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她硬撑了这么多年没走,也是不放心他们兄妹三个跟李有才一起过吧,如今李有才死了,她也该为自己考虑。
也纠结吧,是跟他走,还是留下来带着三个孩子继续过苦日子。
李福忽地鼻子一酸,弯下腰,轻轻抱住她,抬手抚着她的背,“你走吧,过得好就不要再回来了,两个妹妹有我,没事的。”
他说:“这些年,辛苦你了,趁着还年轻,找一个好归宿,挺好。”
那个男人给了他们三万块钱,把贺书燕带走了。
听他说,要去外地做生意,以后不一定会回来。
李福说,没事,不回来就不回来,你好好对她就行。
她走那天,阳光很刺眼,李福回头,就见来弟把旺弟搂在怀里,坐在堂屋门口,捂着嘴哭。
旺弟才五岁,什么都不懂,懵懵地看着李福,咧嘴一笑,“哥。”
“哎。”李福朗声应道,关上了院门,“你们快回屋去吧,今天中午吃土豆烧肉,饭做好了叫你们。”
他转身,抬手擦了把眼泪,进了厨房。
家里四张嘴吃饭,来弟和旺弟还要上学,以后日子还长,这些钱花不了多长时间,家里总归要有收入的。
李福辍学了,奶奶知道后,第一个不同意,“你是一个男孩子,怎么能不上学,你好好读书,以后有了文凭,才能找到好工作。”
李福没看她,揉了揉来弟和旺弟的发顶,“听到没有,好好读书,将来能找个好工作。”
来弟说:“哥,我不读了吧,我出去挣钱。”
李福笑着拧了拧她的脸,“别闹,你才多大,能挣什么钱,哥成绩很差的,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奶奶气道:“要读只能你读,两个丫头还上什么学,就是多两张嘴吃饭的事,等再过些年,就能嫁……”
‘砰---’李福猛地一拍桌子,阴沉着脸,“以后这个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满意的可以走,我绝不拦着。”
奶奶是个欺软怕硬的,想有口饭吃,能多活几年,只好闭上嘴。
但时常也会有意无意地嘀咕些不好听的话,李福全当没听见。
他找了村里人帮忙,带他上工地干活。
“不行,你才多大点,要是在工地上出了事,我责任就大了。”
李福拽住他胳膊,不让走,恳求道:“同叔,你就带带我吧,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都等着吃饭呢,我两个妹妹还要上学,你帮帮忙。”话落,给他兜里塞了两包烟。
同叔低头看了眼,皱眉叹气,“你这是何苦呢,你在家种种地也饿不死,等你那俩妹妹长大了,一嫁人,你就能拿双份的彩礼钱,到时候再给自己娶一媳妇,不挺好的嘛,你才这么点大,工地上的活你吃不消的。”
李福没多解释,仍旧腆着笑脸,“能的,我力气可大了,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叔,求你了,帮帮忙。”
“哎,行吧,我明天去问问还要不要小工。”
“谢谢叔。”
很快,李福就去了工地,搬砖,扛水泥,刚开始受不住,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酸疼,都是咬着牙坚持。
衣服也磨破了好几件,浑身脏的都认不出来。
奶奶在家带旺弟,再种种菜,够自家吃的。
来弟还在上小学。
第二年,政府要把土地合并,有两种选择,要钱或者要房,钱也给不了多少,要房的话,还得自己往里添点钱。
总归得有地方住,他们就搬到巷子里,给完钱,家里更紧张了。
李福就几个工地转着干,哪有活就往哪儿去,一刻不闲着。
时间过得很快,旺弟上小学,来弟也读了初中。
李福仍旧早出晚归,每天累得精疲力尽。
最近工地上在赶工期,他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晚饭吃得早,此刻已经饥肠辘辘。
他拎着热水瓶,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像前几天一样,去堂屋的菜橱柜里找剩饭剩菜吃。
很累,没精力热,都是吃冷饭。
可今天没找到剩饭剩菜,菜橱柜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哥,饭在锅里热着,如果凉了,添把柴就行,以后不要再吃冷饭了,晚上做了土豆烧肉,旺弟洗的菜,我炒的,味道还不错,你破掉的衣服我缝好了,都放在你房间的衣柜里,对了,桌上有两张试卷,我和旺弟的,老师说要让家长签字,明天要带到学校的,你别忘了签】
李福转过身,才注意到桌上的试卷,上面还压了一支笔。
他把试卷拿起来,认真看着。
姓名:李来弟100分
姓名:李旺弟100分
他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接着,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在试卷上,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走到厨房,打开锅盖,一股热气扑在脸上,他躲闪不及,流下了两行泪。
