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们去看神象游街了。”秦勉回答。
忘了,今天是新缇国的神象节。
“那你呢?”
秦勉:“我不喜欢凑热闹。”
“什么不喜欢凑热闹,”何岭南看他,“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秦勉笑了笑。
“我回屋玩游戏去了。”他又说。
秦勉点了下头。
何岭南是真玩游戏,tas出的周边游戏,他好不容易等到想买的那件装备开放购买,限时开放十二小时,一条冠军特制的黑金短裤,连忙买了给他的游戏人物换上。
他用的自然是秦勉,3d建模相当精致,他划拉着屏幕,让游戏角色穿着黑金短裤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停到背对着他的姿势。
不知道臀部是不是也按真人比例建模,何岭南盯着角色刚换上的黑金短裤,买这件装备花的钱换到现实里,够给活人秦勉买十条短裤的了。
何岭南食指拇指撑着屏幕放大角色臀部,短裤细节也制作精细,上边儿的金粉还闪呢,放大了也没有失真。
他叹了口气,凉飕飕的风钻进心口,忽然就感觉怅然若失。
往后仰靠在床头柱上,何岭南闭上眼睛,上眼皮下眼皮相触的那条线发着烫。
怎么跟秦勉说自己要留在新缇?
或者不说?
反正没有几天就到合约上的两个月,他直接走人就是,秦勉压根儿没提留他,他也没必要自作多情。
唉,一开始就不该跟秦勉扯上关系,吃上了又被连盘子一块端走,还不如最开始就饿着。
一楼。
秦勉走进卧室,回手关上门,端起手机摁几下,电话接通,他开口:“帮我查一个号码两小时前的通话记录。”
两分钟后,通话记录发送他手机上,只有一个号码。
秦勉拨下那号码,几声接通的等待音之后,那边接起电话:“喂,你好。”
只一声,秦勉就听出那边是谁。
时隔八年,他以为自己早已对这个人免疫,但出乎意料的是,听见这声音的瞬间,他依然清晰地感到血热,厌恶导致控制不住的血热。
第16章 小何用起来爽吗?
四十分钟后,新缇酒店。
房门没关,秦勉直接推门走进去。
采光不错,阳光从窗一路儿铺到门口的小走廊。
靠窗的地毯上,有几片茶杯碎片。
吴家华坐在床角,用一块眼镜布擦拭着怀里的摄像机镜头,见秦勉走进来,推了推眼镜主动开口:“差点认不出了,长高了不少吧?”
秦勉径直走到窗边,半蹲下来,捡起其中一片碎片,拿在手里翻转,看到碎瓷片外侧的血痕。
这应该就是咬了何岭南的那只茶杯。
秦勉盯着自己无意识捏紧碎片的手指,控制着手指放松,任由碎瓷坠回地毯上,重新起身站直。
“好久不见……”吴家华问,“有七八年了?”
确实是很久不见。
吴家华第一次见秦勉时,秦勉九岁,连“秦勉”这个名字都还没有,只有一个在当地常见的小名,便于福利院工作人员点名。
这小孩有一双令人嫉妒的眼睛。
摄制组里有人开过这样的玩笑:如果卖火柴的小女孩有秦勉这样的眼睛,大概就不会饿死了。
小时候的秦勉因为营养不良,两边脸颊瘦的轻微凹陷,不大点儿一张脸上,只有那双眼睛出奇得亮。
秦勉的眼睛就像何岭南抓拍细节镜头的能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明明是双胞胎,偏偏琪琪格智力障碍,而秦勉是正常的那一个。
明明出生在外古,母亲难产死亡,父亲身份不明,所以一出生就没有合法身份证明。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因为福利院的霸凌,要带着妹妹去茶山上卖花。
吴家华至今记得十几岁的秦勉追着游客大巴车跑的样子,茶山是盘山道,大巴车减速转上去,秦勉抄近道从灌木丛攀爬,抱着鲜花重新追上大巴车,鲜花绚烂地在车窗上一晃。
大巴车在盘山道绕上三圈,秦勉就三次追上大巴车,胳膊被长熟的荆棘划出又细又多的痕迹,有的没破,只是一道红檩,有的微微渗出血。
游客见状难免心软,叫司机停车,从窗口递下去钱,买秦勉手中的花束。
吴家华一直觉得秦勉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利用别人的同情讨生活。
吴家华的纪录片之所以拿那么多奖赚那么多票房,靠的就是观众的同情,只是那些素材不如秦勉幸运,比如上次在战区拍的那个孩子,十二岁就被流弹炸碎了心肺——给了他那部反战纪录片最好的升华。
“你找了何岭南?”秦勉开口。
吴家华将擦好的镜头轻拿轻放地摆到一旁,换了另一支继续擦:“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你的意思是,你纠缠他?”秦勉说。
“纠缠?”吴家华抬起头,发出很是真心实意的笑,“他是摄像,我是导演,我虽然算不上什么传奇导演,但至少能给他真正的工作机会。论纠缠,小朋友,你才是在纠缠小何。”
吴家华稍作停顿,看见秦勉抿了抿嘴唇,以为秦勉被说到痛处。
他知道何岭南对秦勉的特殊感情,只是他认为那份感情,不过是从同情中延伸出来的错觉。
吴家华刻意隐去何岭南同意跟他工作的真正原因,道:“小何之所以能认识你,也是因为我。是他当年带着作品找上来,三番五次求我给他个机会,他想进我的摄制组。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有本事,看见机会自然应该抓住试一试……”
秦勉的表情变了。
多出一抹他无法辨认原因的……愉悦?
