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她细微的举动被楚元河看在眼中,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清楚她隐藏的渴求,他却生怕越界,反叫她厌恶退却,只能耐着性子,设法一步步的让她沦陷。
  他无比轻柔,吻过她的细颈,她的侧脸……
  薄唇所过的每一处,几乎都有他的气息,他的痕迹。
  楚元河嗅着她衣襟底下的幽香,忍了又忍,到底没再往下。
  只是呼吸乱了,靠在她颈侧喘得格外动听。
  赵清仪从未想过,仅是这种程度的亲昵就足以令她动心。
  薄泪浸染了视线,她眼前一片朦胧,只是搂着男人脖颈的手不自觉往下勾,想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然对方的唇还是只停在她的脸颊上,没有再进一步,甚至,还没吻过她的唇。
  楚元河了解自己,他是贪心的,一旦尝到甜头就只会不断索取,他不想吓坏她。
  看着近在咫尺,如惊蝶般扑闪颤抖的眼睫,他低低笑了,安抚性地摸着她的脸。
  “今夜,就先这样。”
  他要有当外室的自觉,除非她主动要。
  赵清仪还晕乎乎的,脸上露出几许茫然。
  楚元河捧起她的脸,又在她眼尾又落下一吻,滚烫的气息一触即逝,还是那熟悉又陌生的酥麻。
  赵清仪愣了片刻,伸出手想攥住对方的衣襟。
  “下次再见。”愉悦的男声落在耳畔。
  等赵清仪回过神时,她的手僵在半空,人已经不见了,忽然就空落落的。
  “……”
  檀月俏月推门进来,准备伺候她歇下,瞧见她呆呆愣愣靠在门上。
  “县主,您病了?”
  俏月神色关切,抬手试了额温,啊呀一声,“好烫,县主,您的脸也好红!”
  檀月:“可要请太医?”
  两个婢子一惊一乍。
  赵清仪回过神,拂开二人,“没……没事,只是有些热……”她摇晃素手故作闷热,若无其事回到榻上。
  婢子面面相觑,还不到三月,就热了吗?
  屋内再度静谧下来,赵清仪一夜难眠,醒来时,脸颊依旧红扑扑的,比染了胭脂还要绚丽。
  婢子侍奉她上妆,忍不住笑,“自从和离后,县主气色好了许多。”
  赵清仪不敢吭声,万一说漏嘴,叫其他人知道……尤其父亲母亲那里,她可交代不过去,索性当成秘密,缄口不言。
  上了即将前往相国寺的马车,赵清仪还在想,楚元河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
  今晚吗?
  那她不能在相国寺过夜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赵清仪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期待什么。
  莫非,她真的喜欢上楚元河了?
  “大姐姐。”过了一夜,赵温仪对这位长姐的态度软和许多,“我能上来吗?”
  赵清仪收回思绪,往旁边挪了挪,去相国寺就这一辆马车,姐妹俩一人坐一边,其余的仆从护卫跟在马车两侧步行。
  没有长辈在场,姐妹二人相顾无言。
  走出一段距离后,俏月在外头拍响车壁,语速飞快,“县主,你快看看!”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赵清仪打起车帘,就见俏月所指之处是三三两两的乞丐,其中一个身着里衣,蓬头垢面地爬在地上,后背臀部血肉模糊,正拿着破碗,颤巍巍地冲路人乞讨,口中呜呜呀呀,说不出完整的话。
  偶有几个过路富商瞧她可怜,往破碗里丢两个铜板。
  俏月咋舌,“这罗氏真是命大,九十杖打完,居然都没死。”
  不仅没死,也不中风不躺床了,强烈的求生意志下,居然还能爬出来沿街乞讨,也是奇迹。
  俏月想,或许是罗氏作恶太多,老天都不想她死得太痛快。
  似乎听到了俏月的说话声,罗氏朝马车这边看来,一眼就捕捉到马车里的人,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张牙舞爪想冲过去,可惜她已半身不遂,趴在地上扭曲挣扎,活像阴沟里发烂发臭的蛆。
  檀月赶紧拽下车帘,“县主别看了,晦气!”
