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猛然惊醒,胸口沉闷得有点喘不过气,丹恒低下头看,罪魁祸首的脑袋整个压在他胸口上,星大半身子压在他身上,手臂还紧紧勾着他的腰。
  星被他的动作弄醒了,哼哼了两声在他怀里蹭蹭,然后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又做噩梦了吗?”
  说罢,也不等丹恒回答,她的手已经极为熟练地摸上丹恒的头发,轻轻捋了两把后呢喃道:“摸摸毛摸摸毛,丹恒丹恒吓不着。”
  丹恒失笑,每次星都会用这不知从哪里学来哄小孩的法子哄着他。他渐渐平静下来,翻身从平卧改为侧躺,将星紧紧抱在怀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很快又沉入了睡梦。
  星睡得很香,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星突然做了个梦。
  梦中的她似乎还是星核猎手,正在和卡芙卡一起执行什么任务。她百无聊赖蹲在路边,手指在地上划来划去。卡芙卡说,艾利欧让她们“等待时机”,却并没有说什么才是所谓“时机”。
  那是一个科技不算发达的小行星,路边林立着两三层高的小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脱落,没什么人气。
  “别着急,还不到我们出场的时间。”卡芙卡看出了她的不耐烦,安抚道。
  星沉默着,似乎想要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卡芙卡温柔而无奈地笑着,继续着她的等待。
  “走吧,我们该出发了。”卡芙卡总算是松了口,星几乎要跳起来,迫不及待往前走,速度过快差点在拐角处和人撞个满怀。
  星以一种极为刁钻的姿势侧身躲开了那个黑发青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那青年瞥了一眼星,拉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低着头往相反方向快步走去。
  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只是莫名觉得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黑发青年有些熟悉。梦境到此处戛然而止,她打了个哈欠,头顶蹭蹭丹恒的下巴,脸埋在他怀里狠狠吸了几口。
  龙瘾犯了,吸几口。
  她这幅度不小的动作成功把丹恒弄醒了,丹恒睁开眼先是迷茫地看了一眼周围,很快他就意识到怀里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顿时浑身僵硬。
  丹恒百思不得其解,盯着怀里的灰色脑袋发呆,感觉自己的思维能力在此刻完全丧失了。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正环在星的腰间,从力道上看,完全是他自己把人抱在怀里的。
  星感觉到他好像有些不对劲,仰脸看向他,丹恒猝不及防对上视线,脸颊与耳廓迅速染上红晕,如闪电一般松开搂着星的手,想退远些却让被子绊了一下,差点掉下床去。
  星眼疾手快拉住了他,避免了他与地板的亲密接触,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丹恒?”
  “你……为什么在这?”丹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视线不经意扫过从宽松领口露出来的一截锁骨和半边肩膀,迅速扭过头去,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星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她觉得丹恒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就好像……就好像她是什么糟蹋了良家少男的恶霸?
  她的掌心贴上丹恒的额头,又收回手摸摸自己,疑惑地自言自语:“没发烧啊?你这是怎么了?”
  丹恒紧抿着唇不言语,独自消化着眼前的局面,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现在在哪,满脑子已经被“星为什么在他床上”占据了。
  星也不理解他这个反应,但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翻身下床,门口正是三月七。
  “你们还没起来吗?”三月七问。
  丹恒听见了三月七的声音,也听见了她的问话。三月七对此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发现让丹恒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少有这种完全无法思考的状态,但一早醒来的冲击实在过于强烈了。
  星很快穿好了外套,手指随意顺了顺睡乱的长发,回头一看丹恒仍然坐在床上发呆,又转回来拉他。丹恒条件反射般掀开被子低头看看,确保自己的衣服还完整穿在身上,这才松一口气下了床。
  “丹恒这是怎么了?”三月七把星拉到一边,两个人头挨着头咬耳朵。
  “我也不知道。”星耸耸肩,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两个人的悄悄话属实不算太悄,丹恒背对着她们穿好外套,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纷乱如麻的思绪总算是理出了一个线头,丹恒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排除掉了一切不可能的选项以后,看起来很离谱的那一条显然是正确答案了。
  在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下,他极大概率是失忆了。他并没有将这个猜测直接公之于众,默默跟在两个人身后,想要先找出自己失忆的缘由。
  显然,星和三月七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困扰,所以这一定是有什么特定原因的。
  当然,更首要的一件事……他的目光落在星身上,眉头紧锁。他想不明白,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星现在与他如此亲密。
  第10章
  几人在旅店走廊汇合,还没来得及说上话,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人循着声音看过去,索拉娜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恐看着他们,捂着嘴转身就跑,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星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瓦.尔特说:“杨叔,你吓着人家了?”
