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殷野父亲排行老二，顾老大从小被视作继承人培养，老家主遵循惯例为另外两个孩子成立顾氏基金，未订婚之前基金就只是单纯的基金，只能拿到分红收益。
订婚之后默认心智已经成熟，足以担负起责任时，基金则完全归属受益方，直到有了孩子，基金将重新变更传给孩子，但那份未经稀释的股权要交还三分之二，新家主以市场价收购保证直系地位不动摇。
这里面的规则和制衡方式颇为复杂，能接触到基金协议的少之又少，就算生出贪婪之心，也不知晓掌握基金运营权的人是谁。
这个神秘操纵人只有当代家主知晓，就连受益人也只能得到一个账户和订婚之后联系律师，拿到东西的加密指令，从头到尾见不到基金团队。
顾老大离世后，本该顾老二继承，他手中的基金则转给顾老大遗孀或后代，然而排行第三的顾轻不甘心一辈子默默无闻，算计顾荣将他赶出庄园，威逼重病不起的父亲交出麒盛，这件往事传得广为人知。
“既然你没透露出去，殷家人当年怎么知道你手里有一笔基金？”蒋维奇忽然问道。
“也许是我妈当年无意间泄露，我爸离婚得突然，又什么都没跟我妈说，导致我妈一直生他的气，直至去世也没原谅他。”
谈起父母之间的遗憾，殷野心里不是滋味，而这笔血债的源头正是顾轻。
“你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蒋维奇安慰道。
殷野顿了顿，一边换家居服，一边说：“等过几天，我想把外婆接回来，她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为了保护我东躲西藏，也该安享晚年了。”
“不担心她被顾轻手下报复了？”早些年顾轻还在四处追查顾老二的人，他们废了很大力气才将刚联系上的外婆送到隐蔽的地方安顿，此后只敢暗中联系，殷野自觉亏欠这位老人许多。
“已经打算引蛇出洞，趁这个机会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你真有把握顾轻获得自由还会回来？”
这个大胆的决定不光蒋维奇心里没底，智囊团也不同意，各执一词，偏偏殷野铁了心想要快刀斩乱麻。
说服不了固执的殷野，一行人这两天忙得团团转，到处布置安排，才让议会钻了空子。
殷野扣上居家服的扣子，揉了揉被炸弹碎片划伤的手臂，嘴角噙着笑意，“外婆告诉了我一件事，顾轻他一定会回到庄园的。”
能找到顾轻在乎的东西很难，他花了巨大代价才拿到这份筹码，没有这份筹码，他不会同意顾轻的条件。
第18章
远程和智囊团远程开了个会，殷野自觉理智恢复得差不多，前往三楼。
到门口他敲了敲门，久久无人应，他自嘲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顾轻穿着深色睡袍，倚靠着沙发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旅行杂志。
也许才洗完澡，头发半干未干散乱地垂在额头，一只手懒洋洋地搭着，随意懒散的模样让殷野脚步一顿，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彻底放松下来的顾轻了。
殷野动了动指尖，移开视线，朝着顾轻走过去。
“舅舅还没睡？”殷野没话找话，他刚一靠近，顾轻便蹙起眉。
殷野眯了眯眼，“我特意换了身衣服，还是瞒不过舅舅的鼻子。还请舅舅忍耐一番，今晚事情太多，来不及去清理。”
提到今晚事太多的时候，他目光一直在顾轻身上，顾轻毫无反应，看起来什么都不知情。
殷野移开视线，看向他手上的杂志封面，能看出杂志经常被翻阅，折页的地方有很多，他意外于顾轻还会认真看一本早已过时的杂志。
“舅舅，您上次的条件我答应了。”视线从杂志上收回，殷野又去看静默不语的男人，放缓声音问道：“58号文件的备份在哪里？另外，您得告诉我加密系统的漏洞，这是我的条件。”
顾轻为他话里拙劣的陷阱摇头，一边听系统不服气的尖叫，一边说：“麒盛已经是你的了，东西失窃怀疑到我头上算什么？”
“攻击麒盛的机构并非都是一条心，因利而聚也会因利而散，有人把舅舅当年的资助当成与麒盛合作的敲门砖，许多事我都知道了。”
得知顾轻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对麒盛下手，特意准备后手来对付他，殷野内心诡异地激动起来。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顾轻早已如临大敌，这代表顾轻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认知让殷野内心翻滚起来。
