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赖栗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都,要。”
戴林暄怔了下,轻轻笑起来:“好。”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作为哥哥又是恋人?甚至还要兼顾其它身份,可对于赖栗而言,只有这样才算是完全拥有。
赖栗要的就是戴林暄成为生命的全部,戴林暄活着他就活着,戴林暄死掉他也会失去心跳。
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和爱又有什么区别,明明更沉重更疯狂,更让人……心动。
戴林暄对爱的定义逐渐模糊,赖栗不知不觉间成了新的标准。
他们安静地抱在一起很久,因为贴得很紧,戴林暄能感觉到赖栗逐渐平复的呼吸与心跳……还有不断湿润的肩膀。
赖栗的眼泪像是太久没泄的洪水,一下决了堤,怎么都止不住,偏偏本人没有一点流泪的自觉,没有声音,也没颤动,很是冷漠。
“你回来做什么?”
戴林暄算是明白了,赖栗犯病的时候根本听不懂人话。于是他咽回了那些没用的东西,托住赖栗一起起身道:“带你走。”
“当然,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不走也行。”戴林暄再次抹了下赖栗的脸,“你也别早出晚归了,太辛苦,哥舍不得。我们干脆一起烂在这个房间里,你想死成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等几十年后尸臭散了还能解决我失踪的悬案,全世界都会知道戴林暄和他的宝贝弟弟有私情。”
赖栗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下,显得表情有些扭曲:“……去哪儿?”
“哪儿都行。”戴林暄把他拉起来,又缓和了语气,“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就由我定。”
他握住赖栗的手往外走,尽管有些阻力,但并非拉不动。
“出去后,我肯定要面临警方的问询,结束后我们就出国。”戴林暄说,“去哪儿我还没想好,最近的航班到哪儿,我们就哪儿,好不好?”
赖栗变成了一个哑巴,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大门口。戴林暄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赖栗浑身的肌肉紧绷到酸胀,喉咙口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轻微的一声“咯吱”,夜色铺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的手依然握在一起,力道没有一丝松懈。
赖栗紧绷的神经像是拉起了交响曲,一根接着一根地崩断,他眼前倏地一黑,身体一晃就倒了下去,还好戴林暄回头得足够及时,一把将人捞住。
戴林暄心跳顿时乱了拍,跪在地上抱着人喊:“赖栗!”
赖栗的意识昏沉得厉害,还不忘抓紧戴林暄的手警告:“哥……如果你敢消失,我掘地三尺都会抓住你,关进不见天日的……”
他头一沉,彻底晕了过去。
第126章
赖栗清醒的时候分不清幻觉与现实,闭眼后却总能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他时常徘徊在年幼的时候,找不到出路。
“贫民窟”很小,只有几千平里,可对于一条小狗来说又太大,就算跑断腿也出不去,只能扒在别人车底……而真的沐浴到阳光时,身上的脏脏与难闻的气味也变得有如实质。
小狗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于是他转过身,又扎进灰色调的巢穴里。
他适合这里。
黄坤夸他是个怪物,不会恐惧,不会退缩,是天生的“蛐蛐”。
小狗深陷其间,走不出那十年,只能于充斥着暴力的擂台、酸臭无比的巷子、堆满酒瓶的阴暗小屋间来来去去,他看不到别的颜色,也闻不到其它味道,新伤口一遍遍地覆盖掉旧疤痕,对手一个个地倒下,黄坤不断地从家中摔到楼底,周而复始地变成烂泥,住在对面的手机店老板鬼打墙似的,反复露出恐惧惊惶的表情。
小狗拿起刀,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然而生锈的铁门外始终幽暗,空无一人。
小狗将这十年囫囵地走了一遍又一遍,等着一个也许不会再出现的人,他的双腿越来越麻木,心脏也慢慢冷却……
终于,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赖栗。”
