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以捉奸的戏码时不时地就在乐馆上演,路人也爱瞧这样的热闹,三三两两地捂着嘴小声讨论着,以为今天又有戏可看,看这少年的样貌,那是玉树临风,金尊玉质,都好奇他的道侣是何模样。
很快,乐馆门口三三两两聚了些人,等着大戏上演,任衍之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他耳力甚好,将路人的耳语听了不少,神情绷地更紧了。
顶着众人的目光,抬步走近去,雅韵阁门内别有洞天,布置极其奢华,中间一个白玉铺就的舞台,舞娘穿着露脐的纱裙,伴着奏乐身姿轻盈地舞动着,每一层楼台上都镶着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盏盏宫灯亮着,将客人引到往不同楼层。
二楼三楼设置了一个个雅间,每个雅间都贴心的布置了结界,将雅间与外界隔绝开来,让客人免受打扰。
门口侍从很快迎了上来,看他周身气压很低,感觉不妙,斟酌着开口询问,“客官是要听曲儿,还是寻什么人呐?”
“找人”,他声线微哑。
侍从最怕这样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厅内管事见这里失态不妙,小跑过来,对着侍从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紧接着任衍之拱手行礼,“不知公子所寻是何人?”
“一个姑娘,姓温。”
管事舒了一口气,温明昭虽不常来,但管事也认识这位貌美的姑娘,姑娘性情颇好,很好说话,每次来,都出手阔绰,很难让人不留下印象,好在,据他所知,这位姑娘还没有道侣,所以眼前这位不是来捉奸的,难道,是来寻仇的?
管事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这男子看起来修为不低,要是跟温姑娘在这打起来,能把这乐馆房顶都掀喽!
他捏了一把汗,堆着笑,“客官莫急,先小坐片刻,我着人去通报温姑娘。”
任衍之蹙着眉道,“不必了,我自去寻她。”
话还未闭,就踩着楼梯往三楼走,管事快步跟上,还想再劝,硬着头皮道,“客官,这不合规矩。”
任衍之充耳未闻,寻着温明昭的气息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了下来,不置一词,直接催动灵力,抬手便轻易破了结界,门从外向内打开,他走进屋内。
里面的乐声颤着音停了下来,几个相貌清秀的小倌看着周身怒气的男子,面面相觑,又转头去看温明昭,不知如何是好。
温明昭侧身屈膝伏在一张软垫上,月白色的纱裙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她姿态慵懒,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正拿着酒盏送向嘴边。
见他来了,她正眼都没给一个,对着几个乐师吩咐,“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啊”,乐师只能硬着头皮无视这修罗场面,重新奏乐。
温明昭喝完这盏酒,伸出舌,舔了舔沾在唇边的酒渍,放下酒盏,对着管事一挥手,管事很有眼色的关了门,结界被重新布置起来,外界的喧闹被隔绝开,只余下屋内绵绵含情的曲调。
任衍之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他抬步走到软垫旁,视线落在她身上,乌黑的秀发,垂在她的手臂边,她的眼睛,蕴着雾气,显然是有些醉了。
他气息更冷,一字一顿,“温明昭”,忍无可忍,再问道,“你在干什么?”
少女抬眸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公子不是看见了吗,我在听曲儿啊”。
任衍之深吸一口气,压住将这里夷为平地的冲动,“跟我回去”。
“我不!”少女也来了脾气,不为所动,但她喝了酒,声音也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威慑力。
看这情景,几个小倌,目不斜视地奏着乐,如履薄冰。
他听着这乐曲,怒气达到了顶峰,释放出元婴期的威压,几个小倌顿时头都低了下去,直不起来。
乐声戛然而止。
第14章
温明昭不悦地起身,因着几分醉意,踉跄一下,才堪堪站稳,抬头与他对视,气鼓鼓地,嘴不满地撅起来,“任衍之,你别太过分!”
“呵”,任衍之胸口起伏一下,温明昭真是本事见长,早出晚归,说是查案,胆敢找几个小倌来作陪。
他盯着少女的眼眸,这双眼眸含着雾气,就算是漾出怒气,也无法唬人,反倒勾出别样的风情。
对视片刻,任衍之扭头,对着几个小倌厉声道:“出去!”
