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们的辅导员李扬当时还很年轻,比学生大不了几岁,刚结婚,家庭、事业初初稳定,加上人善良,书生气十足,格外见不得人间疾苦。
  李扬非常关心班上那些家境困难的学生,经常找他们聊天,聊得最好的是高信,东北人高信具有天生喜感、热情的属性,又能说会道,常常把李扬哄得哈哈大笑,隔三岔五把高信叫到家里去吃饭,高信自然不会抛下周盛东去吃独食,十次有八次都会把周盛东也叫上。如此一来二往,两人和李扬竟处成了好兄弟。
  大二学期末,高信的方便面生意因过于红火不知被谁举报到校方,学校禁掉了这条生财之道,仓促之间,两人凑不全下学期的学杂费,李扬知道后,马上伸出援手,替他们把尾款补上。为表感激,高信和周盛东在校外的小饭馆请李老师吃饭。
  饭桌上,高信慷慨激昂向李扬宣布:“李老师,你是我和老周的恩人,以后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没二话,嗷一声豁了命往前冲!”
  李扬大笑,“得啦!我能有什么事要你俩豁了命冲啊?你们把学习搞好,能顺利毕业找个不错的工作就算报答我了!”
  高信和周盛东毕业两年后,李扬因看不惯学院里一些老师和领导的作风,某次终于撕破脸大吵了一架,他寻思继续留在学校未见有前途,干脆辞职出来创业。
  高信闻讯,立刻约周盛东去看望李扬。
  路上,高信提议,干脆他俩也辞职,跟李老师一块儿干,但周盛东没有积极响应。
  高信不满,“老周!忘了在学校的时候李老师怎么帮咱俩了?他公司刚开张,肯定缺人手,现在正是报答他的好机会!”
  周盛东只
  得说:“我没讲不帮,但也要看李老师收不收咱们。”
  “只要你肯来,我跟李老师,不,李总,热烈欢迎!”
  周盛东讶异,“你不会已经辞职了吧?”
  “还没,不就是办个手续嘛!我跟李总说啦,他什么时候要我过去,我什么时候炒老板鱿鱼!现在这破公司,我多一分钟都不想呆!”
  高信毕业后在南城边郊一个很小的工业园找了份工作,公司是做开关的,规模和市场都很小,业务年年萎缩,偏偏人事关系复杂,派别林立。
  “工资不给涨就算了,还天天拉帮结派搞内斗!”高信一说起公司就愤愤,“妈的,庙小妖风大!”
  其实周盛东对当时的工作也不满意,他性格内向,不擅与人交际周旋,但公司在几轮人事调动后,以全面培养新骨干的名义,硬是将他从技术岗赶去了销售岗。说好只锻炼三个月,谁知他干了一年多领导还没把他调回去的意思。每天硬着头皮去看客户不耐烦的嘴脸,对周盛东而言,着实是件苦差事。
  但周盛东不看好李扬开公司,所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李扬为人太正直,要想在生意场上有所得,有时不得不耍点心机和手段,而那正是李扬不屑做的事。
  他含糊说:“先跟李老师谈谈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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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扬创建的华扬公司主要制作一种用于加工铝合金型材的机床,与他所学专业称得上对口。 “你们知道的,地球上最多的金属元素就是铝,铝合金又有非常多的优点,比如重量轻,强度高,而且铸造性也相当好,各行各业都能用得上,所以我对铝制品的前景十分看好……” 酒桌上,喝多了的李扬侃侃而谈,周盛东的注意力却飘向别处。李扬给公司取名“华扬”,“扬”显然代表他自己,“华”则代表他的妻子常华,他们夫妻结婚六年,恩爱弥笃,女儿甜甜也快四岁了。 因为老去李扬家蹭饭,周盛东对常华也不陌生,常怀给他的印象比李扬要稳重,脾气温和但绝非无主见之人,如果公司由她说了算,或许比交给李扬更合适,但据周盛东观察,常华并无加入公司的意思,她在大学任助教,前途比李扬光明。 “如果你们俩来公司,我绝不亏待你们。高信嘴巴厉害,就给我管销售。盛东嘛好静,技术上应该沉得住心,以后技术研发这两块都归你。不过要你们自愿啊,我肯定不勉强!” 高信抓住周盛东的肩膀,眼里闪烁着与李扬同样的熠熠光芒。 “老周!还琢磨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一加入咱可就都是创始人啦!” 面对恩师和好兄弟殷切如许的目光,周盛东心一横,点了头。 李扬对两个学生十分慷慨,公司股份分成四份,他占40%,妻子常华占11%,剩下的49%留给高信和周盛东平分。 创业初始,产品单一,研发成功后技术上没有多少升级需要,难点在跑销售,怎样把产品推出去。眼见高信在外面风吹雨淋地拼市场,周盛东也不好窝在办公室躲清闲,何况他上一份工作就是销售,多少练了点本事在身上,这会儿义不容辞得耍出来。