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贺家与霍家搭建起的那些黑产虽然还没被一网打尽,但确实就如赖栗所说,这边已经没了戴林暄的用武之地。
  如今已有这么多证据,如果上面来的专案组还是无法解决这两家人,只能说明他们扯下了更多的“保护伞”,过后也会更加小心,戴林暄失去了这次的机会,往后也是无能为力。
  赖栗听得后背一阵濡湿,阵阵发冷。
  戴林暄选择留下的原因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赖栗有些耳鸣,第一次试图把戴林暄的声音排除在世界之外。
  “我这么说,不是要给你们排个序,更不是把你放在了最不重要的位置。”戴林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从情理上还是感情上,我都没了离开的理由。”
  赖栗听不清楚,红着眼睛,阴冷地盯着他。
  可戴林暄的口型还是驱散了赖栗耳边的嗡鸣:“从此往后,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赖栗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都开始抽搐,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他隐约听见了戴林暄隔着一层膜的声音:“不高兴吗?小栗,从现在开始,我属于你了……怎么安排,怎么使用都随你……当哥哥也好,别的也没关系……”
  真正一把将赖栗拉回现实的,是刀尖抵到戴林暄心口的力道反馈。
  赖栗浑身一震,一动不敢动,唯恐划破戴林暄白皙温润的皮肤。
  戴林暄温柔道:“你要是还不信,就把我的心剖出来看看,成吗?”
  第117章
  戴林暄:“之前是哥错了,再给哥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行吗?”
  赖栗说好。
  戴林暄手上力道松懈的瞬间,赖栗立刻反手抢过来背到身后,半边身子都在发抖:“哥,你回房间!”
  “一起回。”戴林暄伸出手,赖栗猛地一侧身,连退了三四步。
  “我不碰刀,别怕。”戴林暄扶着大理石台,一步一步地走近,蛊惑道,“小栗,你理想中的哥哥已经坏掉了外在的那一部分,这不是以我个人意志能转变的事实……可至少我能尽最大努力把以前私下里的戴林暄还给你。”
  赖栗后退的步伐戛然而止。
  他心脏猛一收缩,随后又用力地扩张起来,撑得胸腔要炸开一样。
  尽管戴林暄以前就说过类似的话,但这次不一样。这里是他为戴林暄打造的牢笼,如果戴林暄再出尔反尔,他想怎么处罚都可以,做什么他哥都无力反抗……
  “乖,刀放下。”戴林暄哄得温声细语,仿佛不是他先拿的刀,“困不困?我们一起回房睡觉?”
  赖栗似乎成了被戴林暄操纵的木偶,说什么做什么,赖栗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下的刀,走到房门口才猛然惊醒,回头一看,厨房岛台上的刀正在幽幽夜色里冒着寒光。
  刚才的事真的发生过吗?不是幻觉吗?戴林暄做出的承诺会做到吗?也许只是一个骗他放松警惕、寻找机会逃出去的陷阱……
  可赖栗拒绝不了。
  他收回视线,握紧了戴林暄的手。回到床上后,他们就像过去无数年一样,赖栗半边身子压在戴林暄身上,脸埋在他的颈窝。
  哥,我会牢牢看紧你的。
  戴林暄吻了下他的额头:“晚安。”
  赖栗闭上眼睛,睡得少见安心。
  *
  戴林暄的活动区域又被缩小到了房间。
  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赖栗害怕他再动刀子。这么一弄,戴林暄仿佛成了一个家人怕他自残、而不得不关进房里的病人,真正作为病人的赖栗倒像是个正常人。
  那天过去后,赖栗克制了很多,“犯病”次数明显少了,代价是变得过分小心。
  赖栗也不要戴林暄给自己修头发了,怕他修着修着剪刀就对向了自己,吃饭的时候陶瓷筷子摔在了地上,碎成尖锐的两截,赖栗一秒捡起藏在了身后,一惊一乍地仿佛晚一点就会被戴林暄藏起来自残。
  他们一个靠在床头,一个盘坐在床上,空气中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
  戴林暄刚动了下手,赖栗就警惕地抬起了头,他哭笑不得道:“我自己剪,成吗?”
  “我没有剪破皮。”赖栗强调道,“你疼了吗?”
  戴林暄:“……没有。”
  赖栗又问:“我剪得不好看吗?”
  戴林暄看看自己的手,也不知道修剪指甲还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一说,他无奈又挫败道:“好看。”
  赖栗:“我以前也让你剪。”
  戴林暄好气又好笑:“你那时候几岁?”
