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不受控制的惊叫出声。
男人的声音像是道发令枪，打破了会场的死寂。一瞬间，尖叫此起彼伏。
陈晓序在房间里发出轻蔑的笑声。谢安安看上去有些紧张，指尖再次微微颤动了一下。
夏岭南的声音则依旧不急不缓：“恭喜大家，潜藏在人群中的威胁已经被我们消灭，大家已经安全了。”
这句话非常符合逻辑，本有些惊慌的人群瞬间被安抚下来。随着人群心态的平和，外面不间断撞门的声音都变小了。
大厅的氛围，在夏岭南不着痕迹的控场之下，进入了良性循环。
普通民众感到安全之后，自然不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外面的危险上，更不会因为恐惧，不断空想「万一怪物破门」、「怪物的破门全过程」、「它们进来之后会怎么杀人」等等。没有了空想力量的支持，怪物的能力也会减弱，撞门声变的越来越小。
见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谢安安稍微放松了一些。
接下来他们的安排，是引导在场的民众坚信「救援很快就会来。或者说，已经在门外激战了」。
依靠大厅里所有人空想的力量，凭空生成一支军队和怪物抗衡。这个做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只要对在场人类的情绪控制得当，这是最快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军队的出现，会让民众产生“怪物并非不可战胜”、“我们没有被抛弃”的信念感。而有了这一信念感作为基石，接下来的、就是“政府拥有控制现状的能力”、“市长可以解决这件事” ......直到所有的异象被彻底消除。
夏岭南还在不着痕迹的，通过广播播报“内部进度”。现在站在大厅里，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那是什么声音？是枪声吗？是部队来了吗？”
“我也听到了，我也听到了！太好了！有救了！”
“对！对！声音越来越近了。”
有效果。
他们的计划是有可能成功的。
陈晓序的监控设备质量优秀，不管是声音还是图像都非常清晰。画面里，夏岭南的声音一直很稳，但他的眼睛，却总是在大厅里不间断的扫视。
比起观察在场群众反应、判断下一步的操作，倒更像是在找什么人。
“哈，找你呢。”陈晓序不满的抿了下嘴唇，突然又独自乐起来，“你们要不要见个面？我有个新的想法。你说——我现在联系夏岭南，向他直播你的样子，然后告诉他：你的安全和下面的民众之间，只能二选一。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会不会直接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啊！好期待！”
看着陈晓序越发激动的脸，谢安安的手臂借着衣袖的遮掩，又微微动了一下。她从袖口抽了个东西，藏进自己手心。
“啊不行！不行！！”陈晓序自己否定了他的设想，“俗气！太俗了，简直就是古早电影的剧情嘛。我们年轻人，自然该搞点新潮的。比如说——”
“人性。”
谢安安升起不妙的预感。
“他是个骗子，叔叔阿姨们不要被他骗了。”在欢欣鼓舞的期待声中，稚嫩的童声格外突兀。
众人安静下来，寻找质疑声的来源。贝贝独自站在大厅的一角，又大声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直窝在人群里，同样努力不断引导舆论走向的小绿窜了出来，跑到贝贝面前。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红也往贝贝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向身边的群众安抚，“小孩子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叔叔，你们现在过来，是想要像妈妈一样，把我的嘴巴捂起来吗？！”
贝贝尖叫之余，死死盯着已经跑到她面前的小绿。被对方预判了动作，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绿只能尴尬的收回手。
如果他动手，反而会证实他们在心虚，小女孩说的才是对的。
“根本就没有部队过来，你们仔细听！”
怀疑的种子瞬间发芽生长，本来已经很近的枪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安安面对这个情况有些愣神，倒是陈晓序在一旁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看，人性。”他一摊手，指着小女孩，“从小孩，到老人，都是一样的，谁也逃不过。”