秦勉注视着他,客客气气地笑了笑:“他找你,是为了我。”顿了顿,接着道,“为了能跟你去外古。他父亲答应过我,要把琪琪格和我带回国。”
“非建交国,在当时何岭南个人无法入境。”秦勉又说,“这次我也会把何岭南带回国,请你不要再纠缠他。”
说完,转过身走向门口。
吴家华视线扎在秦勉后背上,咬紧的后槽牙绷得太阳穴阵阵跳痛,他忽然狞笑道:“小何干起来爽吧?”
秦勉脚步一顿,等吴家华再看清楚时,一只手已经掐住他的脖子。
脖子里的骨头被那只手掌挤压,吴家华抬头看着秦勉的表情,继续发出沙哑窒息的笑声。
秦勉松开了手,再次走向门口。
吴家华也再次看向秦勉的后背,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地收敛,房门被甩上之后,随手抱起一支镜头,刚要擦,顿了顿,想起这支已经擦过了。
天热,出汗。
何岭南看向自己手上松松垮垮的纱布,摇了摇手,彻底把纱布一边儿摇散了花。
这不行啊,得找个好心人给他重新缠缠。
刚才又下楼溜了一圈,家里唯一的一个人没在家,沙发上孤零零躺着一本诗集,诗集旁边的白猫正竖起订书器一样的两颗獠牙,给诗集打孔。
何岭南出了门走到院里,掐着喷壶给房东的花花草草喷了水,而后寻了个阴凉处,掏出烟点上了。
刚抽第一口,就看见一辆复古车停在院门外,后排车门推开,秦勉走下来。
何岭南没由来地觉得紧张。
诡异的紧张,不太敢往秦勉脸上看,可能是因为太阳刺眼。
等到秦勉走到他身边,紧张感有所缓解,何岭南习惯性地想问一句“去哪儿了”,又不大自在地吞回去——秦勉去哪儿关他什么事。
措辞好半天没措到合适的,于是听见秦勉先开了口:“什么味道?”
何岭南撩起眼皮看向秦勉,反应了约莫一秒,意识到秦勉是在问他正抽的这根烟。
怎么回答都不够精准。
也不知道秦勉打哪儿回来,难得从这人身上察觉到莫名的急迫感。
说莫名,那是因为秦勉表现得挺刻意,非得站这儿跟他搭个话似的。
何岭南看着秦勉。
天更热,出更多的汗。
汗水在秦勉纹身和颈部突起上均匀地缀出一层水光。
何岭南感觉自己腾地被推开了某个开关,想耍流氓,不耍不行的那种。
秦勉还在用“什么味道”的目光等着他回答。
何岭南掐着嘴边的烟前后调转,轻咬住靠近火光那侧,用黄色那段滤嘴朝向秦勉,挑衅地朝秦勉抬抬下巴。
对天发誓,他本意只想耍流氓,根本没想过秦勉会凑上来。
因为没想过,所以发现秦勉向他前倾身体的一瞬,何岭南慌了,条件反射后仰要躲。
手臂上半截被秦勉一把钳住,剩下的何岭南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牙齿间轻咬着的烟动了。
烟头接近上牙膛,怕被烫到,何岭南立即咬紧些,保持烟支横平。
一瞬的分神之后,他察觉到唇上的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