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云清清心口莫名一松,又有些发愣:
  “不是说不做夫妻了吗?”
  “嗯……”
  萧长珩放开手,想要绕到她面前却发现桌子碍事,于是干脆把她连人带椅子搬起来转了个角度,在她面前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
  他那双比寻常人黑上许多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句:
  “做道侣。”
  云清清手指一紧。
  这话一出口,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人确实醉得不轻。
  想起刚才种种,云清清有些哭笑不得。
  心口又莫名有些酸涩。
  “你不愿意……”萧长珩等不到她的回应,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他肤色仍是剔透的冷白,显得右脸那道浅浅的伤口都带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那双黑眸中看不到半分醉意,眼角似乎有湿漉漉的水光。
  云清清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却并没有触到湿意。
  “你不愿意。”萧长珩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是我不配。”
  云清清深吸一口气,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萧长珩你听着!你很好,你没有不配,我也没有不愿意。”
  男人黑眸微微睁大,眼底似有花火绽放开,朝着她微微一弯:
  “那,做道侣。”
  云清清:……
  好难搞。
  谁给他拿的这么多酒?好想抓过来打一顿!
  她叹了口气,决定无视这个话题,指尖在他泛青的眼底抚了抚。
  “你该睡了,再熬下去会伤身。”
  萧长珩却已没有在听她说话,目光落在她垂落到自己面前的长发上,伸手捏起一缕发丝摆弄起来。
  “……你在做什么?”云清清眼看着他全神贯注地折腾着她那一缕头发,突然有些好奇这人还能醉出什么新花样来。
  “算了,道侣也没什么好……”萧长珩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一顿捣鼓,淡声道,“还是做夫妻吧。”
  “啊?”云清清莫名道,“这跟你现在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萧长珩终于捣鼓出了成果,用掌心托起一团打了结的头发,朝她笑:
  “结发为夫妻。”
  云清清:“……”
  她这才发现,这人真把他自己的头发,跟她的给系在一起了。
  手法不咋地,系得乱七八糟。
  跟她现在的心情很有些异曲同工。
  她闭了闭眼,耐着性子又哄了一句:
  “来,你该睡了,我扶你过去。”
  本来她是有要紧事找他,但……算了,那事虽重大,却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他恢复正常再说不迟。
  好在这次萧长珩十分乖巧,随着她站起身,来到床边坐下。
  云清清正看着两人系在一起的发梢,琢磨着怎么解开,男人又扯住了她的袖子。
  “我们是夫妻,你会陪我的吧?”
  云清清瞪眼看了他片刻,到底在他那清澈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就今晚。”
  萧长珩脸上绽开笑意,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两人头发还系在一块,云清清也只能小心地配合,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她自己在被子外,侧身以肘撑着头,看着他。
  萧长珩也正回望过来,那张冷白清透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单纯无辜,眼底淡淡的乌青和脸颊那一抹浅伤,又让人心生怜惜。
  丝毫不像那个城府极深的煞神王爷。
  云清清突然觉得,他这样倒也挺好。
  她抬手轻轻拂了拂他的脸颊,柔声说道:
  “睡吧,我陪着你。”
  说着,指尖在他额前轻点,一道微光隐入眉心,萧长珩很快沉沉睡去。
  云清清扬着唇角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又落在了两人系在一起的发丝上。
  她将那乱糟糟的发结拿起来瞧了一会儿。
  这东西真想解开倒也不难,施个咒就行了。
  但云清清盯着它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施那个咒,而是双指并拢,在那两绺头发上端轻轻一划。
  微光闪过,连着发结的两绺发丝,被齐齐切了下来。
  云清清从空间里找出一个荷包,将发结收了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悄然起身,去打了一盆水回到床前,用巾帕擦干净他的脸。
  又拿出药膏,给那道伤口上了药。
  她又在他床头放了一杯水,还给这水杯下画了个小小的阵法。
  做完这些,才悄然退了出去。
  夜色已深。
  月光如水洒在院中,云清清看着看着那轮银月,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上天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
  若事情真如她所料,那不知这一世,又留给了她多少时间?
