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69节
他做事稳妥算无遗策,她遇到问题就被顺手解决了,这也好。
他征战沙场浑身伤痕,她看着心疼、止不住地哭泣,这更好。
可他受了刑,伤得趴在床上起不来……
丢人啊。哪能让她知道呢。
挨了打,季松多少有些精力不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好在到了年关、他已然得了清闲,否则免不得要找人去告个假,免得让人参他个怠惰的罪名。
这一晚上季松睡得不太安稳,隔上一段时间就被疼醒,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一摸被褥,才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又开始担心沈禾冷不冷了。
季松不能走过去摸沈禾的手脚,下意识就要让亲卫去问问;又想起沈禾素来贪睡,现在肯定还没醒过来,又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他现在又伤着,也没法练功,偏偏趴着又难受,不得已,季松让人拿了本旧唐书过来读,以此来消磨消磨时间。
过了两天就到了小年。
小年照例要祭灶官,还要抹一块儿糖瓜到灶官的嘴唇上,好让他在上天述职时说几句好话。
本来祭灶官这事不用季松操心,他只管吃饭、不管做饭,奈何他自己在院子里弄了个厨房啊,厨房也需要祭拜灶官,厨子记挂着季松的提拔之恩——事少钱多,哪个同行不羡慕啊——就送了一盘子糖瓜过去。
季松趴得人都要散架子了,正披了件衣裳打算到窗户前吹风。他皮糙肉厚嘛,觉得北风吹过来特别舒坦,见厨子顺手把糖瓜放到桌子上,也就走过去捡了只半个拳头大的糖瓜过来。
糖瓜空心的,又酥又脆,稍微用力就裂成了好几片,又裂出好多渣子。季松捏碎糖瓜时的力气并不大,因此除了些细碎的糖渣,糖块还是挺大的。
季松捏了一块糖塞进嘴里,嚼得咔嚓咔嚓响,心里又开始酿醋了——
他都两三天没出门了,他夫人也不知道来看看他?
季松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往西厢房飘去。
可看不见。
大冬天了,人家又怕冷,房门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屋门口还挑着个厚实的棉帘子,他什么也看不见。
季松又放了块糖到嘴里嚼着,嚼着嚼着叫过个亲卫过来:“夫人这两天做什么呢?”
亲卫嘛,自小一块儿长大,私底下哥哥弟弟的乱叫,倒也不跟季松客气,直接从他手心里拿糖吃,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请了个菩萨,说是祈福呢。”
季松微微挑眉。
真请了个菩萨回来?
他夫人不会真的打算,等看到证据再回屋跟他一起睡吧?
他跟林月殊说好了,大过年的,拿人挺不合适的,打算过了元宵再动手。
难道,他还得等到那个时候?
季松心里就开始不痛快了。
要不是他这几天伤着,他连这几天都不愿意和夫人分开;这么想着季松又从手心里拿糖,结果走了空。
低头一看,手心就剩下点糖渣了。
微微握起手,将糖渣聚拢到一块儿,季松将剩下的那点糖渣一并送入口中,转身就去洗手。
亲卫一早知道季松忍不住,迟早会去找夫人,先前还和人打赌呢,这会儿自己赢了,心情愈发畅快:“五哥接夫人回来啊?”
季松没说话,端起那盘糖瓜就往西厢房走。
沈禾在西厢房里待着,这不能够。
大过年的还要他独守空房,那不如直接杀了他。
刚到门口,棉帘子忽然往外挑起——
田田出来了。
这丫头见了季松先是愣了,随后又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做贼一样低声道:“公子,姑娘不让您进去,待会儿您就说没见到我,省的她找我撒气。”
季松说好,他就喜欢这种机灵的丫头,说着盘子往田田面前一推,季松抬了抬下巴颌儿,示意她吃块糖瓜。
田田摇头——方才她吃了一块儿,现在正腻着呢,悄没声地跑开了。
季松便进了屋子。
沈禾跪在蒲团前双手合掌,嘴里阵阵有词地背着些什么。
季松凑近了耳朵去听——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在这儿背心经呢,季松便笑了,用盘子推推她手:“吃块儿糖瓜。”
沈禾睁开眼看他,见一盘子大大小小的糖瓜,又望了望面前的菩萨,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出去。”
“不吃就不吃,”季松也不勉强她,顺手将盘子放到了桌子上,又走过来,弯下腰摁了摁她膝盖下头的蒲团。
还成,挺软和的。
膝盖上皮肉薄,她要是跪个蒲草编的蒲团,等会儿腿上就该有淤青了。
沈禾瞧着他就皱起眉头,再一次出声催促:“你出去!”