几人抱着乐器一溜烟地走了,留下二人。
少女瞪得眼睛酸涩,飞快眨了下眼。
这是任衍之第一次见少女发脾气,视线下移,又看见了她红润的唇。
他虽来势汹汹,实则对温明昭最是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最终败下阵来,语气缓和不少,“你喝醉了,跟我回去。”
温明昭不再看她,仍旧侧身倚在软垫上,拿起酒,再斟了一盏,执起酒盏送往嘴边,任衍之蓦地笑了一下,发出短促的一声气音,而后从她手中抢过酒盏。
温明昭诶了几声,伸手去拉他的手,“那是我的酒盏!”
两人力量悬殊在此时体现出来,任衍之不为所动,拿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他坐在桌案边的垫子上,就那样盯着温明昭,看谁能耗过谁。
温明昭撇过脸,阖上眼,一副不想与他计较的模样。
二人无声对峙片刻,任衍之的传音镜闪烁着光芒,他取出传音镜,放入一丝气息,对面的声音传来,是任禹之,“衍之,清月病发,毒性显现,我正准备为她取血,需闭关两日,你就陪着温姑娘去查找线索,不用过于担心。”
温明昭此时睁开了眼,她看着任衍之眉头一点一点向下压,听到最后一句,神情已冷得像冰。
虽然知道他关心许清月,温明昭还是想要试一试他作何反应。
此时,她坐起身,眼神清明不少,“这三日,我走访失踪孩童的几户人家,已查到一些线索,这些孩子有共通之处,均为刚开启灵脉或开启灵脉不久,恐怕此事不能善了”。
任衍之安静听着,未置一词。
温明昭继续把调查到的内容说给他听,“我还发现,这几家丢失了孩童的人户都残留着与灵兽身上相同的红色烟雾,证明这两件事情是同一个势力谋划的,要么灵兽之事为转移视线,要么二者关联,不论哪种情况,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能有如此力量的肯定不会是小门小户,大概率有世家宗族在背后操纵……”
温明昭适时止住话头,她相信任衍之能明白她的意思。
世家宗族操纵此事,必定牵连甚广,调查越深入,越是会触及世家最根本的利益,而此时温明昭一人,无人相助,很可能身临险境,受伏被擒也未可知。
任衍之沉默不语,温明昭也不急,等着他的答复。
最终,他淡淡道,“此事不易,先停下来,不要轻举妄动去涉险,等师姐的毒有眉目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平日里,温明昭很好说话,但有对有些事,她却罕见地执着,正如此时,她就持相反意见,“多等一日,那些孩子就多一分危险,早日查清此事,兴许孩子们还有一线生机”。
感受到温明昭不怎么好的情绪,任衍之阖上眼,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如果再争辩下去,他觉得温明昭会和他吵起来,况且温明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随他回客栈,为了避免这样的情景,他是经过一番思量后。
最终决冷然道,“那此事只能先拜托温姑娘继续调查,师姐那边,我不放心,先走一步,告辞。”
可温明昭不这样想,他的这一番模样,落在温明昭眼中,那就是听她说话要多不耐有多不耐,实是无法忍受了,只能一走了之,又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诸多困难。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明昭讥讽一笑,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明知是这样一个结果,还偏不死心地要问出一个答案。
一个婚约哪里比得上他与清月姐姐一同长大的情分。
她眼神转向桌上的酒盏,心中火起,拿起酒盏掷了出去。
温明昭今天到雅韵阁,是因为在此处感知到与红色烟雾相似的气息,前来探查,不能明目张胆,只能当做是来听曲的客人,以免打草惊蛇。
但是线索就在此处断掉了,本来压着此事,已经让温明昭心中郁结,任衍之还来这么一出,既然不是来帮她的,何必见面,徒生争执。
温明昭越想越觉得气闷,喊了几位乐师进来继续奏乐,侍从默默收掉她扔出的酒盏,换了新的来。
温明昭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已是一副醉态,挥挥手让乐师退下了,周遭霎时静了下来,她闭上眼,就浮现出任衍之那冷漠无情的脸。
她觉得有些委屈,最近的情绪一丝一缕地全都冒出来了,家中横生变故,她骤失双亲,世上与她有关之人,寥寥无几,任衍之明明是她的未婚夫,却对她的安危漠不关心。
她本以为,他们是未来要携手一生之人,有长辈遗命,又有自小的婚约,他们应该是彼此的依靠和支柱,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低估了清月姐姐在他心里的分量,也高估了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