赖栗……
今天楼外有一道罕见的阳光,青年身处其中,面容在光下变得虚幻模糊,影子拉得很长,生锈的铁栏杆将其分成了五六七八道。
他轻松打开了小狗够不到的牢固铁锁,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小狗抱进怀里,肌肤相触的感觉和真的一样。
“找到你了……我的小狗。”
赖栗喜欢这个新名字,好像第一次有了人样。他从未感受过这种独特的暖和,唯恐惊扰到对方,于是小心翼翼地背过手,藏起锋利的小刀。
他低下头,用过长的头发遮住丑陋可怖的真面目,还有布满贪婪阴暗的瞳孔。
‘是你先招惹我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
赖栗的耳边有人在不断“絮叨”,却并不令人讨厌。他知道对方是谁,努力回想时脑海里却只有一张模糊的脸,以及不成型的名字。
赖栗由衷地感到恐惧,他不愿遗忘,不由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好像有座山压在眼皮上,怎么都抬不起眼。
突然,*赖栗的额头被一抹柔软轻轻碰了下,接着是湿润的眼角、脸颊,最后一口温水渡湿了赖栗干燥的嘴唇。
“哥在这,哪儿都不去。”熟悉的温柔语调在耳边说,“安心睡,别怕。”
手里塞了个温热的手掌,赖栗安静下来,不自觉地攥紧,意识渐渐沉了底。
不要……
不要停止说话。
*
戴林暄在病床前守了足足三十个小时,赖栗都没醒,然而只是打了个盹的时间,就感觉到一道如芒在背的视线,他睡意顿消,本能地提起精神看了看。
果然,小混账醒了。
“宝贝,你可真会挑时间。”戴林暄攥紧了赖栗的手,轻叹了口气,“我刚闭眼五分钟。”
赖栗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又哑又轻:“没声了。”
戴林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赖栗不想解释,继续嘶哑地问:“你睡了多久?”
“我好得很。”一提起这戴林暄就冒火,眉头拧得很紧,“天天盯我睡觉,你自己干什么去了?”
赖栗:“没干什么。”
地下室还没捣毁,戴林暄生气都不敢太用力:“没干什么能疲劳过度到昏迷?”
赖栗看了眼四周,他显然在医院,正挂着点滴,手上的留置针格外碍眼。他下意识想拔掉,戴林暄一把按住他的手,温和道:“你拔一个试试。”
“……”赖栗收回手,垂下眼角。
又装可怜。
偏偏戴林暄很吃这一套,一想起他之前的眼泪就心软:“放心,点滴没毒,退烧用的。”
赖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哦了声。
“还真觉得我会给你下毒?”戴林暄气笑了,随后又开始心疼,“做噩梦了?”
赖栗嗯了声。
“梦到什么了?”戴林暄轻叹了声,“一直叫我。”
赖栗的眼睫微微一颤:“不记得了。”
戴林暄没有质疑,只是说:“以后有任何不舒服,都第一时间告诉我行吗?不管哪个方面。”
赖栗对“以后”两个字有所触动,反应了两秒快速地说了声好,又因为声音太哑重复了一遍。
戴林暄循循善诱:“从现在开始。”
赖栗:“……头晕。”
戴林暄从椅子上挪到床边,用额头碰了碰赖栗的额头:“都快烫成火炉了,能不晕吗?”
赖栗张了张嘴,从醒来就一直持续紧绷依然没有松懈,他脑子里充斥着各色各样的猜想,可面对戴林暄自然温和的样子,所有焦虑与恐惧都在顷刻间噤了声,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戴林暄摆弄。
戴林暄打湿毛巾,给他擦了下脸和手:“想上厕所吗?”
赖栗摇了下头,突然抓住戴林暄的手腕。
“伤口不深,已经包扎了。”戴林暄捋起袖子,手臂被纱布裹着,“拆开给你看看?”
“……不用。”赖栗想起了什么,猛抓了下胸口,小狗的棱角勒得掌心一疼,紧绷的心弦却终于松了一松。
“没人跟你抢,我不会雕刻,等过段时间你再教教我,给它打磨得精细一点。”戴林暄手伸进被褥里,按了按赖栗的小腹,“真不想上厕所?那我可叫人了。”
赖栗打着点滴的那只手不自然地一抽,手背的青筋鼓了起来。
戴林暄按了下铃,很快有人敲门,他走到门口和来人交谈:“醒了,体温计……对,给我就行……谢谢,麻烦让医生来一趟。”
病房门打开的期间,赖栗鼻间属于戴林暄的味道挥之一空,转而被消毒水的味道取代,走廊传来节奏不一的脚步声,掺杂着病人家属与医生交流的窃窃低语,护士站的电话持之以恒地响叮当……
赖栗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手上的留置针思考片刻,抹掉了溢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