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指尖不慎划入交领,尚未触及锁骨的瞬间,仿佛触电般抽回双手,他粗喘着气,哑着声音哀求道:“你若是心中不快,咬我就是。”
  乌黑的眼眸缓慢抬起,深不见底,似有一股致命的引力,欲要将她整个人全都吞噬进去。
  许云冉心头乱跳,眼看他扯开交领,将掩藏在其中修长白皙的脖颈凑到唇边,慌忙撑开双手猛地推开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焦灼背过身去欲要开门,忽闻“砰”的一声,头上出现一张大掌,紧紧压住差点打开的门板,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沉香味,以及滚烫的体温。
  “别这样对我,我承受不住。”萧玉安叹了口气,垂落双手,从后边紧紧搂住她的腰枝,他俯下身子,下巴自然靠在她的肩膀,偏头望着她委屈道,“我哪里错了?”
  温热湿润的喘息伴着低沉的嗓音,轻飘飘涌入她的耳道,许云冉愣在原地,竟觉脑子一片空白,心底压抑的怒火烧得更旺,可却没有想要推开他之意。
  “你……”许云冉鼓起勇气,歪头避开他的鼻峰,垂下脑袋低声试探道,“你和梅,梅姨娘……”
  她没能开口问出压在心底的疑问,可萧玉安似乎是明白了,他咧嘴痴笑,不退让半分将脑袋凑近她:“你在为我吃醋么?”
  “没有。”
  这话几近脱口而出,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胸口闷得有一种窒息感,许云冉突然后悔了,倘若他们真的有什么,她该怎么办?
  眼角下意识瞥向他张开的双唇,她煎熬的等着,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亦从未觉得这张嘴说话的动作如此之繁琐。
  “你骗人。”萧玉安轻笑,缓慢在她的发红的耳根留下一个吻,“她确实是我安插在萧家的人,是为对付我那父亲和继母,我与她并无其他关系。”
  见她不语,萧玉安又笑道:“你突然想起这些,莫非是昨日离开萧府时看见她,她确实长得美艳,可也不至于叫你多想。”
  “没有,你想多了,我不过随口一问。”许云冉推开他覆在腰间上的双手,偏身钻出他的怀抱,佯装镇定朝他笑道,“既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怎么说我也不愿你出什么事。”
  只是盟友,么?
  萧玉安愣在原地,目视她慌忙推门逃离的背影,身边环绕残留的那点余温,也渐渐随着秋风灌入消散了。
  *
  萧家府邸内,祠堂徒然爆发出一丝声嘶力竭的哀嚎。
  “不好了不好了!”白茶哭喊着跑到大门,拉扯守门侍从的衣袖哭道,“夫人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过来!”
  侍从们闻言纷纷朝祠堂里看,果真瞧见地上瘫倒一个女人,吓得点头狂奔离去。
  几人哀哭慌忙抬起倒在地上的叶宜兰,齐心协力将她搬到侧边的厢房。
  恰巧有大夫才从梅芷屋里出来,人还未出府邸便听闻叶宜兰发病,不出半盏茶的时辰便很快赶来,祠堂内乱成一片,全然无人注意到白茶偷偷溜了出去。
  “大夫!大夫!夫人如何了?”白茶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到床榻边缘,握紧叶宜兰的手哭道,“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大夫蹙眉把脉,拱手解释道:“夫人忧心劳神,待老夫开几副安神补气的药,煎熬两日服用,便无事了。”
  话罢,叶宜兰总算睁开双眼,众人松了口气,白茶随即递了银两,任凭侍从将他送出府邸。
  祠堂再度恢复往常的平静,侍从们都散了,剩余几个照顾的侍女也被打发去熬药,屋内只剩叶宜兰与白茶二人。
  白茶小心翼翼观望庭院,合上门窗,缓步踏上木阶蹲在床榻边缘,握住叶宜兰伸来的手。
  “夫人放心,奴婢已然把毒放到梅芷的安胎药里,她活不过今夜。”
  第61章
  “啊!”
  爆鸣声击破夜空,角落躲藏的老鼠吓得四处逃窜,下人们半夜惊醒,未来得及点灯更衣,随手抓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急匆匆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跑去。
  “三公子!三公子……没气了!”
  梅芷眼皮直跳,偏头望向身侧愣在原地的萧韩,很快冷静下来。好在自从萧韩回府,她一直伺候在萧韩身侧,这祸水不至于立刻引到他身上。
  “快去寻大夫!”
  梅芷三两步迈到摇篮前,伸手抱起躺在其中的襁褓婴儿,果真看到一张青紫无血色的小脸,她抱紧怀中婴儿快步走到萧韩面前。
  萧韩颤抖着手,缓慢伸到男婴鼻息之下一探,吓得身子瘫软,直直往后倒。
  “老爷!”
