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它是个大的老多媒体教室,木色的连桌连椅,座位前低后高,空间很大、窗户很多,左边墙角,还有一架盖着盖的老钢琴。
方笑贻一路被他拉着跑到门口,有点喘气,但也挺惊喜。
这里非常安静,而且视野很好,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东边的公园和城隍庙。
“原来你下课都猫在这里,”方笑贻收回目光,侧脸去看他,“你挺会享受啊。”
边煦把他往里一个轻推:“现在你也可以来享受了,进。”
从这天起,他的秘密基地,对他爸在四海遇到的小熟人开放了。
第31章
今早8点39分起,边煦从一个卷王,变成了一个痴汉,一个老杨过去的唠嗑狂。
“你为什么要叫他老杨?他不是姓边吗?”
“他在四海住哪里?”
“你有没有他的照片?给我看看。”
……
但他的姿态,不讨人厌。
说实话,就他这张脸,稍微客气礼貌一点,很难被讨厌。更何况他眼下近乎是温顺的,语气柔和,而表情和眼神等待。
像个今天什么错误都没犯,只负责乖和帅的哈士奇。
方笑贻即便还在惦记,自己那个远在宿管手里的手机,这一个课间,也得把它往后抛了抛,人作为视觉动物,有时真的没办法。
“我到四海广场上听人键政的时候,别人就已经叫他老杨了。”
他主动坐到里面去了,方笑贻就坐在墙边的过道上,身体侧对着他说:“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他就姓杨,杨树的杨。”
如果可以,大概他是真的不想当边扬吧?
边煦心里明白,嘴上又说:“嗯。但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其实是姓边的呢?”
方笑贻就把楼顶那个刻字告诉他了。
原来是这样,但边煦又有疑问:“你俩为什么要在那个楼上刻名字?”
又不是去长城旅游。
方笑贻迟疑了一瞬,但极其短暂,就又抬起眼帘,面不改色道:“纪念啊,那个烂尾楼,你不知道吧?那可是国内最大的拆迁烂尾项目,是一个时代的落幕,我俩在那儿见证历史。”
边煦没见过它白天的面目,对此有点理解无能。但撇开这点不置可否,他心里的感受依旧很离奇。他折腾了好多年,找人又花钱,最后凭的却是这张脸,以及一个新同学的感觉。
不过幸好,方笑贻“忽然想起来”了。
边煦注视着他,心里其实很感激,但好几秒后,也没开口说“谢谢”。因为他看着看着,注意力忽然就跑偏了。
方笑贻不可能丑,看杨妙,或者班上那些女生找他买笔时对他那个态度,就知道了。
但这一刻,却是边煦真正头一次,近距离、仔细打量起自己这位室友的五官来。
方笑贻长得,居然非常对称。
他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清爽小伙,并不特别令人惊艳。但多看两眼,就又越看越……
这一瞬间,边煦脑中才冒出印象。
一只手就忽然从他眼前扫过,同时带来一句:“你咋了?”
边煦心里一惊,回过神,焦距又落进了他眼里。
对面是一双浓黑的大眼睛,睫毛算长的,从眼中到眼尾翅羽般斜挑而出,此刻因为困惑,正撇着嘴地往上一挑。
那片睫毛,登时就仿佛刷到了他心上似的,令边煦心脏瑟瑟而酥痒地缩了下,缩得他人也愣神、心也异样。
少年一瞬间动心,猝不及防也迷茫。
陌生、悸动、异样、心虚、混乱、鬼祟……边煦莫名地不敢继续对视了,恍惚有种要暴露的错觉,于是他本能而猛然,撇开了视线。
可他,能暴露什么啊?
边煦不清楚,但这一撇,落到方笑贻眼里,他就显得更不对劲了。
忽然眼睛就发直了,睫毛瞎眨,还把脑袋一撇,什么意思?
方笑贻实在茫然,问他也不吭声,只能想当然:“不是?在烂尾楼上刻个名字,你也有意见?”
边煦简直哭笑不得: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但他眼下自己也说不清,只好压下悸动,无奈也是故意的,拖了个整理表情的慢调子:“不是,没有,你不要瞎说了。”
“什么瞎说?”方笑贻可不背锅,“谁叫你忽然跟电打了一样,就不动了。”
他是个不依不饶的,边煦只好启动大脑,找了个借口:“我……”
“我吃醋了,”他灵光一闪,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抢了我爸爸。”
神金,有病!
