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这个游戏,听起来简直像是与恶魔的交易。
研究员a很容易联想到,说不定要割舍人体器官、乃至灵魂,才能争取离开这里的机会。
反复咀嚼着神秘声音的话语,研究员a湛蓝的眼睛忽然一亮,试探地问:“但我的同伴,似乎没有行动或说话的能力?”
“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
女声回答,“你可以选择为他解开束缚,两人共同商议决定;也可以选择维持现状,由你担任与我交流、做出决策的话事人……规则没有对此限制。”
研究员a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那就说明,无论大门有多么严苛的要求,他都可以尽量让“同伴”付出代价,最大限度保全自己。
反正只是人牲罢了,他漠然地想。
“唔——唔唔唔!”
角落里一直安静的人忽然开始剧烈挣扎,但也仅仅能做出一些轻微的动作。
他一边惊恐地仰视着研究员a,飞速地眨动着充斥绝望的蓝眼睛,一边拼命摇头,像是要暗示研究员a什么。
研究员a没有理睬,甚至踹了那人一脚,警告对方不要制造出噪音干扰他。
只听墙外的人缓缓地,对研究员a宣布:
“第一道门的要求是——”
“随机献上你某一天的记忆,或者……一根你同伴的小手指。”
第174章猩红循环
一回生, 二回熟。
在第八扇金属门前,研究员a娴熟地将部分人体组织抛进房间四周的水槽里。
丝丝缕缕的猩红顿时在水里蔓延开来,那部分血肉在水面中摇摇晃晃地翻滚, 很快就沉入漆黑无光的水槽底部。
这些房间内的水槽似乎是相通的,越是往前,水面就越是浑浊不堪,在灯光下泛着一层难以忽略的、不详的血色。
槽壁边缘,还攒聚着一团团泡沫,泡沫里夹杂着细小的器官碎片, 甚至飘着一两片残破的指甲。
研究员a捏起衣角,一边擦拭着手术刀上的血迹,一边庆幸地想:
幸好, 他习惯性地随身藏一柄刀, 不然可不方便处理那个人牲。
原本雪亮的刀刃, 哪怕被反复擦拭、冲洗,也仍然透出污浊的浅红——而当它映出研究员a的脸庞时, 仿佛他的双眼里也带着恶魔般的红光。
起初他们面对的两道门, 提出的要求都并不严苛。
第一道门,向通关者索要一天的记忆或一根小手指。
研究员a怕之后的门提出“一双完整的手”这样的条件, 所以选择牺牲自己的一天记忆。
然后他就发觉, 他完全不记得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仿佛那一天被彻彻底底抹去,不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迹!
这让研究员a不禁想到, 要是大门再索要一年、十年的记忆……
如果不断剥离舍弃,直到最后, 他还剩下什么?他还是原本的自己吗?
就算能逃离这个鬼地方,他也会变成一个几十岁的无知“婴儿”, 又该怎么在组织和游乐场中立足?
研究员a愈加意识到这个游戏的险恶之处,也更加抵触从自己身上获取贡品。
因此,当第二扇门向研究员a索要名下的一半积分,或是同伴的三片指甲的时候……
研究员a近乎毫不犹豫地,对困于束缚衣的同伴举起了刀。
在动手时,他很快就代入了往常在实验室里的身份,把对方当作毫无人格主义、也无需怜悯的小白鼠。
为了防止人牲挣脱束缚衣,给他们后续的“合作”带来麻烦,研究员a没有为同伴解开任何一道束缚,只在需要动刀的地方划了口子,熟练地切割、剥离、撕取。
在拔下指甲的瞬间,研究员a与人牲仅露在外的眼睛对视了,那双眼睛布满血丝,似乎是痛苦得有些恍惚麻木。
这是研究员a很熟悉的眼神。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人牲望向a的眼中居然没有多少痛恨,反而沉淀着浓郁的悲怆和绝望。
就好像,研究员a不是手握主动权的加害者,而是处于和人牲相同的境地。
一丝违和感闪过心头,研究员a的动作顿了顿,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忽地感到莫名的熟悉,仿佛他曾在某些时刻,面对过这双眼睛无数次……
怔了怔,研究员a摇摇头,心想:
这种熟悉感,难道是因为对方的眼睛和他的一样,都是明亮的蓝色?
亦或者,对方是某个经过他之手的实验品?