李扬在业绩分配上也公平合理,谁干的多,提成就多。 最初几年,由于市场需求不足,加上缺乏人脉,华扬迟迟无法打开市面,业务量起伏不定,公司长期处于低位运行,吃不饱也饿不死。尽管如此,周盛东却从没起过离开公司的念头,因为给自己打工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开始一心一意为华扬筹谋未来。 如此这般煎熬奋斗了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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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阳光灿烈,一丝风也无,世界仿佛静止了,唯有酷热蔓延。水池里那几株荷花不像人这么怕热,太阳暴晒之下,越发亭亭玉立,白得发亮。 周盛东冒着酷暑在池边抽烟,光线太强,不得不半眯双眼,视线蜻蜓点水似的落在荷花上,旋即又荡开,投向更远处。 下午有两位客人要来青屿面谈,周盛东脑中纷杂充斥,也无心赏花,一根烟抽完,即捻灭了丢进垃圾箱,返身进会所。 开门时,一股凉风袭来,烦躁冲淡,反倒比吸烟更提神,人霎时抖擞了不少。服务台后的女孩站得笔直,以敬仰的目光望过来,周盛东冲她笑了一笑。 二楼他的专属会客室内,泡茶的水已烧开,茶具、茶叶也都备好。 周盛东喜欢自己泡茶,小时在老家,逢年过节最令他入迷的便是看长辈沏茗茶,过程远不如日式茶道那样繁复凝重,但亦是有板有眼,分寸得当。时光绵长,未来难测,可茶仪总是不变的,宛如缥缈尘间的一道锚,定在那里,便有说不出的踏实。雾气氤氲里,唠几句细碎茶经,泥融土化,什么麻烦化解不了? 正洗茶,项目经理王都好领着客户宁先生来了,宁先生是来找周盛东定夺项目改进方案的。 工程已至尾声,宁先生公司临时提出新要求,这意味着要对前期成果进行一系列修正,不仅拖慢工期,还会增加成本,王都好与宁先生谈了两轮仍没能达成一致,被周盛东请来青屿。 周盛东把公务安排在这里,本意是调节气氛,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商量问题,双方不至于锱铢必较。不过宁先生一进来脸色依然是紧绷的,前两轮谈判他一丝便宜没占到,无法在领导跟前交待,心情自然不爽。 周盛东以一脸和煦之色将双方迎进房间,宽座后,不急着谈正事,先请两人喝茶。他泡了一壶顶级寿眉,这茶馥郁芬芳,有淡淡的枣香,丰盈甜润,很适合午后提神。 喝着茶,聊了片刻闲话,宁先生果然放松下来,火候差不多时,周盛东才切入正题,以诚恳态度逐条讨论新要求,寻找最切实的可行性方案。 董事长如此耐心对待,宁先生的火气又压下去三分,王都好有周盛东撑腰,自然也有了底气,说…
  午后阳光灿烈,一丝风也无,世界仿佛静止了,唯有酷热蔓延。水池里那几株荷花不像人这么怕热,太阳暴晒之下,越发亭亭玉立,白得发亮。
  周盛东冒着酷暑在池边抽烟,光线太强,不得不半眯双眼,视线蜻蜓点水似的落在荷花上,旋即又荡开,投向更远处。
  下午有两位客人要来青屿面谈,周盛东脑中纷杂充斥,也无心赏花,一根烟抽完,即捻灭了丢进垃圾箱,返身进会所。
  开门时,一股凉风袭来,烦躁冲淡,反倒比吸烟更提神,人霎时抖擞了不少。服务台后的女孩站得笔直,以敬仰的目光望过来,周盛东冲她笑了一笑。
  二楼他的专属会客室内,泡茶的水已烧开,茶具、茶叶也都备好。
  周盛东喜欢自己泡茶,小时在老家,逢年过节最令他入迷的便是看长辈沏茗茶,过程远不如日式茶道那样繁复凝重,但亦是有板有眼,分寸得当。时光绵长,未来难测,可茶仪总是不变的,宛如缥缈尘间的一道锚,定在那里,便有说不出的踏实。雾气氤氲里,唠几句细碎茶经,泥融土化,什么麻烦化解不了?
  正洗茶,项目经理王都好领着客户宁先生来了,宁先生是来找周盛东定夺项目改进方案的。
  工程已至尾声,宁先生公司临时提出新要求,这意味着要对前期成果进行一系列修正,不仅拖慢工期,还会增加成本,王都好与宁先生谈了两轮仍没能达成一致,被周盛东请来青屿。
  周盛东把公务安排在这里,本意是调节气氛,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商量问题,双方不至于锱铢必较。不过宁先生一进来脸色依然是紧绷的,前两轮谈判他一丝便宜没占到,无法在领导跟前交待,心情自然不爽。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lansisi.html" title="兰思思"target="_blank">兰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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