  瓦.尔特沉默,并不想与之争辩。他带头往外走,旅店中空无一人,索拉娜也并不在大厅里。直到推开旅店大门,他们才总算知道了索拉娜的去处——她满是惊恐地躲在凯尔身后,哆哆嗦嗦指着列车组一行人。
  “我说真的,这一幕实在是有点太熟悉了……”三月七小声说,“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开打了?”
  “真是个乌鸦嘴啊三月!”星说。
  瓦.尔特推推眼镜,直面上凯尔那充满审视的目光,开口道:“不知各位现在在这里是有什么事?”
  “虽然不知你们是怎么通过防线偷偷溜进了光铸城,但这里并不欢迎你们。”凯尔说,“无论你们有什么目的,我都要代表光铸城逮捕你们。”
  “什么情况?我们被起诉了?”星挠挠头,一脸不可置信。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瓦.尔特试探着问道,但凯尔看向几人的目光完全像是在看陌生的敌人。
  “恐怕并没有什么误会,你们休想用这种借口逃脱。”凯尔语气冷淡,但手中的武器已经指向了几人。
  “接下来怎么办啊……”三月七被星护在身后,露出半个脑袋。
  星毫不含糊,早在凯尔拿出武器时就掏出了球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现在不是开打的时候。”瓦.尔特制止了她往前冲的动作,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手杖,“虽然不知道我们之中有什么误会,但列车组成员的安危永远在第一位。”
  “如果几位不肯束手就擒,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理了。”凯尔做好了进攻姿态,却没想到这只是瓦.尔特的障眼法——
  趁着凯尔防御攻击的间隙,丹恒与星一左一右击退身边围绕的士兵,前后护送着三月七与星期日离开重围。
  “别让他们跑了!”凯尔命人追击,自己先给云枢发送信息。
  几人在追兵的围堵之下到处寻找着出路,奈何并不熟悉地形,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几乎每个人的心头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实在没有退路就只能打一场了。
  一行人躲进巷子里,追兵的脚步声正逐渐逼近,正在这时,角落里的一扇房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着当地服饰、深色皮肤的少年看了几人一眼,压低声音说:“进来吧,外乡人。”
  几人间对视一眼,虽然不能确定少年的目的,但也来不及细想,依次进入了房间。
  房间并不大,六个人挤在里面显得紧巴巴的。追兵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三月七松了一口气,感慨道:“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被追上了,真是吓死人了,怎么每次都会遇到这种事……”
  “外乡人,你们有没有受到伊文塔兹的影响?”少年打量着他们,一双绿眼睛如翡翠般澄澈。
  “影响?你是指什么?”星问,“还有,你又是谁?”
  少年转头看着她,歪了歪头:“我叫卢米诺,是个孤儿。我所说的影响,是失忆。”
  在听到“失忆”两个字,丹恒和星期日同时提起警醒,但另外三人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丹恒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伊文塔兹的影响会是失忆?那些人不记得我们也是因为失忆吗?”
  “也不能算是失忆,首领告诉我,这是一种时间重置。”卢米诺回答,“你们有关注过今天的日期吗?”
  瓦.尔特后知后觉查看起日期,竟然发现日期在列车停靠日的十六日前!他给姬子发去信息,但通讯显示信号异常,消息全部发送失败。
  “光明已死,只有黑夜才是唯一的出路。”卢米诺说,“首领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到来,他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们前往永夜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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