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路逢先是肩膀开始细微地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然后，他慢慢、慢慢地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周陆握着他的那只掌心。
  温热的、湿漉漉地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周陆微凉的皮肤上。
  一滴、两滴……
  滚烫的泪珠砸落，带着灼人的温度。
  起初只是压抑的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在呜咽。
  渐渐的，那呜咽声再也压抑不住了，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带着浓重鼻音和破碎感的哭声。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极力想忍住却又完全控制不住的、委屈到了极致的啜泣。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涌出，浸湿了周陆的手心，也浸湿了他自己的衣袖。
  “呜呜……哥……”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从周陆的掌心传来，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我好怕……哥……”
  周陆本来没怎么清醒，现在完全醒了。
  宿醉的头痛还在叫嚣，但更难捱的，是心脏被攥紧的疼痛。
  模糊的视线里，是弟弟把脸埋在他手心里哭得发抖的身影。
  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就像小锤子，一下下砸在周陆的心上。
  娘嘞，谁欺负他弟弟了？！
  “小……小逢？”
  周陆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宿醉的疲惫和乱七八糟的恐慌糅合在一起。
  他想坐起来，却因为无力而重重地倒进路逢怀里。
  路逢被砸得差点哭不出来。
  “怎么了？别哭……告诉哥，怎么了？”
  路逢听到声音，像是被惊到的小鹿，猛地抬起头。
  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痕，眼眶和鼻尖都红得不像话，长睫湿漉漉地粘在一起。
  漂亮清澈的瞳孔里，盛满了泪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破碎的光芒。
  他看着周陆，暗地里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眼神里充满了无助、恐慌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有千言万语却哽咽在喉。
  这脆弱到极点的模样，瞬间把周陆整得无比清醒。
  头也不疼了，心也不跳了。
  他挣扎着，用力坐起身，身处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颤抖着抚上路逢湿漉漉的脸颊。
  指腹笨拙又心疼地擦拭着那仿佛永远都流不尽的眼泪：“小逢！不哭啦！哥在这里呢，哥在呢！怎么啦？是不是哥喝醉吓到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逢，哥错……唔”
  话说到一半，路逢捂住了哥哥的嘴。
  在他这里，哥哥永远不会有错，是他的错，是他太过贪心。
  路逢顺势把脸埋进周陆的颈窝。
  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哥哥的睡衣。
  他紧紧地抱住哥哥的腰，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后怕和控诉：“我……呜呜……我看到那个人扶着你……离你好近……他还碰你呜呜呜呜呜……”
  “哥……你还对着他笑……呜呜呜呜笑得那么好看……”
  他哽咽着，好像委屈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哥，你都没那样对我笑过……呜呜呜呜呜我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要急疯了……呜呜呜，我怕你出事……怕你被坏人带走……怕你不要我了……”
  他用尽力气，嘶哑地把最后一句喊出来，像濒死小兽发出的悲鸣。
  周陆的心被弟弟的哭喊彻底揉碎了。
  心疼和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紧紧地回抱住怀里颤抖的身体，手臂收得死紧。
  他一遍遍地拍着路逢的后背，声音也有些哽咽：“傻瓜！胡说什么！哥怎么会不要你！哥只有你了啊！那个人只是同事，不太熟的。哥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小逢是哥不好……”
  路逢声音闷闷的：“哥，你不要说对不起，哥哥永远不会错的……”
  周陆把他从怀里挖出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哥保证！以后绝对不和别人喝那么多，就算喝也第一时间给我们小逢打电话，只让我们小逢接，谁都不让碰，好不好？”
  路逢用力点头，眼泪依旧汹涌。
  他贪婪地汲取着哥哥的气息，声音闷闷的：“那……那哥现在头还痛吗？我给哥哥揉揉……哥昨晚都没睡好，再睡会儿好不好？”
  他嘴唇蠕动着，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能不能就在这里守着哥？我害怕……”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红红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的葡萄，清清亮亮的。
  湿漉漉地望着周陆，里面全是小心翼翼的恳求和浓得化不开的依赖。
  周陆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所有的原则和顾虑全都烟消云散。
  他抬手，轻轻柔柔地擦去路逢脸上残留的泪痕。
  “好，好。都依你。”
  周陆的声音温柔得能滴水了，宠溺意味十足。
  “哥头还有点晕，小逢帮哥哥揉揉吧，哥再躺会儿。你……你也上来，陪哥躺一会儿，好不好？”
  他往里挪了挪，掀开了被子，对着一只哭唧唧的小狗发出了邀请。
  路逢眼底那破碎的水光瞬间被点亮，虽然还有点泪水，但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小小的、得逞的弧度。
  他迅速脱下外套，像条终于找到归途的小鱼，迫不及待地滑进温暖的被窝，紧紧挨着哥哥躺下。
  然后伸出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无比认真地帮哥哥按摩着太阳穴。
  动作轻柔又专注，仿佛在呵护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周陆闭着眼，感受着弟弟指尖的温度和身边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宿醉的难受和之前的心疼都被一种饱胀的暖意取代。
  路逢又往哥哥身上蹭了蹭，得寸进尺地问：“那哥哥，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呀～”
  第39章 小狗被亲了周陆吻上了路逢的唇。……
  周陆被他闹得不行，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又纵容：“好，好，都依你，什么要求哥都答应你。”
  那语气，好像要把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眼前这只撒娇的小狗。
  小狗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他立马得寸进尺，黏黏糊糊地贴上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周陆颈侧：“那亲我一口，哥哥～”
  尾音拖得又软又长，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路逢仰着那张俊朗的脸，带着点孩子气的赖皮，就要往哥哥温热的唇上蹭。
  周陆心头一跳，耳根迅速漫上绯红，一巴掌把他呼开，“这个不行。”
  “哥哥～”路逢才不气馁，直直地往周陆怀里贴。
  就像只热情的大型犬，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哥哥温热的颈窝和胸前拱来拱去，手臂更是紧紧环住周陆的腰，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哥哥身上。
  周陆被他拱得浑身发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清朗的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
  两人笑闹着，身体紧密相贴，体温交融。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心照不宣的暖意，将冬夜的寒意彻底驱散。
  闹腾了一好一阵儿，周陆闭着眼，感受着弟弟的温度和气息。
  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像一张温柔的网，将他所有的疲惫轻轻包裹。
  他放松下来，很快就陷入了安稳的睡眠。
  路逢侧躺着，看着哥哥沉睡中的放松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弧度。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点，在周陆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像羽毛拂过。
  “笨蛋哥哥……”他低声呢喃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恋从眼里溢出来，他把哥哥抱得更紧。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人清浅交错的呼吸声。
  路逢空洞的心被填满。
  怀里拥着的，是他此生唯一挚爱，是他灵魂的归宿。
  不管未来有多少未知的风雨，只要哥哥在身边，他都会拥有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哥哥能心无旁骛地，去完成属于哥哥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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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缱绻的暖流中，悄然滑入了岁末。
  窗外的景色，从萧瑟的枝叶变成了被零星小雪温柔覆盖的银装素裹。
  街巷里开始飘荡起若有若无的年糕甜香、孩童嬉闹声和爆竹的声音。
  转眼，便是除夕。
  这将又是他们相依为命的一个除夕。
  小小的出租屋早已被精心装点一新。
  路逢买来的红彤彤的窗花，像一朵朵盛开的春花，贴在擦得锃亮的玻璃上。
  那个歪歪扭扭却充满喜气的“福”字，是他央着手把手教他剪出来的杰作，满载着笨拙质朴的爱意。
  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个人的家。
  小小的方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