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会讨朕欢心。”李修然翻身侧躺,粗鲁将她拉入怀中笑骂道,“真真是个妖精。”
  “臣妾要真是个妖精才好呢。”她乖巧趴在他胸口,吐气低语道,“如此便能日日夜夜缠着陛下。”
  李修然推开她坐起,宣召侍女端水而入,浸湿的被褥撤去后,两人重新躺下。
  “陛下,臣妾听闻汴州大水,朝廷欲派个朝廷命官亲自前往汴州救治。”
  赵婉竹故意点到为止,这招对李修然百试百灵,他果然问道。
  “爱妃有何高见?”
  后妃大多不干政,李修然嘴上虽笑盈盈打趣她,身体倒是诚实后仰,明显一副审视她的模样。
  “臣妾以为,不如派那新任大理寺卿,长安长治久安,且有刑部帮扶大理寺,案件倒是可以放心。”
  赵婉竹长叹口气,继续道:“从前崔东百不干人事,贪污受贿,污了朝廷声誉,虽说如今大理寺名声有所好转,可大理寺卿无功无爵,恐难以让人信服,不如借此契机,也算是给他个立功的机会。”
  李修然掀开眼皮露出一丝缝隙,打量她半晌才笑道:“那夜麟德殿,倒是不见你为他说话,今儿个怎么替他考虑起来了?”
  “臣妾鲁莽,见面识人,道听途说,当日确实有错在先,可朝堂为重,臣妾哪能因此埋没了人才,且本是臣妾过错,臣妾反省七日,实在羞愧难当。”
  李修然点头,认同道:“此话有理,此人确是不可埋没之才。”
  魏财在椒房殿前守了一夜,公鸡未鸣,天青未亮,他疲倦打了个哈欠,忽闻“咯吱”一声,李修然衣束整齐迈步而出。
  “皇,皇上……”
  魏财悄然瞟了眼平静的殿内,快步跟上李修然随他前去紫宸殿。
  “魏财,查查那周文益。”李修然顿了顿,低声道,“尤其与淑妃有关,事无巨细。”
  魏财瞠目抬头,连连点头应“是”。
  李修然张开双臂活动筋骨,漫不经心道:“柔嫔昨夜如何?”
  魏财不解,老实答道:“柔嫔回殿后没多久便歇下了。”
  “是嘛?”
  李修然停下脚步,眯眼回头紧盯魏财:“柔嫔的身世查的如何?”
  “无半点消息。”
  “哦。”李修然淡然点头,似是料到会是这般结果,他抬脚继续前走,“派人看着柔嫔,看看可否有人平日里跟她走得近的,若是宫人,便直接抓起严加拷打,逼问出其背后之人。”
  轻飘飘一句轻描淡写给了魏财重重一击,他悄然抬手拂去鬓角汗珠,故作镇定道:“奴才明白。”
  李修然若是知晓他协助周明川送宋时薇入宫,又帮助宋时薇夺得恩宠,他该是哪种死法?
  魏财打了个寒颤,混沌的脑子一下无比清醒,他猛然回想起昨夜撞见赵婉竹时,宋时薇那副不明言喻的神情,不禁心头一跳。
  难不成,昨夜撞见赵婉竹与周文益之事,是宋时薇引领所为?不,她没这个脑子。如此一来,便只剩下那位新任拉拢他的大理寺卿,周明川了。
  魏财眼皮狂跳不止,他压抑内心的恐怖,反复琢磨猜疑周明川的心思。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将会反复填补一种叫“证据”的土壤掩埋,更何况伴君如伴虎,这枚种子还种在了李修然的心中。
  周明川如此大动干戈设下这么一出诡计,难道不怕被拆穿吗?如此一来真相便明了了,赵婉竹与周文益之间,怕是有些什么事难以让李修然知晓。
  周明川到底知道什么?知道多少?魏财愈发觉得站立不安,他开始对此恐惧,后悔当初为何接下周明川送来的地契田产,助宋时薇入宫夺得恩宠。
  他该找机会出宫当面问问周明川才是,魏财暗暗笃定心中想法,面无波澜收起眼底异样情绪,挥手命宫人入殿为李修然梳洗。
  第27章
  微风拂过湖面,柳叶扬起,烟波飘渺,云雾缠绕坐落于其间的太液亭。
  君臣对坐,饮茶相谈。
  魏财遣散其余宫人,躬身立在李修然身边伺候。
  “前去汴州之人不是已然敲定,陛下何故寻臣再来商讨此事?”
  玉指捏住白瓷杯缘,停在唇边徐徐吹气,云雾散开,湿润密长的睫毛,薄唇轻启,悠然小抿一口。
  “话说。”李修然将手指搭在长案边缘,勾起食指拨弄拇指上套着的扳指道,“若是派新任大理寺卿前去,如何?”