  侍女们又惊又惧,纷纷扑上前去接住萧韩。
  萧韩手压地板猛然站起,朝跪在摇篮前悲哭的侍女一脚踹去:“混账!你怎么伺候的三公子?”
  “老爷饶命,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按照时辰去厨房取药,哪料喂完三公子,就……就……”侍女叩首抽泣,“奴婢真的不知!”
  萧韩这才发觉摇篮旁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瓷碗,瓷碗内侧仍有残留少许乌黑汤药。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门外的喧闹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去,
  只见三个侍从拥着一个发须花白的老翁冲了进来,老翁尚未回神喘气,方看到襁褓中婴儿惨白的小脸,霎时屏息停在原地。
  “王大夫,你看看这碗里是放的是什么毒药?”萧韩下意识朝梅芷望去,目视着她将襁褓婴儿交给身旁的侍女,“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萧家子嗣!”
  众侍女胆战心惊,下意识远离梅芷两步。
  王大夫俯身端起放在矮柜上的瓷碗,停在鼻尖稍闻,大惊失色道:“老夫记得三公子是风寒,可这是安胎药!且!且……里边还多了砒霜……”他下意识看向梅芷,惊慌放下瓷碗拱手道,“此药与今早老夫给姨娘的不同,明明没有砒霜的啊!”
  “原来……原来这毒药是给妾和腹中孩儿下的……”梅芷踉跄扑到萧韩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没曾想竟被侍女误拿,喂给了三公子……老爷,您可要为妾和孩儿做主啊!”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各个垂首立在两侧,生怕引火烧身。
  “都给我滚开!”
  伴随着几声尖叫,门外冲进个披头散发的紫裙女人,女人一踏入屋门,目光一下定在抱着死婴的侍女身上,她一把夺过死婴,顺势猛然推倒那侍女。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叶宜兰跪倒在地,抱紧死婴嚎啕大哭,直指梅芷骂道,“好你个贱人!我明明毒的是你,怎会让长安替你去死?”
  萧韩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打量起这个他曾经一手扶上正室的女人,他轻轻扶稳梅芷,直冲到叶宜兰跟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这毒妇!自个儿罪孽深重,竟还传到长安身上!”
  叶宜兰干舔唇角渗出的鲜血,含泪仰头大笑,声嘶力竭道:“若不是你让长安离开我身边,怎会出现这样的事?!”
  “还不知悔改?!”
  萧韩一个箭步冲上去再次揪住她的衣领,叶宜兰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目光慈爱望向怀中死婴,哽咽唱起摇篮曲。
  幽幽的歌声回荡在死寂冰冷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将夫人带回祠堂,从今往后,让她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放她出来,每日仅给膳食。”
  话未说尽,叶宜兰徒然抱着死婴站起,不吵不闹径直去了祠堂。
  “送姨娘回房,从今往后,膳食必得小心谨慎,倘若再出这样的事,别怪我拔下你们的脑袋!”
  萧韩撂下这话,跌跌撞撞扶墙走出了屋子。
  “去城中寻口好棺材。”
  梅芷低声交代一番,随即被侍女搀扶着回房,烛灯才吹灭,木柜后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个人影。
  虽说一眼认出来人的身份,可她还是吓了一跳。
  “大人让我来问问你。”裴刹交叉双臂,将长剑夹在其中,“三公子的死跟你有无关系?”
  “没有。”梅芷摇头,疲惫扶着床板坐下,叹息道,“当真是可怜。”
  “当真没有?”
  “你怀疑我?”梅芷冷笑,抬眸死盯裴刹哼道,“大人吩咐不动三公子,我自然不会下手。”
  裴刹没再说话,忽感寒风飕飕从西侧大窗灌入,再回头望去,他早不见了人影,梅芷长叹一声,起身合上门窗,重新回到床榻上躺好。
  *
  “我记得,佐以是金州人。”许云冉折叠案上宣纸,将其塞入一个信封,加蜡封好,“你亲自去一趟大理寺,今夜是他当值,让他想办法查查这密信中的人的事。”
  曹观玉接过信封,小心翼翼藏入袖中,确定四下无人,方俯身压低声音道:“赵夫人派人去大理寺问过慧嫔娘娘的案子,也秘密派人来周府打探过大人去处。”
  许云冉顿时警惕:“何时的事?”
  “傍晚,大人方被陛下召入宫中,属下才从大理寺回府,便被人拦住,那侍从说他是从赵府来的,赵夫人的人,夫人想要见大人一面。”曹观玉停顿须臾,蹙眉回想道,“此人属下在大理寺也见过,不过当时他并未看到我,我瞧见他偷偷与何寺丞问了这事,不过何寺丞没透露半分,随即又将此事告知属下,让属下禀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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