他都已经经历过从零开始设计、打造神国了,那捏人应该也是大差不差,甚至工作量还小一点。
但现在看来,建筑和人体可完全不是一个领域,两者的精细度也截然不同……
易逢初大受打击,默默消沉一会儿,终于调整好心态:“我本来也没怎么捏过脸,不熟练也是很正常的嘛。”
手机插话,表示肯定:【那确实,你从小到大连画画都只会画火柴人,让你凭空建个三维模型,那确实为难你了。】
“……”
易逢初把手机屏幕“啪”一声倒扣在桌上,给它手动禁言,然后喃喃道:
“术业有专攻,不如交给专业的人做吧……”
……
某个小世界,在一片苍莽林海与周边城镇的交界地带,静静矗立着一座破旧的小木屋。
不乏有附近城镇的孩子对木屋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他们总是来不及亲自靠近、展开一场探险,就被家中长辈拉扯回家,耳提面命地警告他们——木屋中住着一个孤僻而离群的疯狂怪人,要是有小孩独自靠近他的住所,就会被他炖汤吃掉,再也无法回到父母身边。
这当然是哄骗小孩的说法。
事实上,木屋的主人是一个行迹鬼祟的人偶师。
人偶师日夜与满屋子精美的人偶为伴,似乎有些畏惧与人打交道。
除了每周出一次门购买生活必需品、以及偶尔在半夜出门“取材”,他就常常闭门不出,令旁人无从得知他究竟在屋子里干些什么。
但城镇居民们对人偶师的畏惧与排斥,也不仅仅是由于他的孤僻,有许多证词可以作证:
“之前某个夜晚,我出去解手,正好借着月光看到他正在搬运一个人!……不、不,我发誓,那不可能是人偶,绝对是真正的人。那个人的四肢软绵绵地垂下,被他从背后拖拽。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就赶紧回家,锁上门窗,直到现在还是回想起那一幕就心慌……”
“天呐,他不会是一个杀人犯吧?”
“听说玛丽家的小孩曾经偷偷溜过去,透过那间屋子的窗户缝隙,朝里面望了一眼,回来就高烧不退。那孩子烧得迷迷糊糊的,还不断在反复重复,屋子里有好多娃娃在盯着她看,向她眨眼睛……”
“说起来,他好像也从不前往教堂祷告,无论是历史悠久的真理、生命等教会,还是近来新生的命运教派,他都并不信仰……他不会还信仰某些邪恶的异端吧?”
附近居民们的窃窃私语传不到人偶师的耳中,哪怕他听到,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因为他已将所有激情和活力献给人偶了,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如何做出真正完美、鲜活的人偶。
木屋中,人偶师正焦虑地来回踱步,颇为神经质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轻声念叨:“材料、制作人偶的材料又不够了!”
“那些普通的黏土完全无法承载人偶的灵魂,只有人类最新鲜、最美好的尸体,才有可能制作出更完美的人偶……”
“但这附近三座城镇,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人死亡了!”
那位声称目睹人偶师半夜搬运活人的居民确实看错了,他在意的从来不是活人,只需要尸体。
人偶师总是半夜偷偷出门,正是去挖掘完好的尸体,搬回来当做人偶的材料。
“来场瘟疫,或者其余任何灾难都好,”人偶师自言自语道,“我需要更多的死亡、更多的尸体……”
踱步之间,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午夜十二点。今夜的圆月明亮得异常,高高悬挂在林海之上,如同一只俯瞰大地的明眸。
“……时间到了。”
人偶师忽地停止来回走动,他如梦惊醒般,眼底的焦躁被几分冷静压下来,“到了向伟大的厄命女巫祈祷的时刻了。”
穿梭在两面柜子中间,柜子里满满当当的各色人偶注视着他,恍若眼珠正随着他的行动而转动。
来到通道尽头,人偶师扯下一块白布,露出白布之后的镜子。这镜面异常高大,几乎能装得下几个成年人的身量,在幽暗的光线中,如同联通了另一个诡谲的世界。
在镜子前的地面上,他用红笔画出一个颠倒的五芒星,并在五角及其中心点燃六支蜡烛,再将屋内其余的灯火熄灭。
人偶师跪在镜子与蜡烛前,进行日常的祷告——这也是他离群索居的原因之一,他不仅需要隐藏偷盗尸体的罪行,还要提防旁人发现他是一个异教徒。
这个世界对于信仰的态度已经足够包容,但人们还是会对一些偏门的、危险的信仰保持警惕,毕竟这可是真的可能带来灾难的。
而人偶师世代信仰的“厄命女巫”,显然属于不同于主流,危险程度较大的信仰。如果遭遇举报,恐怕会为人偶师惹上不小的麻烦。
“从远古圆月下走来的厄命女巫啊,您是执掌命运负面的魔女,无尽灾难与您如影随形,混乱与不幸是您忠诚的拥趸,您的信徒始终期盼着您的归来……”
在祷告的最后,人偶师不自觉地想起缺少材料的烦恼,加了一句:“我祈求您的回应,祈求您能降下一定范围的灾难,让更多灵魂落入您的怀抱。”
霎时间,一阵阴冷的风升起,将紧闭的大门以及钉死窗户的木板吹得吱呀作响。
五芒星中的烛光摇曳,投出扭曲的阴影,随后逐一熄灭,就像在回应他的祈祷。
人偶师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身体蓦地僵硬住。他意识到,这阵风不是来自屋外,而就产生于狭窄的木屋之内……
就来自他面前的巨大镜面中。
“——我回应你的祈祷。”
略低沉的女声从镜中传来,人偶师浑身颤栗,既是因为兴奋,也是因为恐惧。
他缓缓抬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缕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竟已染上不详的血色。
黯淡的月光照亮镜面,镜中隐约显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依稀可辨认出,这是一位身姿高挑的女性。
宽大的巫师帽帽檐下,暗红的长发如浑浊的鲜血般流淌,她的面目隐没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唯有一双墨绿的眼眸穿透雾气,朝人偶师望过来。
她的眼神不辨情绪,但视线带来一股如有实质的压力,沉甸甸地敲打在人偶师心头,仿佛扰动着他剧烈的心跳。
浑身因恐惧而颤抖,人偶师却始终无法移开视线,双眼像是着了魔似的,直勾勾黏在镜面上。
并不是他不想移开目光,而是……他不能。
就像宇宙中,微小的尘埃会被星体巨大的引力所捕获,难以逃离它的轨道一样——此刻,人偶师的目光也是如此,他的内心在发颤,灵魂在尖叫,但视线却始终难以移动分毫,牢牢地被镜面中的女巫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