来来往往的实验体太多了,研究员a根本记不住,感到一丝熟悉但记不起来,那也情有可原。
摇摇头,研究员a很快就把这些思绪抛到脑后。
一旦开了个头,在之后的行程中,研究员a就更加没有负担地牺牲同行者了。
第三道门前,研究员a割掉了同行者的舌头;
第四道门前,他又剜去对方那双湛蓝的眼睛;
然后是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祭品一一被投入水槽,沉进望不到底的深渊。
时至现在,水槽中的水已经彻底染成浓郁的猩红,就像泼洒的红颜料,粘稠而浑浊地翻涌着。
血水之前,第八扇金属门也无声地敞开,露出门后的一段弧形走道。
就像拖着待宰的牲畜那样,研究员a暴力地拖拽同行者,来到走道尽头,前方连接着一模一样的空旷正方体房间。
同行者此刻已经气息奄奄,黑漆漆的眼眶直直望向前方。
他的四肢已经都被献祭,说不了话,也无法动弹,躯干被包裹在厚重的衣物下,显得束缚衣空空荡荡的。
或许是这个房间蕴含着奇异的魔力,竟让他始终没有死去,只是神志不清地歪着嘴,混合血色的涎水沿着嘴角淌下,在原本雪白的束缚衣上浸出斑驳的血迹。
第九个房间,女声再度悠悠响起。
这次,女巫索要的祭品——是一颗头颅。
研究员a毫不犹豫地结束了同行者苟延残喘的生命,为了避免弄脏双手,他直接举起裹在布里的头颅,抛进水槽里。
头颅在水面摇晃、翻滚两下,旁边传来金属门缓缓滑动敞开的声响,研究员a近乎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露出即将逃离女巫之匣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松垮裹住头颅的布料被水波推开,皱巴巴地浮在水面上,露出那颗脑袋的真容。
研究员a脸上的笑容蓦地凝固了,仿佛化作一座水泥浇筑的人像。
那张脸……
那张脸,哪怕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眶,面上凝固着斑斑点点的血痕,研究员a也能一眼认出来——
那张脸……就属于他自己!
那张与研究员a别无二致的面孔在水中晃动着,苍白得毫无生机,很快就和之前的祭品一样沉入水槽更深处。
呼吸急促起来,研究员a的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叮咚”一声,手术刀应声落地,研究员a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恍惚低头,看向自己十指指尖的鲜血。
红色,都是红色。
在实验室工作太久,他已经失去对生命流逝的同理心——胸腔内这颗麻木的心灵,难以看见鲜血的猩红,也难以感知到血流的滚烫。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手上的鲜血像火焰一样,在灼烧,在刺痛。
这些红色冲击视网膜,又在视野中旋转、模糊,使研究员a的头脑里涌上一阵阵窒息般的眩晕感。
……怎么会这样?
他刚刚一点点肢解、杀死的人,究竟是谁?
是他自己吗?
“不、不可能……”
研究员a不敢置信地大叫一声,忽地想到什么,瞳孔缩成针尖似的小点,他弯腰蹲下,就着指尖的鲜血,开始在地面上勾勾画画。
他努力抑制住大脑的胀痛,仔细回忆着每道门后的弧形走道,再试着勾勒、重现出它们的轮廓。
指尖颤抖着勾画完,地面上出现一个有些歪扭的、鲜红刺目的正无穷符号,恍若一双眼睛在凝视研究员a惊惧狼狈的模样。
正无穷……轮回!是轮回!
恍然间意识到某个可怕的真相,研究员a再猛然抬头看向金属门,只觉得面前的大门不再通向什么自由,而是地狱在人间的单向通行道。
他像被脑内恐怖的预想和极端的情绪逼疯了,死死按着头发,嘴里发出和那些被逼进绝境的野兽一样的,含糊不清、歇斯底里的吼叫。
向前不会有好结果的,研究员a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向后呢?
后方的大门也都已经关闭,他早已没有退路了。
瘫坐在原地良久,研究员a浑身颤抖,迟迟不敢闯进面前的最后一道门,走进理论上的第十个房间。
可墙壁在扭曲,在挤压,仿佛女巫无声的催促,洞开的大门缓缓向前逼近,一点点吞噬房间里剩余的空间,主动而热切地朝着研究员a靠近。
没多久,整个房间就被压缩成一条细线,研究员a的后背紧紧贴在后方墙壁,但大门已然近在咫尺,像是巨兽暴露在外的漆黑咽喉般,一口吞下了研究员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