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60节
当即将沈禾抱在怀里安慰:“别多想,你是女孩子,爹又不能私下见你;平常见你,我都和你在一块儿,有什么好怕的?”
沈禾想着是这个理,也渐渐冷静下来。
宁远侯府今年的中秋过得很是气派——
侯府的主人、季家的老祖宗,宁远侯回来啦。
宁远侯回来时,距离中秋还有两天,各色月饼、瓜果、酒菜都早早备齐了,季家男女老少一齐站在门口,翘首等待季侯爷的到来。
季侯爷去皇宫谢过恩才回来,等到家时,天边已经隐隐约约现出一轮月亮,沈禾也站得脚酸腿软,若非季松一条手臂圈着她的腰、让她将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沈禾都怕自己腿脚发抖。
来的先是季侯爷的亲卫,他策快马而来,有些松懈的季家人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个个都整理衣裳站直了身子;有几个孩子熬不住困倦,被母亲抓着手在脸上揉了几揉,方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沈禾也紧张着,还真是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啊……
马蹄声哒哒而来,地面似乎都为之震动,沈禾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季松紧紧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晃了晃。
马蹄声终于停下时,一身公服的宁远侯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扔到身后。
他身后的亲卫接了马鞭,熟门熟路地牵起了马,预备将马儿牵到府中去。
季侯爷站了许久,将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一一看过,最后落到了沈禾的身上。
确切些说,是她与季松紧紧交握的手上。
沈禾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她又站在妯娌身后,倒也没察觉出异样;倒是季松发觉到父亲的目光,当即笑了:“爹,您一路车马辛苦了,快些回家休息吧。”
季松开口后,季桂他们也附和着。
季侯爷有些想笑,也确实笑了,好在长须遮掩下并不明显。他慢悠悠道:“好,都回去吧。”
因着季侯爷要回来,所以季家的人都不敢吃饭,除了几个还在襁褓里的娃娃吃了些奶水,其余孩子都等着,这会儿都快饿哭了;陡然听见爷爷的命令,一时间险些跳起来,又被父母牢牢摁住肩膀。
季侯爷进去了,众人才跟在他身后回去。
季侯爷既然回来了,全家人自然一并吃饭,就连襁褓里的奶娃娃都被乳母抱了过去;又因为季家人多,桌椅酒菜直接摆到了院子里,季侯爷与儿子儿媳一桌,孙子孙女们又分了好几桌,一时间院内灯火通明,欢声如潮。
沈禾便越发紧张了……
座位要讲究尊卑长幼,季侯爷自然在首位,随后是大哥夫妇、二哥夫妇、一一接着往下排;季松是老幺,沈禾自然跟着他坐在了最后面;偏生桌子是圆形的八仙桌,这么排下来,沈禾与季松恰巧在季侯爷对面坐着……
一抬头就看见季侯爷威严的面孔,沈禾有点紧张。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季桂身为长子兼继承人,许多事情都是他来安排,于是餐桌变成了季侯爷与季桂夫妇一唱一和的舞台。
季侯爷问了约莫一刻钟才问完。他喝了口酒,率先动了筷子:“都吃饭吧,孩子们也都饿了。”
孩子们齐齐站起来望着季侯爷,异口同声地说谢谢爷爷,得到允许后才落座。
季侯爷笑着夹菜,吃相居然是难得的文雅——
早些年季侯爷吃饭很快,风卷残云一样;后来他身份高了,也渐渐蓄了胡子。不是原先乱糟糟两寸长的胡子,而是如今一尺来长、柔顺飘逸的胡子。
男人都留胡子嘛,又威严又好看,可惜也实在麻烦,不仅日日都要梳理,倘若吃饭还和以前一样着急忙慌的,免不了弄些汤汤水水、食物碎屑在胡子里头,三两天下来便脏的没法看了。
为了好生保养这把胡子,季侯爷不得不减慢了吃饭的动作。
他吃得慢,自然就有闲心去打量旁人,譬如他对面的小五媳妇儿。
人挺好看,也挺乖巧,丰润的鹅蛋脸,眉毛眼睛鼻子嘴都挑不出毛病来,就连耳朵都好看;非要说的话,她耳垂有点小,不像是个有福气的。