方笑贻眼皮一瞪,就想这么骂他,但,老杨就是有这个病,为此痛苦一生。而且,老杨离开了边煦,也确实在陪自己。
方笑贻气焰霎时萎靡了,但他还是狡辩了一下:“不是我抢的,这是命运的安排,你懂吗?”
“不懂,”边煦一撑左边下巴,“你给我赔。”
方笑贻可赔不起,要是抢劫不犯法,他早都去抢金店了。他瞪了边煦一眼,还没站起来走人,铃声就响了。
两人几天不到,又迟到了。
赶上不巧,这节课是语文,李慧严厉,不像高蓬那么惯着他们,他俩从后门溜进来也没用,她专门把他俩点起来,训了一通,并罚站5分钟。
方笑贻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只是长得文气,其实脸皮挺厚的。
但杨妙替他一代入,就觉得他在背后羞愤欲绝,忍不住给他传了张安慰的小纸条。
她没有转身,是用左手绕到右边,放到方笑贻堆起来的课本上的。而纸是半张作业纸,字藏在背面,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边煦本来在走神,还在琢磨公共教室里,自己那一系列吃了毒菌子一样的反应。
他当时觉得方笑贻长得,好看。
方笑贻好看吗?
边煦想着,又偷偷地拿余光瞥他。
实话实说,他好看,是攻击性不强,但越看越耐看的那种长相,这是事实。
可自己觉得一个男的好看,也不是不行,但心里那样,上蹿下跳的……
就很有点不对劲了。
边煦意识到了,并忽然很想找个地方,给唐悦打个电话。他是会谈情说爱的,已经谈过几个了,并且很像一个情感大师。
边煦现在需要他,但又不能打电话,只好杵在座位上想、理解、消化。
然后,他就全程目睹了杨妙的小动作。
杨妙对方笑贻有好感,那种意思,太明显了。明显到调座位之前,刘丞丞还偷偷地提出过。
他说:“啊?我跟方老板的同桌坐啊?人家,人家愿意跟我坐吗?”
边煦当时,心思还是纯粹的:不愿意也将就吧,谁叫自己得跟方笑贻说酒鬼的事呢?
可转眼边扬就出现了,酒鬼以后不说也行了。但杨妙这种付出,又开始让边煦眯眼睛了。
写了什么?
方笑贻才把纸条拖下来,翻过面,右边手臂外侧就浅浅传来了一点热意。他扭过头,看见边煦倾着上身,正在旁边偷看。
方笑贻:“……”
这礼貌吗?像个b-king该干的事吗?
他立刻斜了边煦一眼,并把纸条往左边拖去。
但边煦悄悄地说:“我已经看见了。”
纸条的字秀丽工整,内容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下课有人买笔:
李欣:夏日绿2/奶油黄2/珊瑚粉2
王佳月:k35水笔-黑5/红2/蓝2]
只是太热心体贴了。
边煦盯了下这张纸,又瞥了眼杨妙的后脑勺,之后就站回去,一脸若有所思。
他思得还挺专心,李老师大发慈悲地在讲台上,拿书他俩一指::“行了,你俩坐下吧,下不为例。”
他也没听见,方笑贻善良地拉了下他侧腰的t恤,才把他拽下来。
下了课,边煦还想上楼去,也拉着方笑贻。
但他哪有这个美国时间,他忙得很:他手机还在宿管那、检讨没写,要卖笔、要搞卖酱的橱窗,还要学习。
“我不去,”方笑贻说,“我要去办公室找高总给我拿手机。”
边煦满脑子都是他爸,上课被杨妙刺激了下,脑子里又多了一个想法,关于他在教室卖东西的。
听到这话,才想起自己的承诺来,边煦站起来说:“你待着吧,我去。”
方笑贻就让他去了,自己则留在座位上,听刘丞丞转过来说:“上一节下课,你跟煦子跑哪儿去了?”
方笑贻不清楚,他知不知道那个教室。
但本能的,他不希望刘丞丞知道,自己也不想告诉他,就撒了个小谎:“去要手机了。”
刘丞丞看他长得清清白白的,被视觉欺骗了:“寝室吗?”
方笑贻:“嗯。”
刘丞丞入戏越来越深:“楼栋长一看就很残忍,你应该直接去找高总的。”
方笑贻害了楼栋长的风评,还在那儿“嗯”:“下回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