  李修然试探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先前大理寺的丑闻,你也知道,想要扳回局面,新任大理寺卿得有些功劳才行。”李修然见他不语,继续道,“此行归来,必能让大理寺增添民心。”
  剑眉微动,萧玉安敛唇,不动声色道:“那大理寺卿身板瘦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收不住长安民心事小,若是耽误汴州救治,可是滔天罪过。”
  “郾城民风雄厚,从前恶事不少,他能守住郾城这么多年,不仅无冤假错案,更大兴土木,重农鼓商,使得郾城短短几年名冠繁华之城的名号,定不是个不顶事的。”
  李修然又品了一口,此刻却觉舌尖无味,他仔细观察对面那张喜怒不露的面庞,竟能从中品出些许焦灼。
  “话虽如此,治城不比治灾,汴州大水,山匪乱窜,臣民纷纷举刀自卫,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萧玉安长叹口气,直视李修然坦然道,“陛下若不放心,臣愿自荐前去,为朝廷为陛下效劳。”
  李修然蹙眉直言:“你若去了,偌大的长安城,谁人能抗衡赵家?”
  萧玉安沉默不语,他抬眼远望池上浮游的天鹅,李修然培养重用他这三年,打的一直是将赵家拉下神坛的主意,两人对此心知肚明,却鲜少直接提起此事。
  李修然叹息摇头,审视他道:“萧卿,你真是断袖?”
  “是。”
  其实他也对外人评头论足他断袖之事有所耳闻,不过他并不在乎,虽说于李修然面前承认此事有些欺君罔上的意味,可眼下要紧的,是阻挠李修然下旨将许云冉送去汴州。
  汴州此刻不同以往,她一介女公子,且不说难以对付粗莽土匪,那无粮无水无居所,难道叫她夜夜与侍卫躺在一起歇息不成?
  对,只要能保住她便足够了。
  四周顿时寂静无声,李修然目瞪口呆直盯着他,就连一向安分垂首伺候在身的魏财亦是忍不住偷偷抬眸瞟了他一眼。
  “臣愿为陛下分忧,前行汴州……”
  “荒唐!”李修然一掌拍在案上喝止他,“你当真是疯了,一个男人,值得你这样痴狂?!”
  “今日朝堂赵家固执己见,与你所举荐之人争这差事,目前来看算是赵家占上风,朕不是觉得你举荐之人不好,只是眼下事态紧急,难道拱手让给赵家不成?待他功成名就归来,朕必得给他加官进爵,岂不壮大赵家阵营?三年功夫,全然白费!”
  李修然见他拱手不语,缓和脸色劝道:“这天下美男子多了去,你想要怎样的还怕找不到?”
  萧玉安两眼一闭,索性道:“旁人哪哪都好,在臣心中永远比不上她。”
  见李修然面色晦暗,萧玉安干脆放声道:“且臣与其阳龙交缠,不舍其身其心,
  求陛下留臣之好。”
  这话确实给李修然镇住了,他本以为两人只是小打小闹,竟不曾想已经发展到床榻之乐的地步!
  “你如此执着不放,日后他必成你的软肋。”
  李修然暗暗叹息,难怪先前萧玉安屡次拒绝娶妻纳妾的提议,原来真真是个断袖!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将这郾城知县调任长安,当真是孽缘!
  “罢了,你退下罢。”
  李修然见他目光执着,只好叹息道:“此事再做定夺,朕会好好考量。”
  萧玉安道了声“微臣告退”,便抚袍转身离去。
  说来何故赵家举荐之人占上风,其实他在其中做了手脚,赵文会贪污成性,奈何屡次抓不到他把柄,唯有加大筹码,方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至于汴州灾民,他原是想安排邻近的商丘快马加鞭运粮救急,只是如今经李修然徒然提起,他哪能直截了当将此计说与李修然听。
  伴君如伴虎,帝心难测。入长安为官三年以前,他便培养了不少势力,当然,此事不可能让李修然知晓,否则,他就是下一个赵家。
  远见丹凤门,忽而背后阵阵马蹄声传来,狂风飘飞衣摆,只听道。
  “萧尚书,请留步!”
  回眸望去,魏财急促跳车而下,怀抱拂尘小跑到他面前:“崔东百一案文书有误,请尚书大人回去修改呈递。”
  魏财说罢,扭头接过身后侍从手上的卷宗递给萧玉安。
  这是对他的警告还是惩罚?萧玉安笑而不语,接过卷宗翻看片刻,询问道:“敢问有何纰漏?”
  魏财面露难色,赔笑道:“老奴不知。”
  “陛下如今身在何处,我前去请教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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