她吃东西挺文气,一次就咬一小口,闭着嘴慢慢咀嚼,和他小儿子截然不同——
小儿子到他手底下的时候,还是个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回回吃饭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记得有回他出去打猎玩了一整天,回来后一手抓着两个大馒头,这个一口、那个一口地轮流咬着吃。
回来时季松带来不少猎物,梅花鹿、獐子、狍子、野猪什么的带了一大堆回来,让底下人给他烤肉。结果肉还没有烤熟呢,他已经吃了三个馒头了。
那天季松和怀义俩人吃了一只半大的野猪,吃完了又一人扯了一条鹿腿啃,看得季侯爷哭笑不得,心说哪家侯府公子吃饭是这么个德行啊。
又感慨幸好俩人长在侯府,不然这一顿半头猪的食量……几家养得起啊。
难为他小儿子还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小儿媳妇乖巧,只夹面前的几道菜吃;可季侯爷坐在两人对面,最好的菜色自然在季侯爷这边;他小儿子便伸长了胳膊夹菜,又送到了媳妇碗里。
小儿媳妇羞得脸都红了,却若无其事地轻声道谢,皱着眉头轻轻摇头。
小儿子不痛快地撇了撇嘴,小儿媳妇又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儿子这才算开心了,自顾自地吃饭去了。
季侯爷咽下嘴里的食物,心头暗暗震惊着——
来之前他就听说小儿子特别喜欢小儿媳妇,她做个荷包,他都乐呵呵地全天下炫耀,还四处为她搜罗厨子。
季侯爷并不觉得奇怪。一开始季松就打着利用她、以喜欢她为借口待在家里韬光养晦的心思,自然会对她好些,否则便说不通了。
可瞧着小儿子方才夹菜的动作,季侯爷觉得小儿子是真心的——
方才他夹了一筷子鱼。自己儿子自己清楚,季松口重,不爱鱼虾蟹这类东西,平生最爱羊肉猪肉,平常见了鱼都不动筷子,还说鱼肉腥,吃一口,一碗饭都有味儿。
可刚刚,季松分明夹了一大筷子的鱼腹肉。
虽然说不出是什么鱼,但能看出来这鱼是清蒸的,鱼腹上盖着许多葱姜之类的香料,又烹了油。小儿子夹肉时,小心地将葱花姜丝都拨开,又撕开鱼皮,只夹了一筷子白玉般的鱼肉过去。
这么用心,倒像是动了心。
季侯爷不动声色地吃完饭,推说自己累了要歇息,让孩子们自行玩耍,自己则去了书房,又让亲卫去叫季松。
季松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拉着沈禾回了屋子就去找父亲,半道上遇到了亲卫,当即一并去了。
书房重地,季松本来没资格进去;不过季侯爷常年不在京城,书房里头便只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书籍,并没有什么重要奏疏,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季松进去后就坐在了椅子上:“爹您吃饱了吗?我瞧您今天吃的可不多啊。”
季侯爷正在书架上找书呢,闻言转过身来,随手将手中的书扔在了书桌上,自己也坐了下去:“胳膊怎么样了?”
“好了,”季松晃了晃胳膊:“您老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真把自己给弄残了。”
季侯爷便笑了:“既然好了,那咱们就说点别的事。”
季松也正色起来:“好。”
【作者有话说】
困是晕碳。
第58章
“我说,沈苗苗,你男人就在这儿呢,”季松忍无可忍地夺下沈禾手中的针线:“你能不能看看我?做什么衣裳啊?我又不缺衣裳!”
“不是给你做的,”沈禾十分淡定:“过俩月就是爹的生日,大嫂的意思是,一人给爹做身衣裳。”
沈禾忍不住叹气——她根本不会做衣裳啊。这才刚刚开始做,她手上就捅了好几个窟窿;等这套衣裳做完啊,她的手估摸着就不能叫手了。
季松给她气笑了,笑着笑着抓起她的手看了看:“哎哟,这才几天啊,手就不成个样子了,不能做,回头我跟爹说一声——”
“你别说,”沈禾连忙阻止他:“别人都做、就我不做,那怎么行?”
“就不能是别人都不做?”季松笑了。他捏了捏沈禾的脸,“等下我让李斌去说,你乖乖在家,什么也不用做,好好养着,我准备养胖了吃的!”
沈禾瞪了季松一眼,不开心地别过头去;季松也不在意,收拾利落就出门去了;季松一走,沈禾立刻去找李斌,预备拦住他、不让他去找季侯爷,没曾想她刚到耳房外头,李润就笑嘻嘻地开了口:“嫂子来找李斌啊,他不在,找侯爷去了。”
沈禾:“……”
她就该想到,季松要做的事情,她根本就拦不住!
