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如今只有嫁给李彻这一条路可走,那她少不得要在李彻与赵清仪之间挑拨离间。
“大姐姐,你打我吧!”
赵漫仪膝行到赵清仪跟前,拉着她的袖摆嘤嘤哭泣,“都是妹妹的不是,都是妹妹害了你,姐夫他一直与我说你如何如何不好,说他早就想与你和离,要迎我进门,许我正妻之位,我起初是不答应的,可姐夫他竟然……竟然……”
像是说到了难以启齿之处,赵漫仪又掩面痛哭。
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是李彻强.辱了她。
罗氏气得目眦欲裂,“你个小贱蹄子!”她作势要扑过去撕了赵漫仪。
李彻忍无可忍,“够了!”
他拽住罗氏,双目通红,“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漫儿妹妹负责,回去之后,也会向岳父岳母请罪。”
他还能如何?
事情闹开,总要有个人出来承担一切,现在即便把脏水泼向赵漫仪,他就能把自己摘个干净吗?
索性大大方方认了,还算他有几分男子的担当。
更何况他是男人,娶妻纳妾,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若任由罗氏与方姨娘互相攀扯,说不准哪个不过脑子的,就把一些不该说的话说出来,就譬如,他与罗氏曾给赵清仪下毒这件事,还有他与赵漫仪早有一个奸生子的事。
闹到最后,他必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玩没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李彻知道该怎么做。
他看向赵清仪,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强忍屈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清仪,我做错了事,我认,我发誓从今往后,我定会加倍补偿于你,再与人来往,也会更加小心谨慎,决不行差踏错!若违背此誓,就叫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他抬手发誓,脊背挺得笔直,仿佛真正受了委屈,遭人算计的是他自己。
楚元河不屑嗤笑,别开目光,紧盯着赵清仪的神色。
其实赵清仪对李彻的态度,他还琢磨不透,便不好轻举妄动,关于李家下毒的事,他就忍着没说出来。
只看赵清仪想如何处置。
赵清仪用帕子拭泪,仰起脸,似在考虑是否接受李彻这番说辞。
她演得太真,杏眸湿润,泪水晶莹,语气腔调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就是一个真心被辜负的可怜女子,压根想不到一刻钟前,她就在隔壁吃茶听戏,还特意安排了几个纨绔来闹事。
楚元河原本躁郁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柔大手缓缓抚平。
赵清仪是骄傲的,这份骄傲就注定她有苦只会往肚子里咽,绝不在人前露出这幅脆弱不堪的模样,她如此做了,就意味着,她装的。
半晌,赵清仪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不再看李彻,只淡淡道,“赵漫仪毕竟是我堂妹,你既如此对她了,就该给她一个交代。”
方姨娘与赵漫仪的心同时咯噔一下。
赵清仪这是……不追究了?
就听她缓缓说,“夫君身为翰林编修,官袍加身,行事却有悖纲常伦理,朝堂自会处置,而我身为李家主母,又是赵漫仪的长姐,后宅之事便由我来做主,今日起,纳赵漫仪为……贱妾!”
“贱妾”二字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赵漫仪整个人无力跌倒下去,纤细娇躯止不住的颤抖。
贱妾……
赵清仪居然不顾半分姐妹之情,要让她做贱妾?
玉袖那个洗脚婢出身的,都能成为李彻的贵妾,而她堂堂赵家三小姐,去了李家,居然还不如一个暖床婢子!
贵妾与贱妾,一字之差,处境却天差地别,贵妾在府里还算得上是个主子,有仆婢环绕伺候,而贱妾,说白了就是一个能爬上主家床榻的使唤丫头罢了!
赵清仪居然如此羞辱她!
