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可他什么也没做?难道是赎罪任务进度到达65%的原因?
顾轻冷了眼眸,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和主神剥离,应该研究透主神让他开启第二次任务的原因再说,可惜当时怒火上头,现在后悔也无用。
系统有自己的小心思和秘密,顾轻从来就不信任它,对反派任务中的赎罪定义更是早就开始怀疑,来到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些头绪,他还没有完全验证自己的猜测,因此他还不能死。
喉咙里传来一阵痒意,下一秒响起撕心裂肺的咳嗽,顾轻疼得浑身痉挛,咬紧牙想要集中精神但无济于事,剧烈的疼痛却让他险些晕厥,他的意识逐渐涣散,一点一点的坠入黑暗。
◇第78章
尚未分出胜负的两人在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迅速停了手,往声音来源奔去。
巫莞施完针出来,脸色凝重,廊下守着的两个男人泾渭分明站着。她第一次见到大启皇帝,态度却不怎么恭敬,反而是问他如何培育出早已失传的子母蛊。
楚琰张了半天嘴,在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子母蛊的威力。一子一母互相影响,母蛊霸道强势,子蛊若一直被压制着反而能使得中蛊者受到母蛊持有者的庇护,危机关头母蛊甚至能操控中蛊者以命相替,从而保护子蛊不受伤。
若母蛊受到损伤,子蛊便会立刻露出獠牙反噬母蛊,从而使得中蛊者一身修为化为己有,因此子母蛊多是性格偏激的巫族人用来控制折磨仇人使用或是父母锻炼家中不成器的孩子,随着巫族人覆灭已经失传多年。
楚琰摸着胸口,感受到鼓噪的心跳和子蛊传出的即将解开束缚的喜悦。
母妃当年殚心竭虑在死亡临近的前一天想出这个方法,从此他体内有了保命符,子蛊弱小时想尽办法求生,对危机的敏锐帮助他躲过许多次刺杀,此时又不断地反噬限制它自由的母蛊,一如他推翻头顶压着的摄政王。
摩耶那握紧了袖中弯刀,“母蛊为了活命会源源不断吞噬宿主的生机,说吧,你要什么才肯交出解开蛊的方法。”
“朕的条件是要你辅佐摩可登位,从此不能离开北漠都城一步。”楚琰面无表情道。
摩耶那瞳孔微缩,却没有把自己眼底的讥诮展露出来,只淡淡说:“你和摩可的条件就是让他成为北漠王么?辅佐他不可能,但……”
他伸手抚上侧颈的疤痕,“我可以让出太子之位,至于能不能坐稳我不敢保证。”后面那个条件被他直接忽视。
楚琰还没对他轻易舍出太子之位说什么,一旁的巫莞急切道:“殿下,子母蛊解蛊必然会有一死,成年的子蛊与母蛊不可能同时存活,启国皇帝在骗你!”
“什么?!”此话一出,楚琰反倒成了更震惊的那个,他难以置信:“不可能,不会的!朕已经到找到那家人的踪迹,会有办法的。”
这也是他敢于在此时仍镇定自若与摩耶那谈条件的底气。
暴露出蛊毒的秘密后,巫莞不在隐瞒,对着自家神思不属的殿下继续道:“当日我确认是子母蛊后说此蛊无解,正是因为知晓子蛊已经成年,而摄政王体内的母蛊因为蚀骨散的缘故愈加虚弱,已经反噬宿主,要想遏制反噬只有子蛊彻底死亡,这是唯一的解法。”
子蛊在大启皇帝身上,不说杀死一国皇帝根本不现实,就算杀了,母蛊爱子天性说不定也会在最后一刻取而代之,摄政王依旧会受到母蛊反噬。
当年定下这个计谋的,必定是位深谋远虑、深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楚琰感觉心跳得仿佛要跃出心口,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事到如今他才明白母妃下蛊的用意。
那几年受子蛊影响他忍气吞声,吃尽苦头,却原来母妃早就预料到顾轻的死期,只要他能活到子蛊成年,只要顾轻在战场受伤,甚至不需要什么蚀骨散,就能无声无息地要了他的命。
半年前知道这条隐秘他必然欣喜万分,可现在想法早就有了变化,这场死局竟然在顾轻成为摄政王时就已经成为定局,皇帝陛下五官隐隐透着扭曲,牙齿紧咬,那么他做得那些,简直像一场笑话!
