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戴翊脸色微变,立刻推开周围的人,走到面前一个个检查。卫生间里飘着灰色的烟雾,看谁都朦胧一片。
“赖栗!?”
保镖们也检查了一遍:“——赖少爷不在这里!”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注意到赖栗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戴翊脸色沉到了底,立刻要拉门出去:“赖栗可能中了枪昏迷了!”
其他人急忙阻止道:“外面的火会窜进来!!”
工作人员道:“你现在出去也很难找到人,还不如等消防过来!”
蒋秋君还算冷静,拉过戴翊轻轻摇了下头。
然而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要久得多,不知道是谁堵住了消防通道,导致车进不来,卡了足足五分钟。
等救援到场,大家几乎都陷入了半晕厥的状态。
蒋秋君尚且还有点意识,对消防员说出可能存在人的区域,以及自己过来的路线:“我还有个孩子,可能受了枪伤……”
枪?
消防员们对视一眼,还以为是蒋秋君昏迷之余产生的幻觉。
他们没时间考虑太多,立刻转移伤者送到救护车上,随后继续往里搜寻。
*
赖栗追着开枪的人七绕八绕,竟然离开了殡仪馆。
对方好像发现了他,拉低帽檐、越走越快,赖栗毫不犹豫跟上去,即将堵上的前一刻,一辆黑车从侧路一个转弯猛冲过来,幸而赖栗及时后撤了三四步,才避免了被撞死的结局。
开枪的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赖栗立刻刹住后退的步伐转向上前,可临抓住车门的前一刻想到了什么,神色晦暗不明地定在了原地。
他有绝对把握留下这两个人,但不能保证后果,也许毫发无损,也许车毁人忙。
赖栗不怕死。
可他哥还晕在家里。
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黑车已经一脚油门飙射出去。虽然车牌大概率是假的,但赖栗还是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靳明,随后关掉手机,避开监控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巷子中间四通八达,其中一条路上停着赖栗提前让人停来的小破车。他脱掉外套坐上驾驶座,肩膀与身体的连接处黏湿一片,殡仪馆的那一枪射中了他,好在不是什么致命位置。
赖栗从后座翻出一卷绷带绑住伤口,随后沿着南向道路离开了殡仪馆。
家里静悄悄的。
这栋别墅其实就在市区,只是相对偏僻。当年被经子骁发现鬼屋的秘密,赖栗就立刻换到了这里。
是独属于他哥的囚笼。
赖栗在院落里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某一面墙,伤口传来一阵钝钝的滋味也浑然不觉。
黑幕已经降临,家里一片昏暗。
赖栗没开灯,一路摸索上了错层楼梯,前方的黑暗里突然冒出了一点红光。这并不让赖栗感到害怕,反而极其安心。
他不自觉地挂起微笑,走过去将指纹摁在了红光下方,悄无声息地推开门。
光线会让人难以入睡,所以赖栗离开之前关了灯。
不过他视力很好,哪怕一片黑暗,也能精准捕捉他哥的位置。
好乖。
轻柔的被褥勾勒出戴林暄完美的身体轮廓,露在外面的脸微微偏向一侧,鼻梁挺翘,黑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浅淡的阴影,只是出门前咬红的嘴唇有些褪色了。
赖栗非常不满,用指腹沾了点伤口的血涂在戴林暄的唇上,他异常专注,一点一点地描红。
想吃掉。
赖栗亲了上去,狠狠欺凌他哥的嘴唇,蹂躏、按压,咬|弄,直到没了血迹也异常红润,他才缓缓撤开。
心里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满足。
不会回应的哥哥。
赖栗眸色暗了暗,理智上知道现在应该去处理伤势,可身体却不想动,大脑在看到戴林暄的一瞬间就困了。
他哥就是他的安眠药。
至少该去洗个澡再上床,不能把他哥弄脏。
可是困了就该睡觉。
赖栗盯了片刻,心安理得地爬上床,将戴林暄摆成侧躺的姿势,然而像小时候一样钻进他的怀里,只是稍显拥挤。
赖栗蜷起身体,将额角埋进戴林暄肩窝的最深处,沉沉睡去。
第111章
戴林暄头昏沉得厉害,眼皮怎么都睁不开。这种半梦半醒的滋味并不好受,明明还有意识,却控制不了身体,直到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突然灵魂归体似的,指尖轻轻一颤。
不过只归体了一半。
另一边胳膊完全无法动弹。
怀里压了一个人。
戴林暄大脑尚未完全清醒,心里就燃起了滔天怒火,一巴掌呼了上去——混账东西!