  良久,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盘膝坐下,闭上眼进入了内景,开始起卦。
  第391章断片
  清晨。
  萧长珩口干舌燥地醒来,扶着额头起身,下意识抓起床头桌上的水杯,几大口就喝光了。
  温热的清水带着一丝这别苑中泉水特有的甜意,他舒适地叹了口气,忽地微微一愣。
  温水?
  转头看向桌上,正看见一个小小的阵法散成光点,渐渐隐去。
  他心口忽地一跳,垂眸看着手中的空杯子发起了呆。
  昨夜……他何时睡着的?
  萧长珩此前从未喝醉过,对“断片”这种事毫无概念,他揉着太阳穴,看着桌边乱七八糟码着的十多个酒坛,还有摆放位置很是古怪的椅子,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突然前所未有地不踏实。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萧长珩呼吸顿了顿,却听门口传来元思的声音:
  “公子,用早膳了。”
  他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失望,起身绕开一地的酒坛,打开了门。
  元思带了人来,麻利地收拾好酒坛,又将早膳摆上桌。
  早饭是王府惯常的几样,多了一碗醒酒汤。
  萧长珩心口又跳得快了些。
  “她……昨天来过?”
  元思将空食盒放在一旁,没什么表情看向他:
  “主上责令我等不能再拿酒给公子,还请公子不要再让主上操心了。”
  萧长珩眼皮微跳。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惹她生气了吗?
  元思不再理他,冷着脸转身往外走。
  萧长珩突然喊住了他:
  “可否请教元兄一些事?”
  他站定回头:“何事?”
  萧长珩揉着额角,略带迟疑地开口:
  “你们修行之人,会对人使用消除记忆的术法吗?”
  元思微微眯了眯眼,淡声道:
  “记忆消除是很高深的术法,封印更简单些,但也不是一般修者做得到的,不过若是主上,想来轻而易举。”
  “只是,动人记忆一个不慎就会牵扯大因果,若不是必须,没有人会随便做这种事。”
  萧长珩陷入了沉默。
  “……公子若没其他事,在下便先告退了。”元思等了下见他没反应,微微皱起眉,又道,“主上稍后有要事去办,还请公子好好用饭,及时准备,莫要耽搁了主上的行程。”
  元思离开,萧长珩扶着额角紧紧拧着眉,觉得有些头疼。
  记忆始终停留在临近黄昏,自己喝了许多酒。
  仍是怎么也想不起天黑以后的事。
  她确实来过。
  床边那杯温水,还有这早膳和醒酒汤都是证据。
  但今日她明明有要事,却不愿来见自己,派了元思传话。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竟让她不惜沾染因果,也要抹去这段记忆?
  萧长珩重重抹了把脸,突然嗅到一股清凉的药香。
  他抬手摸了摸右脸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黑眸中的疑虑和心焦已被深深地压了下去,波澜尽数平息。
  来到七星殿这几日,他想了很多。
  元思说得没错,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
  轩辕塔顶。
  姬无疆面色凝重地看着盘膝打坐中的云清清,掐诀维持着遍布整个顶层的阵法。
  终于,云清清气收丹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
  “可以了,多谢。”
  姬无疆挥去阵法,仔细看向她的眼睛,只见那双眼中的薄翳已经消散,双瞳恢复了黑宝石般的纯净。
  他总算长长地松了口气:
  “您没事就好,昨晚那是怎么回事?可吓死我了。”
  云清清面色有些严肃,凝眉道:
  “起问天卦受了点反噬,都在预料之中。”
  “问天卦!”姬无疆倒吸一口气,明白过来,“什么事有这么严重,需要起问天卦……您虽神识已是玄门巅峰,但眼下这体质修为很难撑得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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