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保护自然也是监视，他们都心知肚明。
“你的人必须离我远一些。”否则处处被人盯着，出去有什么意义。
殷野平静地反驳：“这不安全。”
“备份数据库只有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顾轻随口一说，殷野反而慎重起来，他就知道顾轻早有准备，没想到会被顾轻威胁。
阴奉阳违或是临时变卦，顾轻随意给出一个错误数字，数据库就会被永久性销毁。
顾轻背对着殷野，殷野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从背影推断出顾轻此时心情还不错。
处心积虑以58号文件威胁他，就是为了离开庄园一天？殷野不信顾轻还会回来，也许今晚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至于下次再见是什么场景，谁都说不准。
“中午十二点我要看到文件。”
“每隔三小时联系我，我会给出两位密码。”殷野一听就不同意，这样的方式太过冒险，刚要开口反驳，顾轻便打断了他，“晚上你就能拿到全部密码，剩余时间足够你的技术团队验证文件真假。”
“既然是交换条件，舅舅能够自由出门一天，我却还需要验证密码，如果最后发现是假的呢？冒着放虎归山的巨大风险，最后我什么都得不到，我看不到舅舅合作的诚意。”
“你想看到什么诚意？”顾轻转过身，把问题抛了过去。
殷野垂下眼睛，“我亲自跟着照顾舅舅。”会见律师的事可以延后，不亲自盯着顾轻他不放心。
“谨慎的人我见过许多，处处都不留话柄的倒是不多。”监视就是监视，无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顾轻锋利的眉尾略微下沉，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地上那摊散发浓郁味道的花苞。
“舅舅是答应了。”
顾轻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脱下单薄的外套，望了望地毯的狼藉，“明早我醒了就出门。”
“舅舅如果没有决定好想去哪里，我可以为舅舅提供几个不错的休假地点。”
殷野推荐的地方什么性质他完全能猜到，估计全是眼睛，他淡笑道:“……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顾轻发觉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竟然想不出哪里可去，一旦脱离了任务本身，获得一天自由，他竟然手足无措，无处可去，想想也是讽刺。
殷野自然是不信顾轻连目的地都没确定下来，在他心里已经把明天的危险程度提高数个等级，离开三楼之后立刻去做明天的部署。
无数人夜里开始忙碌起来，殷野听着各处安排，揉了揉眉心，手臂抬起时嘶了一声，才想起自己刚从爆炸中死里逃生，顾轻却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顾轻恐怕巴不得他死了才好……殷野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白天玩游戏太过火，顾轻睡不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面向窗户另一边喝酒一边给系统解惑。
“殷野害怕宿主逃之夭夭，为什么还会同意宿主的条件？”
“他想钓鱼。”
好歹养在身边十多年，又被他磨砺了好几年，恐怕殷野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行事作风和他没差多少。
任务让他当反派，却只会机械地统计所谓的任务节点，更细微的东西根本无法以数据衡量。
顾轻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酒，一边想要是按照他最初留下的备用计划走，对与错在一瞬间错位，从出生就被安排好未来的殷野会不会跳脱出系统口中的剧情，能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心中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事实上得知回到的是原来的小世界，这个念头就愈发强烈，只是失去驱动力，加上骨头缝隙渗出来的疲惫，不愿意为无关紧要的事耗费心神。
现在打游戏也腻了，无事可做也有些无聊，顾轻发现自己是个极度需要新鲜感的人，他得不到彻底的自由，那么小世界里被任务者蓄意接近的主角们呢？他们有没有机会摆脱主神的操控？
第19章
第二天殷野起得很早，从起床开始右眼皮就跳个不停，脑子更是一抽一抽地疼，喊医生来按摩了半小时，症状也没得到缓解。
想到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他也没心思让医生仔细检查，很快洗漱完便去往一楼安排顾轻出行的事。
到一楼得知顾轻还没起床，厚重的大门隔音效果良好，守在门口的守卫冲他摇摇头，表示里面什么都没有。
殷野本就不愿意让顾轻出门，内心甚至期望那扇大门今天永远不会打开，他清晰地知道顾轻一旦离开庄园，就不会再回来，即使他掌握着一个杀手锏，但万一顾轻能真的不管不顾呢？