赖栗似乎睁了下眼,浑身肌肉都有一瞬间的紧绷。不过下一秒就意识到身前人是谁,他又闭上眼睛,抬手锢上戴林暄的腰。
滚热的呼吸撩过皮肤,掀起一片潮|热。
怎么还好意思撒娇?
戴林暄扣住赖栗的肩膀,想抽开快被压麻的胳膊,却猝不及防地抓到一手黏腻。
“……”戴林暄手一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燃烧的怒火瞬间浸入了寒冬,偃旗息鼓,浑身血管都结了冰似的咔嚓咔嚓凝结起来。
戴林暄艰难地睁眼,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透过墙上的照片反光分析出没换地方。他摸到赖栗的脸,唤道:“小栗?”
赖栗一动不动,体温也很凉。
彻骨的寒意顺着戴林暄的脊背一路攀升,他骤然清醒:“说话!哪里受伤了?”
戴林暄久久没听到回应,剧烈的恐慌顿时如潮水般袭来,几乎以为赖栗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幸而没穿衣服,他还能感受到赖栗的呼吸。
赖栗拱了拱脑袋,不满呢喃:“哥,你该睡觉了。”
听到赖栗的声音,戴林暄的体温才慢慢回暖,他轻吸了好几口气:“赖栗,起来。”
“……”
赖栗睁开眼,嘴唇不自觉地蹭过戴林暄胸口的皮肤,呼吸间全是喜欢的味道。
不想动。
可是他哥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因为他没洗澡就上床?
赖栗的脑子有点卡顿,直到戴林暄压着情绪再次开口:“起来开灯,让我看看伤。”
——啊,他中了一枪。
赖栗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尽管身体有向大脑反馈疼痛,可这与戴林暄怀抱带来的舒心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赖栗慢吞吞地爬起来,脚踩地的时候踉跄了下。
开关在哪?
赖栗迟钝地看了一圈,朝着门口走去。
他手摸上开关,犹豫了下,另一只手拉开房门。
身后传来他哥仿佛淬了冰的声音:“你敢出去就永远别进来了。”
“……”
赖栗沉了脸,打开灯回到了床边,阴郁道:“哥,你不该和我说这种话——”
戴林暄一把将他拉坐在床上,直接按向了他伤口。
赖栗受不住地闷哼一声。
“原来会疼啊。”戴林暄尽可能地收着脾气,冷声道,“还以为你是木头做的。”
木头?赖栗倒是很希望自己是被戴林暄亲手雕刻出来的木头,而不是一只被人生下来、扔进垃圾桶的虫子。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戴林暄的胸口,那里有他睡着后不小心蹭上去的血迹。
戴林暄肤如白玉,沾上鲜血的样子格外靡丽。
赖栗忍不住凑近,轻轻舔了下。
戴林暄一抖,再也无法忍受赖栗的荒唐,将人按倒在床上,用锁链的余长捆住赖栗的双手禁锢在头顶。
戴林暄检查了下伤口外围,真恨不得抽死这混账东西:“绷带绑衣服外面有什么用!?”
看这出血量,恐怕伤得不轻,估计是被利器捅伤……可直到戴林暄解开绷带、剥掉赖栗衣服的前一刻,都没想到赖栗受的是枪伤,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戴林暄明明没穿上衣,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完全无法呼吸,胸口好像被斧头劈开,心脏硬生生撕成了血淋淋的两半。
他目光上移,对上赖栗无谓无惧的眼神,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几乎要捏碎赖栗的腕骨。
听到骨头响了一声,戴林暄才猛地回神,立刻用绷带重新绑起伤口,喉咙哑得尝试几次才发出声音:“你……你不折磨死自己不甘心,是不是?”
“我没有。”赖栗陈诉道,“哥,我不可能放你走,让你冒险,可我也不想你因为她们出事而愧疚一辈子。”
所以他替戴林暄去。
“……”戴林暄缓缓松手,“去医院。”
赖栗说:“不想去。”
戴林暄:“那就让医生上门。”
“不可能。”赖栗脸色骤冷,“你别想趁机和别人联系。”
“……”戴林暄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赖栗好好的,拿身体、拿命当回事。
咽喉处好像塞了块滚烫的烙铁,粗糙又炙热地堵在那里,上不去,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