  赖栗不悦道:“和几岁没关系,我又不是不会剪。”
  “会剪为什么还让我剪?”
  “我想让你剪。”赖栗危险地眯起眼睛,“哥,你不想让我剪吗?”
  “……想。”戴林暄完败。
  赖栗突然说:“戴恩为死了。”
  戴林暄一怔,眉头微微拧起:“怎么死的?”
  经过这些年的磋磨,戴林暄对于戴三叔已然没了多少感情,但毕竟叫了三十年的叔叔,说心里一点触动没有也是假的。
  从前戴松学身体还健朗的时候,戴家亲属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和睦,对待各家的小辈也真心不差,只是后来触及了利益的分配,大家才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赖栗捧着戴林暄的手,专注而细致地修剪指甲,语气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八卦,十分冷淡:“殡仪馆的火戴恩瑜放的,目的就是报复戴家人。”
  戴林暄难掩愕然:“为了什么?”
  有一块小小的死皮不好修剪,赖栗抬起戴林暄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含|住咬了下来:“黄齐生是她姥爷。”
  “黄……”戴林暄不得不分出神阻止赖栗,“别乱吃东西。”
  赖栗有些不高兴,随即又想到死皮属于多余的、不完美的附着物,于是老实吐了出来。
  戴林暄问:“黄老先生是她的共谋?”
  赖栗说:“这件事上应该不是。”
  戴林暄眼皮微跳:“还有哪件事?”
  黄齐生与戴恩瑜的故事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却覆盖了一个受害家庭的一生。
  黄女离世后,并没有留下任何遗书。黄齐生不知道谁是加害者,才独自将“罪证”养大,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的靠罪证找到了始作俑者。
  不得不说,戴家人的基因很强大,不论是婚生子还是流落在外的孩子,都拥有一副和戴家人神似的面容。
  黄齐生将身世告诉了戴恩瑜,多年相处,黄齐生对这个外孙女也有感情,没具体说女儿被侵害的事,不打算让戴恩瑜掺和进来,只想独自报复。让戴恩瑜进入戴家,也是想让她得到应有的利益,后半生过上富裕日子。
  然而戴恩瑜极其敏锐,很早就发现了真相,和黄齐生一样仇视戴家,甚至更甚。
  黄齐生避着她给戴松学下毒好几年,戴恩瑜也在寿宴事发后,避开黄齐生冲动筹谋了火灾——
  戴恩瑜很清楚,母亲的悲剧里,戴家这些人没一个无辜,而且他们一旦发现争不过蒋秋君,很可能会四散奔走,到时候再想做什么就难了,于是戴恩瑜试图趁着戴恩豪葬礼的机会一网打尽。
  可惜,只弄死了戴三叔。二叔还在看守所,车祸案已经确定和他没有关系,经济犯罪还没起诉,后续多判个三五年。几个姑姑及其亲属只受了轻伤,堂叔叔们因事发时不在灵堂附近,没有大碍。
  戴林暄听完,闭眼沉默了良久,万般思绪涌在心里,却说不出口一个字。
  “她……被抓了吗?”
  赖栗嗯了声:“和黄齐生一样,都是自首。”
  如果被戴家人抓到,结局可能比死惨烈一万倍。
  修剪完指甲,赖栗低头亲在了戴林暄的手背上,不过这种浅尝即止显然满足不了赖栗,于是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戴林暄复杂的心绪就这么被强行打断,触电一般地收回手:“……赖栗。”
  赖栗抬头,十分寻常地看着他。
  戴林暄:“……”
  赖栗误会了他的意思,难得主动说道:“蒋总第二天就出院了,开始整顿戴氏。”
  短短一周,戴氏高层就经历了一波大换血,财务部门更是从上换到下,一个没落。外面都在说蒋秋君冷血,股价也动荡得厉害,她浑然不顾,我行我素。
  戴林暄能理解,如果不趁人病要人命,后续戴家人会给蒋秋君带来不少麻烦,特别是“历史遗留问题”。不过能做到这份上,说明戴松学已经完全没了做主的能力。
  果然,赖栗继续道:“戴松学脑出血,抢救过来后进了icu,现在还没出来。”
  本来宴会上的事加上戴林暄失踪就给了戴松学很大的打击,结果儿子去世当天又差点被人灭了满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戴松学直接厥了过去,被随行的警察和医生送进了抢救室。
  警方还想得到戴松学的口供,自然不希望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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