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濑见英太还打圆场:“毕竟立花学弟长得很帅又很有人气嘛……”
  “我还听说中国的学校对早恋抓得很严格的呢。”
  “管得越严格才越叛逆,立花学弟自己说过的。”
  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
  别再让我想起昨天晚上乌龙的初吻了好吗……删除记忆的按键在哪里,删除,一键删除。
  “初吻没了,意思是也已经初恋过了啰?还是说还在谈?”
  “初吻也不一定就是初恋吧。”
  “呜哇,听起来更恶劣了……”
  “别说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们了。”立花雪兔被暴击无数次,已经趴在地板上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冒险,我换大冒险。”
  “啊哈哈哈哈已经晚了!不能换!”
  “正面回答我!徒弟!lookatmyeyes!”
  在众人的哄笑中,只有牛岛若利震惊地望着少年的背影,而少年浑然未觉。
  “我听不懂日语思密达,我的头好痛,我吃完药该睡觉了。”立花雪兔怀着把自己药倒的决绝,裹着毯子往床上一倒,心力交瘁地自绝于整个世界之外。
  第25章 五月的塔罗牌
  再一次迷迷瞪瞪地醒来,天色依旧昏暗,万籁俱静,墙上的挂钟指到四点。一天中人最容易感到孤独的时候,就是午睡迟迟醒来,看见将暗未暗的房间的时候。
  聚会的人都散了,留下的垃圾也收拾好了,房间整洁干净,唯有大家的欢笑声仿佛还徜徉在空气中。立花雪兔睡懵了,一转头才发现牛岛若利正坐在床前的地上,安静、长久地凝望着自己。一缕雨后的金色天光穿破乌云照在他身上,就像大教堂前沉默的圣骑士雕像。
  “……你醒了。”牛岛若利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躲避少年的目光,只平静地说,“雨停了。”
  我睡相很丑吗?还是流口水了?
  百万粉丝博主yukito有很重的偶像包袱,立刻就被吓坏了,想着赶紧去拾掇拾掇。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外婆打来的电话。
  【我和你外公下飞机了,你还在学校吗?让司机顺便去接你回家吧?】
  “嗯,在的。”立花雪兔本来想客气一下说自己回去,但他病还没好走路都晃悠,倒在街上更添麻烦,就说,“好啊。”
  【好唷,我们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你学校。若利在你旁边吗?】
  “……在。”
  立花雪兔把手机递给幼驯染,自己跳下床赶紧去浴室洗漱。
  隔着门,隐隐约约听见牛岛若利在“嗯”“没关系”“不麻烦”“好”,想必就是一些客套的话,少年也懒得关心了,只关心自己的脸。
  病中,他的脸色难免憔悴。
  还穿着幼驯染的t恤,不知道是显得宽松,还是因为发烧又掉了两斤肉。立花雪兔一想到鹫匠教练肯定又会唠叨,就脑壳痛。
  少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嘴唇有点肿。洗过脸之后,水珠还盈盈地凝着,显得他的嘴唇红润而柔软,是苍白脸上唯一的艳色。
  难道是发烧上火了?立花雪兔心想。
  老中人从小到大自有一套热气与湿气的理论,深深刻在每一个小孩的dna里。回去得吃点清火的,让美香阿姨帮忙炖点雪梨吧。
  立花雪兔擦干了脸,抓了两下头发,走出了浴室。
  电话挂断了,牛岛若利把手机还给他。少年非常疑惑,按理说应该已经拾掇得稍微能见人了,但幼驯染却仍然垂眸不看自己,只是默默地帮忙收拾东西。
  ……难道他烦我了?
  立花雪兔感觉心上被扎了一箭。
  “那我走了。”少年小声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没有这么快到,外面冷,不要吹到了风。再过五分钟出去,我送你。也没有给我添麻烦,”牛岛若利顿了顿,终于走过来,用手背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呜。”
  二人站在玄关处,幼驯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天光,也没有开灯。晦暗之中少年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心里有一只白兔子和一只黑兔子,白兔子被他刚刚那句话射了一箭,已经冒着粉色的泡泡昏昏倒地了;黑兔子则疯狂呐喊:若利大人,求求你收了神通吧,不娶何撩啊!
  “……怎么还是烫的。”牛岛若利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那语气和眼神饱含无奈,像是看着遥远的小星球上唯一的玫瑰花,仿佛在问:到底要我怎么办?