摩耶那心思转念间作出取舍,“我同意你的条件,但我要那家人和顾轻跟我一起走,从此北漠将不会有摩耶那这个人。”
“殿下!”巫莞喊道,咬牙又松开,“为了一个男人,殿下真要舍弃现在的一切么。”
摩耶那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点点头,“我和他尚未分出胜负,没有太子身份限制,行事来往再也不用遮遮掩掩,正合我意。”
“即使他根本活不了多久。”这句是楚琰问的,他强忍住内心起伏的情绪,“即使你救下他,你们也根本无处可去?”
唯一能选择的只有齐朝,可齐朝国君也不是傻子,一个北漠前太子一个大启摄政王进入自己地界,他还能无动于衷,什么也不做?
“孤做事向来只凭自己心意。”
顾轻一直说他作为太子尤为任性,不顾太子身份长期待在边境,每逢对战次次冲在最前头,可那些在他看来不光是任性,他只是享受与顾轻在战场交手的酣畅,享受棋逢对手的兴奋,但这次,他是真的要任性一回了。
巫莞跟随摩耶那多年,心知此话一出他的心意再难转圜,她胡乱擦掉掌心的汗,心神不宁地走出院子。
楚琰怔怔地看着摩耶那,他和摩耶那相处了一些时日,知道对方骨子里的高傲强势,他们是一类人,看着他对顾轻的殷勤,不是没有过唾弃与贬低。
他以为自己怎么也比敌国太子更多几分优势,大启有的是旧人旧事牵绊住顾轻去留。
可对方不假思索地答应他的条件,还是让他心中震动,扪心自问,易地而处他是否会愿意?
一路上顾轻对他爱答不理,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什么。
“朕去看看他。”楚琰慌乱地丢下这句话,匆匆推门而入,进了屋子,便是一阵苦涩的药味和浓郁到几乎散不开的血腥味。
顾轻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阵细碎的哽咽声吵醒,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朦朦胧胧的视线里,一道玄色的身影侧坐着。
烛火下,是一张绝望的侧脸,脸的主人高傲地扬起下巴,薄唇抿成一条线,他感觉有温热的水滴落在掌心,想说话嗓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仰着头的男人五官模糊,肩膀轻微耸动,像是生怕吵醒他,抽泣声微不可闻,在陷入黑暗前他还在想:这人是谁,哭得这么丑,又这么伤心……
再次醒过来,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脑中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如针刺般在颅腔内肆虐。
顾轻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发痛发胀的太阳穴,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房门紧闭,外面日头西斜,夕阳的余晖从镂空雕花的窗中斜斜照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他看到桌上放着一枚沾血的令牌,依稀能辨认出“顾”的轮廓,上面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沉的褐色,令牌下方压着一封皱巴巴的信。
顾轻没去看信,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用力将窗户往外推了推,可那窗户却像被钉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他咬了咬牙,手上青筋暴起,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依旧无法撼动分毫。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黄一低着头,脚步慌乱地走了进来,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看到站在窗边的顾轻,怔了一下,目光在他脸上掠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托盘,带着些紧张说:“先生,外面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我们现在出不去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谁跟谁打起来了?慢慢说。”顾轻转过身径自走到桌边,看了那枚陪伴他多年的令牌一眼,随后取出底下的信,还未打开,便闻到一股浅浅的血腥味,眉头微微皱起,脸色便显出几分冷意。
“是北漠那个四皇子摩可,原来他没有离开柳城,一直埋伏在安丘县里,知道阿大先生来了柳城就派人包围住城门,说要夷平柳城为北漠边境死在炮火下的百姓报仇。”
黄一此时还有些脚软,似乎能闻到被战马踩碎的断臂残肢发出的腐腥味。
事情发展的太快,前一秒他在担忧阿大先生和楚大哥在门外打起来,没过多久他熬着药,便听见街上乱成一片,远方马蹄阵阵,烟尘滚滚,巫姐姐赶来取药,落下一句北漠骑兵去而复返,围攻城门,便带走大半药材离开。
黄一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他忍住不安与恐惧,悄悄跟去城门口,隔得远远地也足以见识战场残酷,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
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惊恐还未平息,脑海回荡着挂在军旗上的两颗腐烂的人头,城主府悬挂着尸体上唯有两具尸体没有头颅。
黄一看着骑兵戏谑地挑着人头,嘴里满是污言秽语,少年人很快明白了仇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