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还想接着问那为啥换床单,滚筒从下而上抵住何岭南咽喉,秦勉抬眼看他:“量不行,下次请适量饮酒。”
  第15章 血热
  正好卡在喉结位置,压得他嗓子痒,何岭南往后躲了躲争辩道:“谁说我量不行,那不是因为几种果酒掺一起了么,混着喝才醉的。”
  秦勉:“上次没混,你也喝醉了。”
  何岭南:“……”
  秦勉领着粘滚筒离开了房间,何岭南也彻底没了困意。
  洗了个澡,唱了两首歌。
  贵的酒就是好,混着喝第二天起来也不头疼。
  照照镜子,发现眼睛下面红得挺明显,他一喝酒第二天就这样,估摸现在出门开车被逮住得算他酒驾。
  正琢磨着,忽然听见屋里传来的手机响铃。
  何岭南走出去,抓起手机,想着昨晚没给手机充电,先连上充电器的线,塞进插口前看见来电显示的号码,手指拎着线顿住,手机屏上的大面积漆黑映出何岭南皱紧的眉头。
  缓了口气,插上充电器,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和和气气的中年男人声音:“快过年了,也不给导师打个电话?”
  何岭南冷哼一声:“吴导名利双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祝福你。”
  “我在新缇,”对方说,“离你工作的俱乐部两公里远,新缇酒店,我们见个面吧。”
  何岭南丝毫不诧异这人清楚他在哪工作,只懒洋洋拒绝道:“不了吧。哦,提醒你一下,酒店不远的那条鸭街上的店都是黑帮控制的,去嫖千万记得给小费。”
  “我有正事和你说,”电话里的声音说,“你不是在找开在邮轮上的地下拳场么?”
  新缇酒店。
  五星酒店的走廊里有一股和奢侈品店类似的香氛气味。
  地毯干净得像是从没被人踩过,只不过现在外面实时温度上了三十五度,何岭南单单是隔着运动鞋踩在上面就觉出热来。
  又热又燥,想把花花抱来,让它可劲儿在地毯上磨爪子。
  一小时前和他通电话的吴家华,未必是他最恨的人,但绝对是最让他犯恶心的人。
  不只因为吴家华那些接连不断的骚扰,还因为吴家华作为一个纪录片导演,能把任何活生生的人视为牟利的手段,且只视为牟利手段。
  何岭南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掏出手机对了对吴家华发给他的门牌号,确认无误,摁响门铃。
  门铃没响完,门就火急火燎地从里面打开,就像吴家华一直守在门口一样。
  吴家华本人长得其实不恶心人,寻常大学里面寻常导师的样子,常年戴着一副眼镜,作为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来说,保养得确实不错,加上皮肤白,没什么特点的五官让人第一眼还觉得挺儒雅。
  “晒黑了,”吴家华开口寒暄,“我记得你不容易晒黑,看来新缇的太阳确实毒。”
  何岭南无意听他扯有的没的,直接道:“说地下拳场。”
  “你怎么比小时候还呛呢。”吴家华笑了笑,转身走到茶桌旁坐下。
  何岭南跟着走进去,发现这屋是个套房。
  吴家华:“我也是只摸到一点线索,听说是新缇最大的一家地下拳场,和你的描述一样,开在邮轮上。断断续续开了二十几年,那艘邮轮叫幸运号,每月开局,vip制。它在新缇一家独大,很有可能是和你父亲有牵连的那间地下拳场。”
  “非法赌拳。”何岭南总结道,“这事按新缇法律也判很重,你要是摸到这么重要的线索应该去报警,为什么愿意跟我说?”
  “我只是个纪录片导演。”吴家华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小口,“作为一个敬业的纪录片导演,我愿意为自己的梦想冒生命危险,但不愿意为正义冒生命危险。”
  看来挺了解新缇这地方。何岭南暗想。
  今天报警碰了当地黑帮产业,明天被铲除的也许不是那产业,而是吴家华自己。这边不少高官和黑帮是一张桌上吃饭的。
  不过吴家华也在避重就轻。
  何岭南哼笑一声:“你拍贫民窟那些边缘人,拍黑帮拍毒品,是因为你想获奖,想要更多的名誉、更高的地位,别扯梦想,出现在你镜头里的人会不会被你的曝光害死,你根本不在乎。”
  “你说的是片子里那些素材吧?”吴家华放下茶杯,露出刻意的困惑,“你这么说,让老师挺受伤,是我给了素材变成人的机会,如果没有我的《晴朗》——你那么喜欢的呼和麓,怎么会有今天的飞黄腾达?”