  *
  “诶,校门口停了一辆丰田世纪,你看见没有?”
  “啊?丰田世纪是什么车?”
  “就是电视上会看见的复古老爷车啊,皇室、政客和有钱人常常坐的。不知道是来接哪位少爷小姐的——”
  “天啊,刚刚排球部的牛岛走过去了。”
  “他往校门口走诶,难道是接他的吗?我听说牛岛家就很有钱……”
  “牛岛旁边的人是谁啊?”
  “yukito你也不认识,你快玩会儿手机吧。”
  立花雪兔恹恹地走着,没精力去听路人的谈话。他的书包、排球包和滑板都由牛岛若利帮忙拿着,校门口,穿着薄藤色绉绸和服的立花薰子已经站在车前,拎着东京传统和菓子铺「虎屋」的伴手礼盒。
  “辛苦啦。”稍微寒暄几句,立花薰子便说,“这两天麻烦你了,若利,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我们家吃个饭呢?”
  立花雪兔一听,精神立刻抖擞起来。
  外婆的提议真是深得他心。一场二十几年来最大的暴风雨,才让他能和心上人同处一室一天,偏偏他烧得昏昏沉沉,一直在睡觉,真是太浪费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坐时光机回到暴风雨来临的前十分钟去打晕自己,也不要去洗那该死的冷水澡了。
  但是牛岛若利摇头拒绝了:“我还要去排球馆练习,就不过去了。”
  “真努力呢。”立花薰子笑笑,把伴手礼盒交给他,“这是我从东京带回来的金箔羊羹和樱云饼,有时间的话就和排球部的大家分着吃吧。”
  立花老夫人深谙说话的艺术,少年暗暗感慨,不说“你拿去吃”,而是“和排球部的大家分着吃”,这样对方就很难拒绝了。
  果然牛岛若利没有再推诿,向她道了谢,也向坐在车里的立花浩介微微颔首。
  立花雪兔跟着外婆坐上了车,非常遗憾地趴在车窗上和幼驯染说再见。像寄养时间结束,被主人接回家的小狗。
  牛岛若利的目光落在他漂亮而红润的嘴唇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嗯,再见。”
  少年眼巴巴地等他来摸摸自己的脑袋,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他落寞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幼驯染的身影,心里有点难过。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要是牛岛若利喜欢我就好了。
  “啊啦,怎么啦,小雪兔?”立花薰子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东京牛奶芝士工厂的饼干,我买了海盐、蜂蜜和草莓限定三种口味的哦。”
  立花雪兔不想吃饼干,只想大哭一场。
  他扑到立花薰子的怀里,她的和服前襟上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少年抱着外婆呜呜地撒娇,外婆无奈地问:“嗳唷,到底怎么啦?”
  少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心里酸酸涩涩的,眼睛也酸酸涩涩的。
  立花浩介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对他十六岁还要撒娇的行为颇有微词,还是对他只向外婆撒娇的行为颇有微词。立花薰子就只当小孩是生病了爱撒娇,像给小动物顺毛一般摸着他的头发,半晌却听见怀里的人闷闷地说:“……要是每天都是暴风雨就好了。”
  立花薰子:“?”
  *
  隔日。
  牛岛若利转头,看见一个人出现在排球馆的五色工,问:“他今天也请假吗?”
  “是的。”五色工匆匆系鞋带,“给他发消息没回复,我去问了班主任,据说是支气管炎,完全恢复还要几天。”
  牛岛若利不说话了。
  “先过来集合!”鹫匠教练在喊他们,“我要说一下未来一个月的练习计划。”
  “是!”
  *
  在医院吊了三天针,又接了一个周末,等到立花雪兔再次回到学校和排球馆,已经是新的星期一了。落下的课要补,落下的练习也要补,忙得晕头转向,和牛岛若利也没时间说上几句话。
  暴风雨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若有似无地笼罩着淡淡的隔阂。又或者更早的时候,在宠物医院撞上及川彻,在牛岛若利知道立花雪兔要转副攻手却没办法告诉他的时候,隔阂就已经出现,而且谁也无力解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深,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偶尔立花雪兔一转头,总是会发现牛岛若利在默默地望着自己,隔着老远的人群,却依然像在那一个雨后黄昏,床榻前忠实的、永远沉默的圣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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