但疑问随之而来，顾轻肯定知道他暗中和议会搭上线，威胁萧安，离间他的人，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将危险扼杀？反而是放任下去，造成如今阶下囚的局面。
当年顺手而为的事，顾轻也没怎么用心，有人选择倒向利益，也不算意外，淡淡道：“我的条件依旧没变。”
一成不变的日子虽然安稳，但对他来说已经腻歪了。
“外面并不太平，舅舅不如换一个条件，罗斯特已经忙完了，一直想继续跟在您身边。”
“他为庄园工作了几十年，既然得空，就让老人家好好休息吧。”还是一样的拒绝，顾轻打心底不希望唠叨的老管家回来。
“舅舅要是觉得一个人待在庄园无聊，我可以安排人带舅舅去后山打猎。”庄园后山曾经是皇室的狩猎场之一，后来被划为庄园私人领域，顾轻成为家主之后，每年都要抽几天时间去山里打猎，殷野也被带着参加过，亲眼见过顾轻纵马在山林间驰骋，意气风发，自由自在。
这几年顾轻渐渐去得少了，让殷野选择，与其让顾轻出门，不如去后山打猎。
他也有些怀念两人一起在山林里过夜的时光，夜晚的林子幽静中带着鸟兽的叫声，抬头就能看见星河，月光洒在帐篷上，静谧而安宁。
无人打扰，只有他们两人，能够暂时忘却现实的烦恼。
什么时候起，顾轻再也没有带他去狩猎了？殷野发觉自己记不清了。
“我的条件不会改变。”顾轻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既然打定主意要出门转转，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殷野沉默了一会，他十分了解顾轻说一不二的性格，不在试图挣扎，而是直接道：“我必须要先确认文件没有问题。”
顾轻瞥了他一眼，从桌子下方抽出一盒白玉质地的棋子，开始自己与自己下棋，这是他独有的回忆方式。
殷野没打扰他，察觉到晚风灌进来，皮肤泛起一阵凉意，起身把窗户合上。折返时看见柜子上原先用来装棋子的玻璃盒中装着许多小小的蓝色花苞，心里一动，走过去拿起来端详。
只见每朵花苞上都画着一个笑脸，笔记歪歪捏捏，笑容憨态，他晃了晃花苞，淡淡的香味扩散开来。
顾轻还会收集蓝鸢尾的花苞？殷野放下盒子的同时，意识到顾轻根本不可能去逛花园，这些加工过的花苞只能是佣人带进来的。
想到这一茬，手指捏紧盒子边沿，他坐回沙发，对面神色沉凝的男人依然自顾自地下着棋，半分眼神都没给他。
殷野挑开盖子，手指捻着放久了有些蔫答答的花苞，揉碎的花瓣纷纷掉落，浅蓝色的汁液滴落在地毯，淡淡的香味变得浓郁起来，味道有些刺鼻，夹杂一股腥味。
等他把半盒花苞都检查完了，没发现笑脸之外任何异常之处。顾轻也下完了棋，看向殷野：“备份文件的地址在罗斯特手上，破译密码十二位数，只有我知道。明天离开庄园，我会告诉你。”
殷野没想到他明天就要出门，立刻开口：“舅舅难得出门一趟，总得给我一些时间安排下去。”
顾轻慢悠悠地把棋子装回去，听到他口里的安排轻笑一声：“明天天气不错。”
殷野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在说什么，他的脚边散落一堆揉碎的花苞，蓝色汁液沾满了整只手，在封闭的室内腥味蔓延得很快，顾轻受不了这个味道，皱着眉头盯着他的手。
殷野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自然注意到顾轻不加掩饰的厌恶态度，“舅舅既然不喜欢蓝鸢尾，怎么还让佣人收集花苞？我让人进来收拾。”
顾轻起身去把窗户打开，“女佣特意来和我套近乎，受了谁的命令，你我都清楚。”
他早就清楚女佣活泼外表下，时不时冒出的试探，之所以没拆穿甚至偶尔会配合，只是没把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
看着这些人因为他随意一句话就如临大敌，偶尔也觉得挺有趣的。
殷野是越来越不明白顾轻了，既然顾轻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愿意配合，借女佣之口说了许多内幕，殷野的人根据他说的查到不少蠢蠢欲动的人与事。
如果是顾轻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他知道……反应过来的殷野诧异地看向靠窗的背影，“为什么要提醒我？”冷眼看着他掉落陷阱，才该是顾轻的作风。
“玩腻了的玩具，不论是交到谁手里，主人多少也有点感情。”
殷野没说话，也只有顾轻能轻飘飘说一句麒盛是玩具，他平复下内心的激荡，问：“舅舅明天想要去哪里？我好安排人保护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