  听吴家华张嘴念呼和麓的名字,不亚于看见秦勉的海报被人恶意涂鸦。
  何岭南抬起手,搓了搓另一只手的手背,没有任何人碰到他,光是和吴家华站在同一个屋子里,皮肤上就泛起静电擦过般的不适。
  他忽略掉自己的不适,问:“这个月几号开局?”
  “后天,二十八号。”吴家华说,“你俱乐部那边辞职需要付违约金吗?我可以帮你付。”
  何岭南看了吴家华一眼:“二十七号,也就是明天,我来找你,赶趟么?”
  吴家华点了点头,用近乎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小何,我真的不是坏人。如果我是,你求我给秦勉办身份证明那时候,我会让你陪我睡一次。”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噌地烧上来,途径肠胃,最后烧到喉咙,何岭南顺着本能扑上去,拳头眼看要落在吴家华脸上,吴家华推了他一把,何岭南一个踉跄,手砸在桌角的茶杯上。
  疼痛以手掌外侧的骨头为中心四散,被他拍碎的几块瓷片顺着茶桌边缘滚到地毯上,沾着三两滴血。
  血不是马上喷涌出来,手掌外侧没有足以喷出血液的血管,血是慢慢淌出来的。
  看来五星酒店的茶杯质量也没多好。
  何岭南的手指放松,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吴家华。
  吴家华此刻的讶异有些好笑,于是何岭南真的笑出了声,接着刚才的话题反问:“那不是因为比起睡我,我帮你拍完片子对你更重要?”
  那时何岭南已经找到了秦勉生父秦大海,但卡在最后一步,秦勉是外古贫民窟里的黑户,想要通过正规流程回国,得先有外古的合法身份证件。
  这么个节骨眼儿,何岭南没有选择,就算他不在,吴家华也会拍完那部纪录片。他答应拍摄纪录片的结尾,至少能换一张秦勉回国的通行票。
  何岭南知道自己是有才华的。虽然他从不觉得这是件多了不起的事儿,但就这份平平无奇的才华,偏偏吴家华没有。
  吴家华想要在何岭南的才华上署自己的名字。
  “小何……”
  “嘘。”何岭南打断吴家华,“你别再说话,我怕失手打死你。”
  晕血,导致何岭南不咋敢看自己的手,酒店大堂经理带人拦住他,他还以为怎么个事,结果经理把他带到员工休息室,掏出医药箱给他做了简单处理和包扎。
  是不是因为他的手淌血弄脏大堂地毯了?
  何岭南仰头盯着墙壁上抽象的挂画,觉得自己不该想的这么阴暗,也有可能对方只是单纯地愿意提供帮助。
  谢过经理,招了一辆出租,回到别墅。
  房子里静悄悄,好像没人。
  比赛之后,秦勉给自己和队员放了三天假,不知他们是不是一起去哪里玩了。
  何岭南回到二楼房间,打开衣柜,身上这件沾了血,他想找一件衣服换上。琢磨着找件长袖盖一盖手,但马上就意识到不现实,伤在手背外侧,哪条长袖也没那么长袖口。
  烦。
  如果上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扎稳底盘,一拳砸在吴家华鼻梁上。
  于是又逮了件短袖,套上,打算下楼抽烟。
  路过一楼客厅,发现秦勉突然刷新在沙发上,跟他养的白猫一样,也没个声儿,手里端着一本书,不是看图识字。
  何岭南脚步微顿,朝那本书上多看了两眼,是一本诗集。
  也对,诗集字少,读起来没那么大负担。
  诗集往下挪了挪,露出秦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扫到何岭南的手,秦勉当即放下书站起来:“手怎么了?”
  “没事,”何岭南晃了晃伤手,“照样能拍,耽误不了你们训练。”
  秦勉大步走到他眼前,神色一点也没放松,严肃得跟什么似的:“你遇见野象组织的人了?”
  何岭南愣了愣:“野象?你说黑帮?”
  他有点想笑,但是看秦勉还是一脸严肃,自己也认认真真说:“怎么可能,我这种小路人,黑帮能有啥事找我,你想多了,”说着,又扫了眼自己的手,“我这是被茶杯咬的。”
  秦勉:“茶杯?”
  “茶杯……犬,”何岭南顺坡下驴往茶杯犬身上泼脏水,“谁知道那么小的玩意儿咬合力那么强。幸亏我才打完疫苗。”
  何岭南放轻呼吸,有意观察着秦勉反应,没看见秦勉那张脸上有啥鲜明反应,也不知道秦勉是信了还是没信,转移话题道:“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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