  赵清仪视线被阻挡,也没兴趣再挑起帘子,只淡漠地转过身去,面色如常。
  自上车后,赵温仪就在暗中观察她,方才一幕她也看见了,想想当初自己差点就要嫁过去,便心有余悸。
  “李家的事,我也听说一些,据说最后罗氏在狱中醒来,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和罗贵身上,后来罗贵没受住,生生杖毙了,就剩罗氏苟延残喘……似乎、似乎也有忠勇伯府的功劳。”
  李素素是弃子,是无用,可她到底是从罗氏肚子里出来的,伯府又大张旗鼓娶了她,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放印子钱就算了,可不能背负杀人罪名,否则就相当于伯府有个杀人犯当娘的儿媳妇,伯府多少要插手斡旋。
  算罗氏命大,不然她可没法儿活着出来。
  赵清仪嗤笑,低头抿了口茶水。
  “大姐姐,你就不担心吗?”赵温仪又问。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打从和离之后,赵清仪一点都不关心李家的人。
  “罗氏把李彻摘得干干净净,李彻也只认包庇之罪,若仅是如此,这绞刑就判得过重了,说不准,李彻也会活下来。”
  赵温仪旁敲侧击的提醒,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这位长姐好过一些,因为攀比已经没有意义了。
  赵清仪依旧沉默。
  赵家马车继续前行,悬在马车四角的银铃声在风中飘散,渐行渐远。
  罗氏匍匐在地,双目赤红。
  该死的赵氏!
  她好恨,恨当初怎么没有快些弄死赵清仪,都怪她优柔寡断,不够狠辣,否则也不至于落到今日下场。
  想到还在狱中,不知生死的李彻,罗氏心如刀绞,她得活着,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罗氏将破碗里的铜板揣进怀里,就这么爬啊爬,爬到了李家老宅门前。
  这是她家,只要她安顿下来,再找人传信给素素,素素就会来看她,会给她找最好的郎中医治,等她身子养好了,再寻赵氏那贱人报仇。
  求生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她慢慢爬上阶梯,刚撑起上半身准备敲门,大门从里头打开了。
  “回去跟着孔先生好好读书,不要挂念家里,知道吗?”玉袖牵着儿子,殷殷叮嘱。
  李骄乖巧应是,母子正要分别,就被浑身脏污、血淋淋的罗氏吓一大跳。
  玉袖扶着高耸的肚子失声惊叫,母子俩躲得远远的。
  “玉、玉袖……骄、儿……”
  罗氏枯瘦脏污的手伸得老长,想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口中模模糊糊的喊,“骄、骄儿……我是……祖母啊……”
  玉袖透过对方毛躁如草的乱发,辨认出底下那张狰狞老脸,赶紧护着李骄退回宅中。
  “哪儿来的乞丐!还不赶紧走开!”
  玉袖吩咐小厮赶紧关门,罗氏拼死挡在门前,色厉内荏道,“我、我是李家的……老太太!你、你们谁敢……”
  小厮是新来的,还年幼,也被罗氏这幅尊容吓到了。
  正巧李衡准备外出办事,他现在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学子,应酬相应多了起来,见玉袖母子在门口战战兢兢,赶紧快步冲了上去。
  结果就被罗氏抓住脚脖子。
  “李、李衡……”
  罗氏抬头,仰视着面前身姿修长的男人,现在的李衡今非昔比,已不再是过去看她脸色的小小庶子了。
  李衡面无表情,朝外撒了一把铜钱,“只有这么多,要乞讨,就去别处。”
  什么?小小庶子,居然把她这个嫡母当乞丐打发?
  罗氏倍感羞辱,“这……这是我家!我、我要进去……”
  “你家?”李衡冷笑,“这是李家老宅,李家的祖产,与你一个外人有何干系?”
  “你……”罗氏难以置信。
  什么外人?她是李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李家的老太太!
  李衡这庶子摆明了要抢她的宅子!
  她颤抖手指,指着李衡,大骂他不孝子孙,强占祖产,惹来不少过路的百姓好奇围观。
  李衡眉心突突直跳,最后实在没忍住一脚踢开罗氏,罗氏惨叫出声,不良于行的身子如同一摊烂肉,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听清楚了,如今的李家是骄儿做主,因骄儿年幼,家里暂由我这个叔叔主事,我在一日,就不容许你这扰乱家宅的贱妇回来!”
  李衡吩咐小厮去取东西,那是一封泛黄的书信,可见有些年头了,“罗氏,你大概想不到吧,当年父亲去世前还曾留下一封遗书,是留给你的。”
  他把书信狠狠甩在罗氏面前,“你自己打开看看!”
  “哦,忘了,你不方便。”李衡一顿冷嘲热讽后,吩咐小厮过去捡起来,当众念给罗氏听听。
  竟然是一封休书,且是李衡的父亲——罗氏的丈夫临死前亲笔所书。
  李老爷知晓妻子的秉性,未免自己死后罗氏败坏门风,故在临死前留下休书一封,叮嘱子孙后辈,若罗氏做出于家族不利之事,后辈即可拿出休书将罗氏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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