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嗯?”赖栗有意无意地用嘴唇碰了下他肩膀。
一阵痒意弥漫,戴林暄却只能当作没感觉到:“景阿姨禁止她四十岁前结婚。”
赖栗问:“为什么?”
戴林暄说:“景阿姨把她当继承人培养,觉得四十岁之前思想都不成熟,容易被爱情蒙蔽双眼。”
“那你也不要四十岁前结婚,多留一点时间给我吧。”赖栗想了想,“算了,三十五岁吧。”
“为什么?”
“因为四十岁之后精|子质量会变差。”赖栗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未来的孩子没有你好,我会很讨厌它。”
“……考虑得真周到啊。”戴林暄哭笑不得,“不过我暂时没有结婚的计划。”
这个回答既可以避免赖栗伤心,也可以防止他追问为什么不打算结婚。
可赖栗又接着问:“以后你结婚,我们还可以像现在一样吗?”
“怕我和你生分啊?”戴林暄莞尔,“不管我结不结婚,都不会让你受到冷落。”
自绑架事件、失而复得后就时不时出现的念头又窜上心头——
等赖栗思想足够成熟,见多了形形色色、优秀好看的人以后,还对他有兴趣的话,那就在一起吧。
至于等待的期间,他会一直在原地。
赖栗选择回头或往前走,都可以,他总归不会离开。
届时,他们的年岁都已足够,就算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也最多浅浅地八卦指责两句,不至于灌满污名。
“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的,都不会吝啬……”戴林暄轻轻笑了声,“放心吧,小傻狗。”
灯突然“啪”得一下灭了。
窗外不知道何时乌云密布,倾盆大雨轰然倒下,砸得窗户噼里啪啦得响。
赖栗松开他,缓缓退进浓郁的阴影里:“那如果我想要给自己当嫂子呢,你准不准?”
戴林暄愣住,这一幕有种已经发生过的熟悉感。
“轰隆”一声!惊雷乍起。
转瞬即逝的闪电将赖栗的身影照得煞白,他胸口锁骨上的伤像被活生生撕开了一样,源源不竭地淌着鲜血,将睡衣染得猩红。
“哥,他们绑架我,杀了我,都是因为你。”赖栗死死地盯着他,“你不替我报仇吗?”
戴林暄想抱住他,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待在原地,嘴巴嗫喏着,一个字音都出不了口。
心脏像被揪住了一样,戴林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不过气来,随着一声惊喘,他猛得睁开眼睛,入目是酒店天花板。
……一个夹着回忆的梦。
夜色幽深,套房里静悄悄一片,只容下了两种声音,近一些的是赖栗均匀的呼吸,远一些的是窗外磅礴不绝的暴雨。
赖栗的胳膊锢在他腰上,脸挨着他锁骨,睡得正沉。
戴林暄动弹不得,微微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四点。
睡了两个小时,还凑合,至少可以保证一整个白天看起来都很清明。
戴林暄就这么躺着,也没拿手机,半边肩膀露在被褥外,传来一阵阵地僵冷。倒是被赖栗挤压的那半边身子热得不行,被迫贴在赖栗腹部的掌心甚至有些出汗。
赖栗简直像热锅里滚过的栗子成精。
戴林暄微微阖下眼眸,出神地看着赖栗的发顶。和赖栗对外张扬锋利的性子不同,他的头发相较来说比较软,摸着手感很好。
像小狗的毛。
戴林暄其实挺喜欢小动物,早些年他想养条狗,替代忙碌时候的自己陪伴赖栗,可赖栗怕狗,猫啊别的什么也都很排斥,其他人也都不肯靠近,只要他。
那会儿戴林暄浑然不觉,如今才渐渐回过味儿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对赖栗“只黏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特殊对待持享受态度。
或许就如那些人所说,他是个变态。
从来没人让他觉得这么被需要过,绝对亲密,绝对依赖,绝对支配。
他明知不健康,想要纠正,却总是不坚决,一感受到赖栗的抗拒就会放弃,也许潜意识还在自顾自地洗脑——
是赖栗需要他,而不是他有私心。
所以当两年前,赖栗一句“恶心”全然击溃了他的想当然,否决了所谓的“绝对特殊”后,他才那样愤怒难堪,仓惶地出逃国外。
……
戴林暄一错再错,甚至死不悔改,还想将错误进行到底。