宁远侯府最舒服的院子里,季侯爷眯着眼看孙子重孙们练功。季侯爷年纪大了,儿子们也都各有差事,他还担着官职,这事不好;因此他这回回京之后,就一门心思地闭门不出,只想着调教后代。
李斌乐呵呵地走了进去,瞧见季侯爷就磕了个头:“侯爷,我来给您贺喜啦——五哥让我给您送套衣裳过来,说天气变冷了,穿这个正合适呢。”
“那小畜生,”季侯爷笑骂一声,起身进了屋子,李斌也进去了。季侯爷刚坐下就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李斌放下了衣裳才坐下:“侯爷,五哥这回让我来,是因着不想让夫人做衣裳。”
“嗯,”季侯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事我知道。”
前几天,季松当着孩子们的面对着沈禾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说她只能给自己做衣裳,想表孝心多的是办法,反正不能做衣裳!
当时沈禾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总之俩孩子怯生生地跑过去告诉了季侯爷,季侯爷明知这是小儿子给自己设的圈套,可小儿子喜欢,他只得下了命令,说做衣裳有的是裁缝,以后所有人都不准给他做衣裳。
这回李斌过来,季侯爷并不意外,只问道:“这一年多里,都有什么事?说说吧。”
季侯爷对小儿子又爱又恨。爱他智勇双全卓负谋略,恨他心狠手辣做事太绝,为此他专门在儿子身边埋了几个眼线,生怕小儿子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害了季家满门。
李斌便捡着重点说了。季侯爷端着茶杯慢慢地听,等到听完了,终于放下了茶杯:“她唯一一次和小五闹矛盾,是逼着小五毁了那套首饰?小五去赌场,不全是为了站队,还因为和她吵架了?”
季侯爷眉头越皱越紧。他明白小儿子是回京打探消息来了,也知道小儿子要站队,可他原先以为小儿子因为和老婆闹矛盾、所以去赌场消遣只是个借口,没想到居然真假参半。
李斌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侯爷,我觉得夫人品行不错,平日里脾气好,可遇见事情也拎得清。”
“拎不拎得清,这点小事可看不出来。”季侯爷心中暗暗有了计较。他道:“小五赌博这事,应该已经传出来了吧?你去,想法子让小五媳妇儿知道这件事。”
李斌惊了一惊,默默领命离开了。
不用做衣裳,季家所有的妇人都松了口气,三嫂四嫂又过来找沈禾说话:“唉还得是小五,这下子咱们都解脱了。”
沈禾羞得抬不起头来:“三嫂这是什么话,我——”
“夫人,那位周二公子来了,”田田掀开门帘道。她面色严肃,终于还是开了口:“似乎,和公子有关。”
沈禾和三嫂四嫂对视一眼,对方立刻起身离开:“刚巧院里还有点事……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沈禾感激于嫂子们的体贴,三两下走出屋子,看到周二后忙跑到他身边:“子劲怎么了?”
周二欲言又止。他皱眉望向四周,见厨房里的厨子都探出头来,嘴抿得更紧了些。
他想了想道:“嫂夫人,您带几位信得过的侍卫,和我走一趟,可好?”
沈禾心头越发慌张,点点头就找了几个人与她同去——季松看重沈禾,侍卫们自然也听沈禾的差遣,何况李斌亲自点了人过来;准备马车的功夫,周二长话短说:“嫂夫人千万不要生气……五哥他,近来迷上了赌钱,输了不少银子,我怕他再继续下去会出事,所以避着五哥,偷偷来找嫂夫人。”
沈禾面色一瞬惨白。她想问季松什么时候开始去赌,又觉得时间不够,最后只道:“周二,子劲输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周二缓缓摇头:“不知道,只听说是大几千两。”
沈禾眉心跳了跳,一面要周二稍等,又转身跑进了屋子里,拿了一万两银票出来;拿到了钱,沈禾底气足了些:“咱们这就去赌场。”
周二见她神色凝重,这会儿又好声好气地劝她:“嫂夫人莫要担心,五哥素来深谋远虑,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您若是气坏了,回头五哥也不好过。”
沈禾勉强笑笑:“他要是真染了赌瘾,那他……”
沈禾又沉默起来。即便季松真的染了赌瘾,她又能怎样呢?
赌场都养着打手,就怕不该来的人来;可沈禾毕竟是侯府的少夫人,她身后跟着一群人,又有周二带路。打手们见沈禾身后的侍卫过分精壮,做戏似的挡在一行人面前,又三两下被侯府的侍卫推开;他们哎呦哎呦喊着往一边躲去,更有甚者还故意摔了一跤,在地上滚了两圈。
沈禾没心思管那些糟心事。她满脑子都是周二的话——
听说五哥去了荣宝斋一趟,随后就去了赌场。我想着,嫂夫人或许能劝住五哥,就来找嫂夫人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