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劳沈娘子费心了。”他没有拒绝,沉哀的视线,在她面上一扫而过,就离开了。
  何年就像小说里穿书的女主,终于成功攻略男主一样,心里开心极了。
  如果将军愿意信任她,许多事情操作起来,就顺畅多了。
  李信业走后没多久,沈母手把手教何年管理内务,让她看着自己处置犯事的侍女,连同外院通报的小厮和门房。
  大户人家,一个仆从通常牵连好几层关系,既然决定发卖了,就得将连带的亲属都一并处理了,才能做到斩草除根。
  何年听着母亲梳理家中关系,不由想到将军和宋家的恩怨,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他出手这么狠戾?
  晚间,回到将军府后,她合了两盒专为卧雪准备的香,又叫来住进内院的赛风。
  赛风进屋时,穿着一身男子的劲装,改变了相扑打扮,她如同换了一个人。
  何年在她身上,又闻到了淡淡的甘松气味。
  她交代过赛风,这几日先在院子里,避避风头。所以她不可能去见旁人,只能是一个府内的狸奴。
  狸奴等级比她高,年纪比她小,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如此相似,何年总觉得,除了同为北梁探子之外,他们应该还有其他关系。
  能让她一鼻子闻出来气味,意味着这两人私下里,应该常常在一起。可她们不像姐弟,也不可能是情侣,何年有些猜不透了。
  “赛风,我明日要出城一趟”,她附在她耳边道,“宋皇后想要找到将军谋逆的证据,明日将军府无人,你替我查验一下。”
  何年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淡淡道,“无论找没找到东西,都要去皇后那里回个话,你身手好,日后我与宋皇后之间,就由你来传话。这枚腰牌是皇后亲信才会有的,你打扮成宋家侍女的模样,佩戴着腰牌进宫,没有人会拦你。”
  “记住”,何年又提醒了一遍,“一定要打扮成宋家侍女的模样,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
  赛风点头应下了。
  第26章
  ◎可保你无虞◎
  第二日清晨,何年起得甚早,梳了简单的特髻,束起宽边红头须,内嵌珍珠排钗。
  绿罗抹胸青碧长裙,外罩泥金绯罗大袖衫,比平日又添几分素雅的打扮。
  疏影夸赞道,“娘子浓妆艳质,淡妆出尘,真应了那句话,淡妆浓抹总相宜!”
  何年笑了,还未开口,兰薰就先道,“怪不得娘子素日喜欢你,就这讨娘子欢心用的词,我便是想学也学不会...”
  疏影反驳道,“娘子,你听她说的,倒像我是什么奉承娘子的小人一样,奴婢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何年拍了拍兰薰的手,“你一贯手巧,桂月身手好,暗香擅美食,你们各有各的好,我一个也离不了...”
  她一个也离不了,前世,却一个也没保住。
  何年念及此,开怀的眉眼,黯淡了几分。
  “疏影,你晨起去请母亲,母亲怎么说?”
  “老夫人说她年龄大了,牙齿不好,就不去凑热闹了,叫娘子与将军吃得开心些。”
  何年想到老夫人离开北境多年,定然很想念军中人事,今儿带着她去营房吃烤全羊,她一定很乐意,不想老夫人居然拒绝了。”
  “你没有劝劝母亲吗?难得的机会呢...”毕竟大军,不会总驻扎在城外。
  “奴婢劝了,老夫人说将军昨日回来,特意交待她近日不要出门。”
  何年蹙眉不解,可时间仓促,她压下心事,收拾好东西,就带着侍女出门了。
  城外墩台距离京城内不过二十里路,若是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够了,何年乘坐马车出行要慢一点。
  她今日简装出门,只带了桂月和疏影,以及赶马车的承影。
  “沥泉呢?”何年感到奇怪,之前都是沥泉护在她身边。
  “禀夫人,今日军中宰羊,沥泉一早就去营房帮忙了。”
  何年想到,沥泉本就负责将军日常生活,那可能也管军中炊火做饭,今日营房忙碌,大约是调他回去协助伙房干活。
  何年没有多想,坐上马车后,承影驾车出发。
  起初还是绣着青绿色苔纹的石板路,渐向城外驶去,便是开阔的官道,和流向荒野的小径。
  不甚晴朗的天空,有暗云沉浊,天边是雾蒙蒙的灰色,冷峻的空气中,沾着露水的草茬,闪动着晖光。
  何年支着下巴,看着外面寒冷潮湿的秋晨,心里生出不安感。
  将军昨日去营房前,为何特意回来交待老夫人一声,近日不要出门呢?