【人物篇--完】
第124章 番外1
纪冰出狱的第三天, 有个人要来家里。
她问是谁,董园和阮雨都不跟她说。
神神秘秘的。
董园让她出去买只烤鸭,添个菜, 卖烤鸭那家店离家两站路,很火,每次去都要排队。
纪冰排了快一个小时,买好烤鸭,又买了只酱鹅腿回去,阮雨喜欢吃。
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刚进去,正准备换鞋,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眼生的人。
她眉间轻拧, 正准备问呢, 就见这人站起身,看着她, 咧开嘴笑。
他个子很高,得一米八往上, 看起来十七八岁, 纪冰看着他, 把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人眉宇间, 有几分熟悉感, 而且越看越眼熟。
他也没说话, 只是笑,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火车玩具, 火车头的裂缝被透明胶粘住了。
纪冰满脸惊讶, 立马笑开了, 扬声喊道:“朝朝。”
阮朝朝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玩具,点了点头,“是我。”
“当啷,有没有被吓到。”阮雨从卧室伸出个脑袋。
董园正在厨房炒菜,关了油烟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她从厨房出来,接过纪冰手里的烤鸭和酱鹅腿。
笑着说:“很多年没见了吧,你们聊,饭马上就好。”
离婚后,阮大成像是赌气似的,不让董园跟朝朝联系,董园忙着阮雨的事,也顾不上那边。
她心里对朝朝一直有愧。
直到朝朝上了高中,阮大成对他管的才松了些。
他们才重新联系上。
董园本以为朝朝会怪她,可朝朝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很想她们。
董园很欣慰,这些年阮大成对他挺好的,他也没长歪,如今是个帅气的大小伙子了。
吃饭的时候,阮朝朝说:“我明年想考这里的大学,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纪冰也很高兴,董园开了一瓶酒,纪冰还要呢,被无情拒绝:“你现在吃药呢,不能喝酒。”
她的嗓子和胳膊正在治疗。
大家长发话了,只能作罢,董园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阮雨和朝朝一人倒了一杯,啤酒。
两个小的都没喝过酒,两杯下去就头晕了,阮朝朝红着脸,跟纪冰说:“你和姐姐的事情,妈妈已经跟我说了。”
不过董园肯定是挑挑拣拣说的,这些年的事情始末,各种细节,也都是一带而过,只说好的。
阮朝朝说:“那我以后应该叫你姐……媳。”
‘噗~~’纪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阮雨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姐媳,哈哈哈哈。”
董园忍俊不禁。
阮朝朝也觉得别嘴,尴尬地咳了声,“算了,我还是叫你冰姐吧。”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
吃饱喝足,就开始忆往昔。
“你那会儿看着就不好惹,我都怕你会打我姐。”
纪冰无奈笑说:“我记得你那会儿应该对我印象挺好的吧。”
阮朝朝喝了不少,打了个酒嗝,“那还不是因为那个下雨天,你送我和我姐回家,又给我俩煮了姜水。”他咂咂嘴,觉出不对来,“其实你当时是想给我姐煮的吧,我不过就是个捎带脚的。”
当时还真没这么想,她那会儿的心思可是很纯洁的,但这会儿兴头上,也跟他胡侃起来,“你知道就好。”
阮朝朝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不过我那会儿对你确实有偏见,少不更事,自罚一杯。”他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阮雨也喝多了,脸颊坨红,下巴磕在桌上,迷糊着眼,在那练嘴皮,‘嘟嘟嘟……’
董园见状,又去厨房泡了蜂蜜水。
纪冰伸手把酒瓶放到地上,不让他再倒,“你别光说我,你那会儿也不好惹,脾气可大了。”
“我哪儿脾气大了?”
“我当时想赔你一个小火车,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一模一样的,你一下就给我踩了,还说脾气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