这回声音更急了,季松也恼了——
就这么不想见他?
季松大爷似的手撑桌面站着——屁股还疼呢,坐不得——眉一挑露出个冷笑来:“不出去又怎样?”
沈禾叹气:“你衣裳没穿好……菩萨还看着呢。”
“醋了?嫌你男人被看了?”季松便笑了,慢腾腾地走到沈禾身边,弯腰凑在她耳朵上:“没事儿,观音是男人。”
观音菩萨女面男身,这事季松恰巧知道。
沈禾也知道这事,但季松口头不尊不重的,她恼了,低声训斥季松:“不是这个。怎么能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菩萨面前?”
季松便慢慢蹲了下来。他带着点坏笑:“你回去,我就穿好衣裳。”
“不然我就……”
季松本来只想着吓吓她,说她不回去就亲她,奈何小别胜新婚,季松一凑近就觉得她又好看了点,当下受了蛊惑一样,照着她脸蛋儿就亲了下去。
沈禾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往后倾身:“你、你不知羞!”
调戏她一直都是季松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她越是害羞,季松就越*是快活,当下越发地口无遮拦:“知道锁骨菩萨么?”
“锁骨菩萨还以身济世人呢,咱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沈禾恶狠狠地瞪着季松——
锁骨菩萨是唐代传奇《续玄怪录》里的故事,说但凡和她云雨过的人都能戒除淫/欲。
古人写的荤话,怎么能够给菩萨听呢?
偏偏季松越说越来劲儿,沈禾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
季松就直直坐在了地上。
季松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脸红着,眼闭着,满头满脸都出着汗,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
沈禾:“……”
糟了,忘了他前几天刚挨过打了。
沈禾一骨碌站了起来,拽着他胳膊就要把他扶起来:“子劲、子劲你没事吧?”
“你……”沈禾担心地望向他身后:“要不要看大夫?”
“不必,”季松从嗓子缝里挤出两个字,豆大的汗珠滑过他鼻子砸在地上。他借力站起来后,总算睁开了眼睛,脸颊颤抖地苦笑:“没事……别害怕。”
沈禾见他身后没出血才放下心来,一抬头见他满额头都是汗,下意识地抬起袖子为他擦汗:“你这——”
报应啊。
沈禾在心里说出报应两字,下意识别过了头,嘴角几番上扬,好不容易才没有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
心经又叫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很经典很简单的一篇,所以季松知道。
关于季松受刑这事……虽然很没面子但不难理解,古代肉刑还挺常见的。
至于体质……因人而异,张集馨谈到过官府抓了犯人,有打二三千杖的,可见某些情况下打二三千杖还没死,松爹收拾儿子会留手,所以他行动自由,大约没有问题。
第67章
沈禾发誓,她真的心疼他,也有点愧疚,毕竟要不是她把季松推到了地上,季松也不至于受这份儿疼。
可是……真的好笑哈哈哈。
季松也有这一天?
天天威胁说要打她屁股、天天摸她腰臀调情的人,居然挨了板子,还不小心坐到了地上,疼到说不出话来?!
但不能当着季松的面笑。
沈禾努力皱着眉头,右手捂住下半张脸,艰难地装出一副痛惜的表情:“子劲你等一等……我去外边,找大夫去!”
“你敢!”季松声音照样虚弱,但声音高了许多,他目光阴沉地盯着沈禾:“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
“打屁股,我懂,我懂。”
“打的屁股开花是吧?”
“是不是你这样就叫屁股开花啊?!”
说着沈禾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先是移开了右手,后来又捂着小腹弯下了腰。
本来她还打算给季松留足面子,可这人一点也不识时务,明明落了把柄在她手里,还在那里梗着脖子威胁她,这不是欠收拾吗?
再想起自己被他“打”的一次次经历,当即忍无可忍,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季松撑着桌子望着沈禾,先是恼怒,再是无奈,最后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沈禾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得手捂肚子、花枝乱颤,笑得专心致志、别无他想。
笑得,和以前都不一样,瞧着很是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