顾轻这么久没有动作的原因他无从知晓，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事实：顾轻是不可能就此沉寂下去的，殷野深呼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松口。
转念一想，就算没有58号文件也会有59号文件逼着他答应顾轻的条件，谁也不知道顾轻手握着有多少底牌。
风雨将至，殷野隐隐期待顾轻能将他当成同等对手对待的同时，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恐惧，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超脱控制之外，让他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楼依旧静悄悄，就在所有人怀疑顾轻纯粹是在玩弄他们，根本没打算出门之际，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殷野抬头望去，眼神闪了闪，顾轻穿着一身休闲舒适的深灰色棉麻材质衬衫，衣襟随性地解开最顶上的扣子，搭配一条宽松的缎面休闲衬裤，裤脚轻轻卷起，露出一截脚踝。
殷野看得目不转睛，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顾轻，不经意间的随性与利落，顾轻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所熟悉的顾轻代表深沉锐利，不可琢磨，穿衣风格也往沉稳简洁方向靠拢。
乍然看到这幅样子的顾轻，殷野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注意到顾轻脚下的登山靴，眸光闪了闪，向着一旁的保镖队长示意，队长接收到提示，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一楼的人陆陆续续消失，以防有人送出消息，佣人昨晚就被专门看管起来，空荡荡的一楼只有顾轻下楼的声音。
自从回到这里，顾轻从来没觉得状态这么轻盈过，没了后遗症干扰，系统被迫闭了嘴，从起床那一刻他的心情就非常不错。
这是完全属于他的一天，即使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也足以让他感到愉快。
他很珍惜此时的状态，神色出乎意料的和缓。
殷野盯着他看了几秒，上前为他拉开椅子，桌上的食物已经冷透，光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顾轻坐下后支起手肘，滑落的袖口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手腕，带着划痕的腕表折射出一道绚丽的光晕。
“舅舅手上的伤看起来已经痊愈了。”殷野坐在他下首，注意到修长的手掌恢复如初，伤没有他想象的严重，还是太便宜顾轻了。
顾轻没有回应，他沉浸在好心情当中，吃了两口才说：“我的烟呢？”许久没有抽了，有些想念尼古丁的味道。
“舅舅，为了身体着想，您这段时间还是戒烟吧。”烟是不可能给的，里面的料加得很足，抽半支就能让人醺醺然，沉沦在虚幻的美梦之中。
医生多次暗示这些烟对身体有害，顾轻却从来不放在心上，还是罗斯特摆出长辈的口吻说了两句，顾轻才有所收敛，殷野在他身边当助理时没少替他暗度陈仓，瞒过罗斯特的眼睛送进去烟。
他控制庄园后，将顾轻收藏的所有烟一扫而空，全部扔进了垃圾桶，不可能再给他烟。
顾轻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发出一声哼笑，“为了我的身体……”苍白的指尖盘绕把玩着精巧的瓶身，他淡淡扫了殷野一眼，对方眼里的审视与戒备十分能取悦到他。
本来想着早些出门，但殷野既然这么重视他出门，让他多体验体验提心吊胆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餐盘里的食物顾轻一口没动，殷野看他喝了杯酒之后又要往杯中倒酒，忍不住打断他的动作：“舅舅想好去哪里了？”
顾轻指间夹着高脚杯，语气漫不尽心，“时间还早，急什么？”太远的地方他时间不够，回忆看过的旅游杂志也没有记忆深刻的地方。
殷野忍不住看向墙上的石英挂钟，顾轻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今天出门到底是虚晃一招还是早已胸有成竹，才如此闲适品尝红酒？
毕竟是看着殷野长大的，掩饰功夫再好，一些细节也足让顾轻看出他在想什么，欣赏够了他的不安与怀疑，顾轻起身，往大门口走去。
一路上顾轻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和心态打量庄园的一草一木，庄园被山林包围，最外层的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树冠比云松还要宽厚。
路过云松时一群鸟从顾轻头上飞过，惊动几片扁平的松叶，掉落到他肩上，被他拿在手里，直到上了车，手上仍把玩着那片松叶。
为防万一，殷野亲自担任司机，系上安全带的时候看向副驾的顾轻，这下该说目的地了吧。
“去万霞山。”女佣说的日出顾轻是看不到了，这个世界里他还从来没有机会去爬山，更没有机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