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62节

  自己的夫君在外头染了赌瘾,她自己拿了钱去赌场找人,忍着恶心去了那么乌烟瘴气的地方,还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
  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季松头疼地闭了闭眼,又将剩余的银票放到了桌案前,放柔了语气道:“这是剩下的三千两银票……”
  沈禾看都没看银票一眼。
  季松盘膝坐到了沈禾面前,态度愈发软和:“苗儿……要是生气,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赌气。”
  “我没有赌气,”沈禾声音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她眼睛里噙着泪,不依不饶地瞪着他:“是我不好,和你生气,害你出去赌博消遣——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季松愣了愣,隐约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这还是那对耳坠儿惹的祸。那时候他暴虐心起,要毁了这副耳坠儿;后来发现她没有骗自己,才冷静下来,又借着这事去了赌场,捏造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见季松这副表情,沈禾不住地掉着眼泪:“别人帮着夫君做善事,帮着夫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倒好,不仅没能帮到夫君,还害得夫君染了赌瘾——我有什么面目再见你?”
  “你不休我,是想看我愧疚得一根绳子吊死,也学着御史去做死谏的事情?”
  这事沈禾越想越慌。不仅仅是因为季松赌博,更因为是自己害得他赌博。
  赌博这事不算很大。只要季松是宁远侯府的公子,只要宁远侯府不败落,莫说他欠了七千两银子的赌债,就算他欠了七万两、七十万两银子的赌债,赌场的人也不敢朝他要,最多让他帮着遮掩些事情。
  倘若赌场的人真的不长眼,找到宁远侯府来要钱,大不了季松找个由头把赌场给平了。毕竟赌场总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脏事,而锦衣卫诏狱正是逼人认罪的好地方,由不得对方不承认。
  民不与官斗。宁远侯府何等显赫,还能任由一位侯府公子因为赌债被逼死?
  沈禾害怕的,分明是季侯爷知道了这事,觉得是她带坏了季松。她身份低微,又长了那样一副面容,何况季侯爷还对季松寄予厚望……这事她怎么想,都觉得季侯爷会把事情推到她身上,怪她把好好的爷们儿给带坏了。
  沈禾并不害怕季侯爷处置她。她这副身体根本活不了几年,季侯爷再生气,无非就是杀了她,或是让季松休了她。她无所谓,只害怕季侯爷处置了她还不解恨,要去动她的亲朋好友。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沈禾都得逼着季松改了这毛病。
  季松望了沈禾许久,抬手抹去她脸上泪水:“苗儿不哭了,怪我,我以后不去赌场了,好不好?”
  “以后我下了差就回家,陪我的苗儿一同读书散步,好不好?”
  沈禾抬头避开季松的手。事关父母家人,沈禾现在根本不信他:“你劣迹斑斑!”
  “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季松微微低头,与她面颊的距离便迅速拉近:“苗儿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沈禾别过头去:“你不准来我床上睡!”
  季松苦笑。这丫头……明明是两个人的床,她动不动就不让他过去,还真是霸道。
  季松说好,“但苗儿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以后别动不动就弄什么休书、和离书,你瞧我现在都没碰你一指头,怎么会和你分开呢?”
  “难不成我顶着见色起意、强取豪夺的骂名把你抢过来了,为的就只是玩成婚、休妻的戏码?”
  沈禾依旧瞪着他:“你要是再沾赌,咱俩就分开!”
  季松太阳穴腾腾地跳。
  造孽啊,他手下的人还没调查出放印子钱的地方在哪里呢,虽说不光从他和王瑶这里开始查,但他日后还少不得去赌场。
  虽说不是为了一时好玩,但是这丫头认死理,要是给她发现了,那还有的闹腾呢。
  偏偏他不说话就是在说他日后还会再去赌……
  季松只得答应:“好好好,若是我再去赌,我不得好死,成了吧?”
  沈禾没说话,只是别过头吧嗒嗒掉眼泪。
  这话她不能接,说好那是咒着他不得好死,沈禾说不出来;可要是说不好,季松万一又去赌博怎么办?思来想去,也只能当作没听见。
  季松见她转身,一把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好了不哭了,嘴上都干得起白皮了……”
  “吵吵闹闹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吵怡情,我不会和你生气。但是苗苗,以后不准提和离的事情。”
  季松话语顿了顿,方才轻声开口:“我脾气差,怕到时候说了重话,吓到你就不好了。”
  沈禾没回话。
  她今天敢和季松使脾气、敢代替季松写休书,倒不是她胆子有多大、意气有多盛。两人隔着身份之别,即便她真的生气,也不能对季松做些什么。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季松态度太好了。
  赌场里那么多人看着呢,她要季松出来,季松虽说有些不情愿,但到底跟她一块儿出来了;赌场里的人对她言语不敬,季松直接出手惩治了那人。虽说打人不好,季松出手太重、她也吓了一跳,但赌场里哪有好人?挨打也是那人活该。
  出了赌场,季松明明想上马车、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她情绪上来,凶巴巴地让他出去,他也没有强求;回到侯府、下马车时,季松让人带走脚凳,也是想要和她修好。她再一次拒绝了他,好几位侍卫都忍不住笑了,但季松还是没生气。
  她要避开季松,季松便体贴地没有追。
  正是这多番事情加在一块儿,沈禾才有胆子去写休书——
  倘若季松知错就改、就此不再赌博,那自然再好不过;倘若季松改不了、但她得了自由,倒也算一桩好事。
  说着季松的手轻轻拍着沈禾的背,又慢慢移到沈禾的臀上,一如往昔那样轻轻拍着:“苗儿呀,你以后要是再拿和离的事情威胁我……我就打你屁股。”
  沈禾险些笑出声来。她并不反感和季松调情,但现在正生气呢,不能笑。
  如是想着,沈禾当即逃开季松的怀抱:“你就这么点本事?”
