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换一套床单吧,有点湿。”
  “不换。”赖栗连着两次拒绝,又拷上戴林暄的手。
  “……”
  突然间,戴林暄灵光一闪——赖栗怎么打开床角镣铐的?他手里分明没有钥匙。
  戴林暄手腕转了转,沿着镣铐摸了一圈,发现了一块凸起的地方,他用大拇指反扭上去滑动了半圈,立刻听到了“嗒”得一声。
  赖栗盯着他,没有阻止。
  戴林暄走下床,四肢都获得了全然的自由。
  原本束缚他的锁链正栓在赖栗的脚踝上,像是交换了身份似的,他翻身为主,赖栗成了被拘|禁的“阶下囚”。
  “什么意思?”戴林暄弯腰撑着床,看着赖栗道,“说清楚。”
  赖栗嘴巴紧闭,余光里是敞开的房门。戴林暄抬腿就能离开,他追不出去。
  戴林暄放他在这里自生自灭,或者报警抓他都可以。
  戴林暄:“钥匙呢?”
  赖栗根本没听进,只盯着前方的空气,垂在身侧的手克制地握成拳头。
  戴林暄叹息了声,没心思感受自由的滋味。他坐到床边,拉开赖栗的腿,明显感觉到赖栗的肌肉猛得一绷。
  “疼?”戴林暄放轻动作,“谁教你这么莽的?”
  赖栗估摸只听说过这个做法,至于怎么开始,怎么让彼此舒服完全一窍不通,不得章法。
  戴林暄自然也不知道,只能凭感觉教他腰往后一点……彼时眼睛被蒙着,只有仰头的时候才能窥得一点光亮,立体的黑蛇随着劲瘦的腰身摇摆,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死命地追着太阳不放。
  即便忍得快疯了戴林暄也不敢挺|胯,就怕伤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账,难/耐的时候只能偏开脸,任由晶莹剔透的汗液顺着下颌滚落。
  戴林暄看着被汗湿的床单,呼吸沉了少些:“让哥看看,要不要上药。”
  赖栗缓缓偏头:“你可以走了,不用再装模作样地哄我。”
  “好,我走了,然后呢?”戴林暄被装模作样四个字气笑了,“你怎么办?”
  “随便你。”
  “随便我?”戴林暄握住赖栗的手腕拽到面前,试图掰开他的手指,“也关你一个月?”
  赖栗猛得抽回手:“你给我了,它就是我的!”
  “不和你抢,我刚刚怎么说的?你少伤害一点自己就是爱我。”戴林暄耐心道,“再不松开要出血了。”
  赖栗:“……”
  戴林暄不容置喙地掰开他的拳头,拿出了小狗吊坠。
  赖栗的掌心被硌得通红,戴林暄轻轻吹了下。
  “……”
  “第一次雕,不太会,有点粗糙,你喜欢的话我再修一修。”戴林暄把小狗全方面地展示给他看,“屁股墩下有我的名字缩写,lx……怎么有点像狗牌?再刻个手机号得了。”
  他忍不住笑了声,想起这些东西的来源又心痛起来。他给赖栗系上“狗牌”:“绳子是我从电击椅上取的,有点粗,不喜欢可以换一根。”
  “……”
  明明已经获得了自由,戴林暄还在试探地征求意见:“如果你愿意让我出去,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选新绳子。”
  赖栗快速地把“狗牌”塞进衣服里:“不用了。”
  换做今天之前的戴林暄,恐怕会无法确定赖栗这一刻在想什么。
  赖栗的很多想法都太矛盾,一边想要“破坏”,一边又想要他的“完美”,既要他接受所有的偏执,又不允许他自己说死。
  但见过那样的地下室以后,戴林暄才明白,尽管年幼的经历造就了赖栗的偏执与疯狂,可他真的在尽力克制了。
  如果不是这两年的突变,如果不是发现戴林暄的“堕落”,也许赖栗还会忍耐一辈子。
  地下室墙上日历打勾的日子,便赖栗给自己电击“治疗”的日子。
  买下这栋别墅的最初几年,赖栗治疗的不多,平均一个月一次,经历了十九岁的绑架才频繁起来,半年后又恢复了正常……
  直到戴林暄出国,赖栗几乎隔个一两天就会过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把戴林暄抓回来关起来的冲动。
  可戴林暄在国外得到的消息是什么?小赖总在和朋友唱k,俱乐部玩赛车,办了个品酒会,酒吧通宵……听起来没心没肺也没肝。
  戴林暄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竭尽全力才爬回一楼,在赖栗回来的时候保持着平常的姿态。
  “你看到了,电击都治不好我,药也不能。”赖栗漠然道,“我好不了了。”
  戴林暄深吸口气:“我没有要求你必须好,我只是希望——”
  赖栗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可以关着我,不过我会跑的,你要么别让我找到机会,要么干脆弄死我,否则我一定会再次抓住你,那时候就不是一个月了。”
  不像威胁,更像陈述事实。
  戴林暄看了他两秒,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赖栗猛得咬了下舌头,钻心的疼痛拖延了一秒,使得赖栗错过了最好的留人时机。
  走了。
  赖栗盯着墙上的照片,脑子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房间寂静得可怕,墙上的钟表哒哒地走动着,像极了死亡的回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一小时,也许一天以后,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赖栗还是原来的姿势,他偏头看去,不清楚这是幻觉还是自己的臆想——
  只见戴林暄握着一个超大号的老虎钳走进来,对准他脚踝上的锁铐用力一夹。
  “还挺结实。”
  戴林暄夹开了一个口子,掰开后和老虎钳一起扔到地上。他朝赖栗张开双手,神色平和:“来吧,不是要抓我吗?”