赵漫仪呼吸愈发急促,身子抖个不停,忽地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第29章 楚元河,也看上了他的嫂……
围观众人渐渐散去,罗氏不忍了,还想冲昏死的赵漫仪发作,要把她带回李家。
方姨娘痛心不已,知道罗氏没安好心,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消息传到赵家,二房老爷赵怀良差人跑了一趟,让人先把赵漫仪带回家去,又连夜赶去李家,向赵清仪道歉。
看着长辈在她面前鞠躬哈腰,赵清仪哪里敢受这礼,况且撇开赵漫仪不论,父亲远赴山西这些年,一直是二叔在关照她。
赵清仪是有仇报仇,却不会忘了对她好的人。
只是事情已成定局,要她宽恕赵漫仪几乎不可能。
但她也不会逼人去死。
因为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让他们痛痛快快死了。
赵怀良看着眼前端庄识大体的大侄女,自觉羞愧不已,便做主婚事从简,算是对赵漫仪的惩罚。
恰好临近中秋,两家便选在这日完婚,大家不敢张扬,府上连对囍字都不敢贴,就用一顶二人抬的小轿,于黄昏时分将赵漫仪悄悄抬进李家。
纵然赵漫仪委屈,也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
而如此做也为罗氏节省了开支,因为即便不抬赵漫仪进门,他们也会在这日办场家宴,如今婚事不过顺便,且没有宴请任何宾客,来的除了李家自己人,只有赵家二房。
此刻上京的暑气尚未褪去,席面便摆在了庭院中央,赵漫仪一个贱妾,自然是没资格上桌的,被打发去了琉璃斋不准出来见人。
罗氏看着赵怀良与方姨娘,不自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敬的怕的,只是那个做了阁老的大老爷,对于一个品阶与自己儿子差不多的人,罗氏自认为有平起平坐的本事。
她举起酒杯,朝二老爷赵怀良虚虚敬了一下,笑容得意,“今日过后,咱们也算是亲家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赵怀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罗氏这等粗鄙妇人,无奈自己女儿还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只好举杯回应。
方姨娘可没这虚以为蛇的心思了,罗氏是什么人,早在茶楼时她便清楚了。
她没好气地冷哼,“如今我的漫儿嫁到你们家,若是叫我知道她受了委屈,我定和你们不死不休!”
方姨娘清楚,罗氏所图无非是钱,尽管不愿,为了让女儿在夫家过得体面,她还是为赵漫仪凑出了近万两的嫁妆,盼着有朝一日真如罗氏所言,飞黄腾达。
罗氏心知肚明,想到那些嫁妆银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便在这时,门房进来通禀,当然,是向赵清仪这位当家主母禀报,“大奶奶,郡王前来贺礼了。”
一听是郡王来了,所有人皆起身相迎。
楚元河今日可谓满面春风,后头的福贵也笑嘻嘻的,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提了筐螃蟹,身上还用麻绳坠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有喜的是他俩。
面上赵清仪还是恭恭敬敬,礼数周全,罗氏与赵怀良等人赶紧让出上座。
“不必多礼,本王随意即可。”楚元河嘴上说着随意,人却一屁股坐在了赵清仪身旁的空位上。
那个位子,原本是留给李彻的。
李彻刚把新人送入洞房,还没赶过来,不过楚元河坐都坐下了,没人敢叫他起身让位。
楚元河顺便吩咐福贵把螃蟹拿下去蒸了,又让人将酒坛子起开,挨个满上,分明是初次来到李家,就跟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罗氏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在场众人,大概只有赵澜俨是最高兴的,他原本正与李衡说着话,见到他便冲过去抱住他。
“郡王,你是要来指点我的剑法吗?我可日日都在勤学苦练!”语气熟稔的好似家人一般。
“今日可是你姐夫的大喜之日,舞刀弄剑不成体统。”楚元河也不与他生分,抽出腰间一柄镶着各色宝石的匕首,“本王来,是给你送这个的。”
赵澜俨还是少年心性,迫不及待拔出匕首,顿时寒光四射,可见是柄削铁如泥的利器,他如获至宝,当即比划了几个招式。
难得弟弟高兴,赵清仪也跟着笑,“还不快多谢郡王?”
瞧得李衡很是吃味,这些天他一直哄着赵澜俨,各种珍藏的好书孤本都拿出来,却不见赵澜俨对他如此热络。
便忍不住酸酸地说,“这匕首太过凶利,澜俨弟弟还是小心为妙,以免伤到自己,惹你姐姐心疼。”
赵澜俨完全听不出来,下意识就说,“不打紧,我身为男儿,皮糙肉厚。”
楚元河却听得出他话里的酸涩,瞥了他一眼,也只一眼,他就断定李衡不是对手,于是又看向他身边的李骄。
李骄本是个乖巧知进退的孩子,他看懂了楚元河的意思,也绕了半圈到楚元河身旁。
“骄儿拜见郡王。”他像模像样作揖行礼。
楚元河从福贵身上取出一只红绸面的锦盒,“好骄儿,这是给你的,愿你将来科举得中,功成名就,也不算辱没了你的恩师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