  季松:“……”
  她这不碰还整天有淤青的瓷娃娃,他除了口头上说几句重话,除此外还能做什么?
  季松的冷哼声里带着委屈:“夫妻间吵架多正常,你今天拿和离来威胁我,难道不是你的错?”
  沈禾说是,“当然是我的错,即便夫君是个赌鬼,我也应该留在他身边,好生地安抚他、照顾他,把自己的嫁妆全部当了,换成银子让夫君赌钱去。”
  季松垂着头笑。他夫人嘴上功夫也挺厉害的,话是没一点问题的,可语气怎么听让人怎么不舒服。
  忽地一阵金戈之声,季松愕然抬头,见他夫人两手交叠着握住剑柄,用力拔出长剑,下一刻吃力地将长剑架在了脖子上。
  季松:“……”
  季松脸色一变,陡然向前扑去:“松手!”
  这两把刀剑都没有开刃,但因为是装饰用的刀剑,所以做工很精致、分量也足。
  这把剑有四五斤,沉甸甸地闪着黑黝黝的光,即便是武人也没几个能拿它上阵杀敌,也就日常拿着耍耍威风。
  她胳膊细的和麻秆似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没拿住、砸到了腿上,即便没有把骨头砸断,也肯定又是一大片淤青,少不得吃苦头。
  这边季松抬手握住了剑身,那边沈禾依旧紧紧握着剑柄。她力气小,拿剑很是艰难,挣扎间衣裳都有些松了,露出脖颈处的大片肌肤来。
  那黑黝黝的剑身就抵在她白皙细腻的脖颈间。她肤色白、皮肉细,长剑微微陷进她脖颈中,瞧得人心惊胆战的。
  季松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勉强笑道:“苗儿把剑给我……”
  第60章
  那么沉的剑,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办?
  沈禾恍若未闻,只是蹙眉望着他:“可我做不到。”
  季松头疼。让她松开剑而已,自己拿着呢,她有什么做不到的?
  又听沈禾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夫君成为一个赌鬼、成为一个废人。”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迂腐地将我的嫁妆全部拿出来给夫君当作赌资。我会一把火烧了它们,让夫君无论如何都拿不到这笔钱。”
  季松才明白自己误解了沈禾的意思。他照旧握着剑,不动声色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这会儿眼巴巴地望着她:“所以呢。”
  沈禾手中的剑又往脖颈处靠近些,季松只得越发用力地握住剑身,又见她道:“到了那时,夫君也算不得人了,我倒不如直接死在夫君面前,好用血唤醒夫君的良知,免得夫君毁了自己。”
  “说完了?”季松微微抬眼,见她有些惭愧,手下一个用力将长剑收了回来,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虽说是随手,但长剑整整齐齐地在桌面上,正好压在剩下的三千两银票上头,丝毫不用担心不小心碰到长剑,更不用担心银票丢了。
  沈禾任由他收回了长剑,随后被季松拽着胳膊拉了过去——
  季松胳膊长,拽着她手臂抻直了,她便直挺挺趴在了季松腿上。
  沈禾一时间懵了。
  绛紫色的地毯扑面而来,沈禾害怕摔倒,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又朝后伸着脖子,不想臀上清脆的一声响,与热辣辣的疼一并而来。
  沈禾脑中一片空白,愣愣扭头望向季松。
  其实不算疼,但是……
  刚才季松打她了?为什么?
  季松难得冷着一张脸、他剑眉高挑、双目圆睁,威严的面容显出几分狰狞。
  不等她反应过来,季松又将她抱在了怀里,低沉的声音压不住浑身的怒气:“还有没有话要说?”
  沈禾面颊滚烫,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季松你打我!”
  季松倏然笑了。他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这会儿见她羞得不像样子,还颇为体贴地询问:“打疼了?”
  “要不,我瞧瞧破皮没?要不要涂点药?”
  他打的哪里?怎么看破皮没?又要怎么涂药?
  沈禾脑子炸了。她一下子推开季松站起来,可惜两人坐在一块儿,腿绊着腿、不好起来,她站起来身形一阵摇晃,季松好心地拉住她的手,好帮她稳住身形。
  沈禾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太过分了!”
  季松仰头望着她,先是微笑,后来是冷笑:“你既然不把我当夫君,我又何必把你当夫人?”
  “你有心事,对着别人不好直说,用这样迂回的方式表明;我是个粗人,对旁人没有那么多耐心,最爱用刑罚慑服他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你既然拿我当权贵,我身为权贵,处置个人,倒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沈禾皱眉看他一眼,垂眼拨开了季松的手。
  刚刚成婚那时候,她确实顾忌着季松的身份;可后来两人交心,她再也没在意过季松身份;只是季松赌博这事,说到底能追到她身上,她怕给家人惹上了麻烦,才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看法。
  倘若季松听了进去,那自然万事大吉;倘若季松没听进去,她也能装傻,假装季松赌博和她无关。
  可她只怕得罪了季侯爷,却望了季松这人爱醋。
  “打疼了没,”到底还是季松先服软。他拉着沈禾手指,轻轻将她拉到怀里坐着:“方才我用了几分力气……苗儿你直说,疼不疼?”
  沈禾照旧低着头。她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季松眉头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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