“刚刚收到情报，先驱队遭遇了打破窗户的那只触手怪物。为了保证酒店里的大家，不被战斗波及，所以他们选择先绕路来营救我们。在保证民众安全后，再全面投入战斗。”夏岭南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音响里传出来。
只用这一句话，峰回路转。刚刚在怀疑的民众瞬间又倒戈。
“是啊，我说我耳朵还一直挺好的，刚刚确实有枪响啊，不该是幻听。”
“就是就是，市长肯定会保护我们的。做的好啊，先保护民众安全、再投入战斗。”
“对啊，待会他们来疏散的时候，都不要给人家添乱。让往哪里跑，动作都麻利点。”
比起没有希望，人类自然更愿意相信自己期待的那个方向。只需要提供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足够了。
见大厅的气氛缓和下来，谢安安微微松口气，偷偷攥起的拳头也松开了些许。陈晓序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的磨牙，似乎很是看不惯夏岭南的发言，又好像是单纯看不惯夏岭南的高光时刻。
听到谢安安的吐气声，他阴阳怪气的笑了一下。
伴随着人群互相加油打气的声音，远处的枪响又断断续续的出现了。
“你个小丫头！瞎造什么谣！再敢乱说，老子一巴掌把你打进墙里！”刚刚开口质疑夏岭南的一个男人，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三两步走到贝贝面前，就抡起了巴掌。
“诶诶，有话好说啊，怎么能动手打孩子呢？”小绿见机，把贝贝抱进了怀里。保护的同时，也能很好的控制住她。
但刚走出去几步，就被贝贝挣扎的躲开了。她绕到另一个方向，灵敏的爬到平台上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扬声器。
“大家看！这是我在门外墙壁里发现的东西！”
贝贝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扬声器打开，里面播放出激烈的枪击声。
不用过多说明，人们就会自己做出合理的解释和想象，他们再次躁动起来。
“......假的？枪声是假的？”
“骗子！根本没有什么支援部队！我们怎么办？我们被抛弃了——”
“那个警察呢？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已经有好事者，往夏岭南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一副要为民除害的正义表情。
夏岭南见状，轻轻呼出一口气，走出了播音室。
他板着一张脸，斜睨了靠近的人一眼。那人被吓得后退半步，张了几下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别急，群众有疑惑，我自然有责任为群众解惑。”夏岭南开口，顺便帮后退的那位大叔挽了个尊，“感谢支持工作。”
话说完，他迈开长腿走到贝贝面前站定，人群在他们四周围了一圈。
“刚刚这么混乱，大人都自顾不暇。小妹妹，你还有心思从墙里找东西。”
夏岭南笑了笑：“这么勇敢啊？”
第78章
面前的警察虽然在笑，贝贝却觉得对方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笑的她背后凉凉的。
和贝贝站在同个视角的小绿也抖了抖。好家伙，下午来找他们商量的时候，夏岭南还春风拂面阳光开朗的，这会怎么跟丢了老婆似的。
夏岭南不等贝贝说话，继续追问：“这么小一个黑色匣子，是无意发现的吗？现在是深夜，外面一片漆黑。大家都是紧张逃命进来的，小妹妹你眼神真的很好啊？”
“是自己发现的？还是......有人特意告诉你在那里？”
四周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起来。
“哥哥你说的对。的确是——”贝贝顿了顿，迎着夏岭南的目光咽了下口水，“一个叔叔告诉我的。”
在场的人还在思考叔叔是谁，叔叔本人却先破防了。
“叔叔！？凭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叔叔？”陈晓序坐在椅子上扭动了两下，几次想把手里的东西摔出去，“哈！叔叔！”
谢安安坐在地上，看着一晚上胸有成竹的陈晓序，因为一个称呼瞬间破防。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对方是真的疯疯癫癫的、还是单纯在向她表演。
......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大厅里两方对峙，小女孩承认了有人指使。围观群众们顿时腰也不酸了、脾气也没了、甚至外面的怪物都变得没那么吓人了。
全体专心致志等待吃瓜。嗯，这种行为非常的m市。
在舆论转向夏岭南的当口，突然有人躲在人堆里喊了一声：“小妹妹！不要害怕他的威胁！大胆把真相说出来！”
那个人喊完就又缩回了人群。地下大厅里包括酒店工作人员在内，总共剩下五六十人，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