  近日,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一阵大风从远处吹来,道路两边浓密的枯萎槐木,响起扑簌簌的风声。
  何年皱眉,听着车窗外的聒噪,不等她回过神,一道银光冲着她面门而来。
  “有刺客...”
  承影拔剑挡下刺客,刺客却越来越多,黑色的大雾一般从荒野涌来。
  承影出手狠戾,剑剑封喉,猩红的热血,喷薄在华丽的油车壁上,鸾凤玉锦铜铃在撞击中响个不停。
  “我拦住刺客,桂月驾着马车往东走...”
  “记住,往东走...”
  承影吩咐桂月,失魂的桂月立刻开始行动,踩着死在承影剑下的尸体,哆哆嗦嗦爬上车座,握住缰绳。
  马车很快飞奔起来。
  最初的惶恐过后,何年拆落一地的麻木骨骼,开始慢慢拼合。
  她望着马车后面死去的尸体,堆叠的肉身,鲜艳的血口,胸中疑惑却越来越深。
  虽然出了京城,可京郊也是天子脚下,刺客怎会这般猖狂,而且为何追着她不放?
  桂月驾着马车颠簸着往东走,承影一人挡不住那么多刺客,很快有人追着马车飞奔。
  破碎的车门滴答着鲜血,疏影张着双臂护住自家女娘,何年甚至能看到她瘦削耸起的蝴蝶骨,因为恐惧而颤抖。
  前世也是这样。
  为何重来一次,还是这样?
  何年大脑飞速运转,就在刺客快要冲进马车里时,桂月拔下簪子刺进马屁股上,骏马吃痛疯了一样飞奔。
  何年恍然意识到什么,伸出脑袋对着窗外大喊道,“李信业,我知道你在...”
  女娘撕破嗓子的叫喊,在荒野回荡,声声泣血,惨绝人寰。
  “李信业,你出来,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李信业,你出来...”
  委屈感涌上来,女娘如被大雨当头浇灌,声音愤恨极了。
  “李信业,老夫人身上的毒,是我下的...你杀了我,就没有人为你母亲解毒了。”
  车身哐当破裂,一分为二。
  密密麻麻的黑衣刺客压身。
  头发缝里灌进错乱纵横的刀风,何年发髻散乱,听到流水从发丝里穿过,那是四溅的鲜血。
  下一秒,近身的几名刺客死于锋利的月隐刀下。
  贯穿的力,将她拦腰抱上马,耳边传来悬空的风声。
  她在坚硬冰凉的胸膛中,嗅到那股熟悉的,北境大雪才会有的泠冽气味。
  是李信业。
  被揉皱成一团,垂在马背上的女娘,撑着箍在腰上的大掌,在颠簸中跪坐在他腿上。
  李信业垂眸不解,目光对视的瞬间,女娘抱住他的脖子,撞进他的怀里,如恶狗般凶猛的眼神,毫不犹豫的对准他的脖颈。
  一口银牙咬住他的脖子,死死不放。
  何年脑中血涌,胭脂红的唇,如同烙在他喉骨上,牙齿更是嵌进他坚硬的喉咙,嵌进他的皮肉里,恨不得戳穿他的血管,与他同归于尽。
  他要杀她灭口。
  他要杀她灭口。
  她差点死在了他手中,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可是,很快,她抱着他脖颈的手,咬住他喉管的牙,开始慢慢懈力。
  她脑子里闪出奇怪的画面。
  也是类似的场景,她哭得泪雨滂沱,濡湿的脸,湿热的唇,沿着他的脖颈一遍遍亲吻。
  甚至吃掉他唇边溢出的血。
  何年困惑了,她只是想咬他,没有想吻他。
  脑子里怎么浮现这么暧昧的画面?
  咬着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情欲的动作,被这个画面一搅合,她现在能清晰感受到,他喉头的蠕动,遒劲的蛇一般,在她口腔里盘踞伸展,不是她在撕咬他,是他在搅弄着她的唇齿壁肉。
  她抬眸尴尬的望着他。
  李信业神情一滞,抱着她细腰蜂的手,往怀里一紧。
  如同峭壁上的石佛,仰着脖颈,任她撕咬。
  就在何年下颌绷的快要裂了,牙齿也失去知觉,正要松开时,李信业掌心将她下巴用力一托,何年只觉她的齿关,如同捕鼠器般被他手控闭紧。
  她正疼得受不了,就见李信业上身一偏,托住脑袋的手顺势一带,何年闭紧的牙齿,如啮齿动物一样,撕咬下一片皮肉。
  她痛得受不了,也被吓得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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