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嘭---’许雅抄起酒杯砸向许昌运身后的书架。
许昌运擦了把脸上溅到的红酒,怒拍桌子,“许雅,我可是你亲爸,你是不是疯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我女儿。”许雅说:“从她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给她最好的,把我以前没有过的东西,统统都给她。”
许雅倏地一笑,眼眶潮湿,“我很庆幸,这点,我跟你们不一样,有时候我会拿你跟我妈作比较,竟然也比不出哪个更好,哪个更差。”她呵了声,“不过,我看男人的眼光可比我妈要好。”
许昌运瞪着她。
“对了爸,有件事差点忘了。”许雅说:“我之前从老林那听到点八卦,许赋的妈妈当年是在一家按摩店工作,你看她长得漂亮想包养她,她根本就不愿意,是你强迫她的,当时还闹到了警局。”
“你提这些干什么。”许昌运哼道:“是那个女人不识好歹,给她钱让她陪我睡一晚她不愿意,我只好使了点手段,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去报了警。”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的女人怎么能斗得过你。”许雅接着他的话说:“你私下里给了她爸妈一笔钱,于是强jian就变成了卖yin,没办法,她只能忍气吞声,逃跑了。”
许雅说:“我只是有点诧异,她竟然有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她啧了声,又道:“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难猜,爹不疼娘不爱,发生了这种事,估计是准备一辈子不嫁人了,没想到却怀了孕,把孩子生下来是想以后有个伴吧。”
“可惜了,他要是不生这个孩子,还能活命。”
许昌运:“有什么好可惜的,我本来想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给我,她不愿意,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识抬举,她一个乡下来的,放着荣华富贵不要,非要跟我作对,装什么清高。”
‘哗---’许赋按下指纹,打开门。
先入眼的是一盏盏烛灯,幽暗的房间,整整三面墙的柜子,透明的玻璃柜门里,穿着连衣裙的假人依次摆放,散在脑后的黑长发,盖住眉毛的齐刘海,右边耳垂上有一颗小痣。
每个假人除了身上穿的裙子不同,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样,它们像是展示品一样被陈列在里面,每个假人面前都有一盏烛灯,透过玻璃柜门,可以方便去看它们的样子。
门打开,有微风,烛火轻微摇曳,照亮那些假人的脸。
纪冰站在许赋身后,视线越过他朝里看。
即便室内昏暗,但仍旧能看清-----她们在笑。
不,应该说,她在笑。
许赋的妈妈在笑。
“以前我妈妈时常看着橱窗里的裙子发呆,那会儿穷,买不起。”许赋走进去,像是巡逻一样,在她们面前一一走过,背影忽明忽暗,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我当时就想,我以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裙子穿,让她不用再对别人露出羡慕的眼神。”
“我妈妈的裙摆一定是最干净的,跟那些人可不一样。”走了一圈,许赋站着门口,看着纪冰,“她们像她,却又不是她,她总是穿着长袖长裤,从未有机会穿过漂亮的裙子,而她们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穿上。”
“想撕掉,弄脏,她们怎么能像她,然后又穿着她没穿过的裙子,是在炫耀吗?”许赋骤然一笑,“不能的,这样她会不开心的。”
纪冰看着他,觉得他的笑容阴森至极。
她不知道他嘴里的她们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疯子,变态。
“宋棋那天跟你说了什么?”许赋说:“他不过是拿你当枪使,他知道没有证据,你拿我没办法,想让我跟你自相残杀,你杀了我,你也会死,我要是杀了你,我也一样。”
“啊不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许赋笑了笑,“你要是杀了我,不仅你会死,你妻子和她妈妈也会跟着陪葬。”
“你以为老林是谁的人,许雅?呵,都是聪明人,谁能力强就为谁办事,忠不忠心取决于谁给的好处多。”
他背对着暗室,面目可憎,纪冰又觉得他很像鬼。
小时候听的鬼故事里,那种张着血盆大口,吃人的鬼怪。
但不可否认,许赋的话确实威胁到她了,她不敢拿阮雨和董园去赌。
可是……走吗?