昏暗的夜色里,赖栗的面容像被虚化了一般模糊,看不清晰。
“我想放过你的,小混账。”戴林暄五指插进他发间,浅浅梳了把,心里呢喃着,“你偏要自己送上门。”
目光触及到赖栗脸上的伤,戴林暄指尖挪过去,轻轻扫过。
像刀划的,狭长一道,幸好不怎么深,已经在愈合了,应该不会留疤。
睡梦中的赖栗感觉到痒意,把脸完全埋进戴林暄的肩头。他的呼吸透过睡衣,将戴林暄的肩膀熏得湿热。
戴林暄就这么注视良久,直到天色一点点亮起。
窗外的雨声小了很多,不过仍然是个阴雨天。
“别装睡了。”戴林暄抽了下麻木的胳膊,“我上个卫生间。”
手肘不知道捣到了哪里,赖栗抬头嘶了声,拧着眉头,又把脸埋了回来。
戴林暄感觉到不对劲,握住赖栗的肩膀,把他面朝上地按倒在床上。
“早。”赖栗没装睡,只是开机时间比较长,“哥,我好饿。”
“别转移话题。”戴林暄凉凉道,“我给你脱,你自己脱,选一个。”
赖栗无所谓地说:“你脱啊,我又没不让。”
“……”
戴林暄单手解开赖栗的睡衣扣子,门襟朝两边敞开后,果不其然在赖栗胸前腰腹看到了好几片淤青,侧腰还有一道崭新的割伤——
一看就只草草处理过。
“这不是苦肉计。”赖栗警觉道,“也没想瞒你,昨晚我洗澡都没关门,是你自己不看的。”
“很有理啊。”戴林暄轻声说,“翻过去,趴下。”
赖栗喊:“哥……”
戴林暄开始倒数:“三。”
“二”还没数出口,赖栗已经老实地翻了个面。
戴林暄从后面撩起他的睡衣,一眼望去,一片狼藉。
他轻声细语道:“不说说?”
赖栗浓缩成了一句话:“和宋自楚打了一架。”
戴林暄问:“他呢?”
“你关心他?”赖栗脸色一青,“我才是你——”
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了失言,但此时戛然而止更奇怪,只能说完:“……弟弟。”
“不然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陌生人?”戴林暄掐住了他下颌,将他脸上的伤扭向自己,“我闲的?”
赖栗神奇地跟上了他哥的思路,好比他哥就从来不关心霍斐、贺书新打架的对象,因为他也不关心他们会不会付出代价。
赖栗勉强满意,趴回枕头里,微不可闻地哼了声:“反正没死。”
戴林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下床,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卫生间。
赖栗听到他问廖德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让找个跑腿送过来,又关心了下那个女人的情况。
赖栗翻身到戴林暄睡过的位置,蒙起被子深吸了一口。昨晚留下的淡淡腥味已经散了,只留下一股熟悉的清香和陌生的香水味混在一起。
他万分懊恼,昨晚忘记把沐浴露也拿来,导致他哥用的酒店款,味道显得不那么和谐。
赖栗起了床,等卫生间里传来洗手的声音,他拧开门把手走进去,毫不避讳地拉下裤子:“你今天有事吗?”
“中午临时加了一顿饭局。”戴林暄抽了张纸擦手,“下午可能要去看看朋友。”
赖栗:“自杀的那个?”
戴林暄嗯了声,顿了顿问:“你去吗?”
赖栗按下冲水键,走到戴林暄身边洗漱:“你去我就去。”
“那到时候看,有时间就去。”戴林暄将纸巾丢进篓子,“我去拿洗漱用品,你可以再睡会儿,上午没什么事。”
赖栗犹豫地点了下头:“记得穿外套。”
戴林暄拿着房卡刷开了2306,李觉已经起床了,正和另一个助理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回头看见他套着风衣,但裤子明显是睡裤,顿时有种“什么情况”的凌乱感。
“你们吃了吗?”
“没有……”
“那让客房按最高规格送四份早餐上来。”
李觉突然意识到,很可能昨晚赖栗来拿睡衣的时候,戴林暄就已经从朋友那回来了,只是另开了间房,而赖栗那么问只是在套他话。
他连忙把昨晚的对话和盘托出。
戴林暄*说:“没关系。”
本来也打算让赖栗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比他计划得提前了一些。
二十分钟后,戴林暄拿着毛巾和早餐回到这边,一开门差点和守在玄关的赖栗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