  “等什么以后,就现在吧,关多久都行。”
  “……”赖栗抬起手,探了探戴林暄的鼻息。
  戴林暄冲他的手指用力地呼了口气。
  赖栗收回手,毫无征兆地红了眼眶。
  戴林暄蹙了下眉头:“你这都惯性结膜充血了,得再看看医——”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赖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颗眼泪快速地从眼角滚落,洇湿了脸庞。
  第125章
  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一滴眼泪更灼人,烫得戴林暄一哆嗦。
  就在前几秒,戴林暄心底还盛着一个怀疑的苗头——
  也许这只是赖栗新的控制手段。
  因为意识到有人知道了他的存在,赖栗觉得无法继续将他拘|禁在这栋房子里,所以有意放手,让他相信自己的感情……
  戴林暄虽然不在意他用任何手段,但信任很难,直到看见眼泪的这一刻,戴林暄才真正慌张起来,心脏也开始跟着抽痛。
  流泪是人的一种本能,像所有的生理冲动一样难以克制。
  可整整十二年,戴林暄没见过赖栗掉一滴眼泪。
  赖栗刚到戴家的时候,身上的部分伤口因为没好好处理,严重到感染化脓,只能生硬地割开引流,换作旁的小孩早就嚎啕大哭了,十岁的赖栗硬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都没红。
  眼泪对于赖栗来说更像是一种不存在的物质。
  “你消失吧。”赖栗的神色极为扭曲,半张脸冷漠,半张脸湿润,“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戴林暄一僵,却抓赖栗的手,却被直接躲开。
  赖栗从没有对幻觉里的戴林暄感到厌烦,只有这一刻。
  “那什么时候想看见?”戴林暄轻声问,“没有你,哥去哪儿?”
  “走远点儿。”赖栗扯了下嘴角,“别留在诞市,否则我明天就能抓住你。”
  戴林暄伸出双手:“不用抓,我不在这儿吗?”
  赖栗垂下眼角盯了片刻,只有别有目的和臆想中的戴林暄才会这么乖,才会和以前一样温柔耐心。
  假的。
  谁会被变态囚禁一个多月后,放着炙手可得的自由不要,又转头回到牢笼里?
  赖栗抬手就能制服戴林暄,重新将他拘|禁。
  可是假的,没多少意思。
  赖栗漠然地扭过头去,盯着墙上的照片。
  接下来要怎么把人绑回来?
  戴林暄一定会加强防备,换一批足以信任的保镖,甚至离开诞市,走向新生活……
  好在,戴林暄是生意人,不可能一辈子默默无闻,除非抛下已有的一切。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
  就算去了深山老林,赖栗也会找到他。
  这将成为赖栗余生的目标。
  也许明天就会达成,也许要几十年后的一个秋天。
  “小栗……”
  身旁的戴林暄一直唤着他的名字,还想抱他。赖栗不想搭理,闪身躲了过去,他起身弯腰,将夹断的锁链绕在自己的脚踝上打了个结,随后走出房门,长而沉重的锁链一截一截地落在楼梯台阶上。
  地下室是赖栗最常待的地方。
  包括拥有戴林暄的这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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