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楼上,许昌运和许雅面对面坐着。
许昌运:“不过送给她一条廉价的裙子,她就开心地找不着北了,我夸她还是穿着裙子漂亮,她脸都红了。”他嗤笑道:“真是好骗,那天晚上,她害怕极了,一直哭着求我放过她,她一边尖叫,我一边撕她的裙子,一点一点的撕碎,看着她白嫩的身体慢慢露出来,其实挺刺激的。”
“我可没有功夫听你在这里品味过往。”许雅翘起腿,“我来找你,就两个要求,第一,当着全公司人的面把许氏交到我手里,第二,把许赋赶出许家,菲菲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许昌运噗嗤笑出声,“你是在跟我说笑话吗?即便你现在已经稳操胜券,但前有车后有辙,你就算坐上我这个位置,只要我活着,你就坐不安稳。”
“你就这么讨厌我。”许雅舔了下唇角,笑容悲凉,“我可是你的亲女儿。”
许昌运:“说实在的,你和阿赋我都不喜欢,如果非要选一个,我肯定会选阿赋,你有些方面跟我是很像的,你想独揽大权做掌控者,我也想,许氏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放权。”
“你有什么权?”许雅嘲弄道:“你不就是个入赘的女婿,要不是因为你娶了我妈,你屁都不是。”
“许雅。”被戳到痛处,许昌运怒不可遏,这么多年,时常会有人背后说他是凤凰男,靠老婆,可他明明是自己努力打拼才有的今天,当初不过就是给他一家不入流的小公司,他这么多年付出的努力却被一句凤凰男所掩盖,许昌运指着她,吼道:“你不就是想得到我的认可吗?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可你,你觉得你妈喜欢你吗?她只不过是把你当作讨好我的工具,她生了你,却不爱你。”
“是,她是不爱我,你不会以为她有多爱你吧,她要是爱你就不会嗑药死在别的男人床上。”
“你……”
“你睡别人,你的女人被别人睡,活了大半辈子,都被人说是凤凰男,克死了亲爸亲妈,又死了老婆,哦,最后就剩一个病恹恹的儿子,还恨极了你,许昌运,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拿捏许赋,是你太高看你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许昌运指着他的手不停颤抖,哧哧喘着,仰着头,捂住胸口,“药,药。”他嘴唇发白,上不来气。
拉开抽屉,抖着手指,刚拧开药瓶,就被一只纤细的手夺走。
“你,你要干什么?”许昌运惊恐地瞪着她,伸手去抢,却被躲开,“药,把药给我。”
许雅拿着药瓶,“我都说了,答应我的要求,菲菲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来算算总账,我说过了,谁都不能伤害我女儿。”话落,她举起药瓶,往下倒,在许昌运震惊的眼神中,里面的药片悉数掉进了酒杯中。
许昌运见状,张大嘴,急促地喘息,“你,你……”
许雅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白色的药片慢慢溶解在红酒中,她盯着杯子,一边摇晃,一边轻声说:“爸,你为什么总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长大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你使唤,想控制就控制,想抛弃就抛弃的小孩子了。”
她端着酒杯,抬步往外走,“许氏我是一定要的,你既然不同意,我就不能给我和我女儿留下任何隐患,别怪我心狠,跟你比,我真的差远了,爸……”
‘咔哒---’
一声爸和关门声同时响起。
许雅站在门外,听着门内喘息地怒骂,接着就是求救声,最后,木门动了动。
她听见了细微地抓门声,是那种手指不停地抠着木头发出的声音。
白色的药片在杯中溶解干净,门内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她感觉到脖子一阵凉意,抬手去摸,就摸到了水渍,然后她手指往上。
脸上不知何时一片潮湿。
她眨了眨模糊的双眼,僵直地站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几天,开个高层会议。”她嗓音沙哑,握住杯子的那只手在抖,“许氏,易主。”
同一时间,纪冰险些滚下楼梯,她疯了一样往外跑。
跑到院中,她又停下脚步,双腿发软,怎么也跑不动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她在脑中一直重复着。
甘心吗?
甘心吗?
甘心吗……
不甘心,可又能怎么办?
她弯下腰,无助地抱住头。
两年过去,她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或许再过两年,十年,二十年,她一辈子都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